早春二月,天氣仍舊微寒。


    好在昨日下了一日的雨,今日終是放晴。


    日光尚淺,卻已經散了些許薄霧,落在剛冒枝頭的紅梅上。


    溯風院正屋內,地龍暖溫正好。


    屏風後的床榻簾帳仍舊垂著,須臾,裏頭倏地傳來響動。


    這應是自從孟家出事之後,孟筠枝睡得最好的一覺。


    直至辰時過半,她才陡然醒來。


    睜眼的瞬間,手下意識往外探去,腦袋也跟著轉過去。


    床榻之上,隻餘她一人。


    昨夜男人躺過的那個位置已經微涼。


    孟筠枝徹徹底底醒了,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發絲微亂,眼神卻十分清明。


    她連忙坐起身掀開簾帳。


    角落裏的更漏昭示著現在是何時辰,她有些無奈地捂住臉。


    明明想好了要討好他的,怎的睡過了頭連起來服侍他穿衣這樣重要的事都忘了。


    孟筠枝有些鬱悶,隻能暗自下定決心,明日一定要爭取早醒。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香巧的聲音,“姑娘,您醒了?”


    孟筠枝應了句,她和香草推門而入,手裏端著盥洗用具。


    顧凜忱的正屋之內,除了那衣櫃裏放滿了她可以穿的衣物之外,沒有什麽女子之物。


    連一根她可以挽發的木簪都沒有。


    房間裏的窗牖半開,有風拂入內,吹動少女柔嫩臉頰旁的發絲。


    孟筠枝隨意抬手理了理,又繼續垂眸用早膳。


    她身上已經換上一套織錦繡花裙衫,腰身盈盈一握,自然束緊的布料到了身前被撐起,鼓鼓囊囊。


    低垂著眉眼用膳時,濃翹的羽睫投出一小片陰影,鼻尖挺翹,唇瓣不點而朱。


    香草和香巧在一旁盡心布膳,直待孟筠枝停了箸漱過口,才開口,“姑娘,方叔已在外頭候了有一會兒了。”


    “方叔?”


    香巧恭敬說道,“方叔是顧府的管家。”


    孟筠枝不知這方叔有何事,但還是點頭,讓他進來。


    “見過小姐。”


    方叔是顧家的老人,在顧府當差幾十年,不過在麵對孟筠枝這個“不清不楚”住進來的姑娘時,仍舊恭敬有禮。


    孟筠枝微微頷首,“方叔有何事?”


    方叔道,“大人特意交待了,待您醒後,要將屋裏的東西規整規整。”


    孟筠枝下意識抬眸掃了眼屋裏的擺設。


    布局合理,擺放整齊。


    雖然不明白這裏有何可以規整的,但既是顧凜忱吩咐的,自有他的道理。


    她站起身,“可需要我回避?”


    方叔連忙擺手,“不需要不需要。”


    他笑了笑,“要規整的皆是為您準備的東西,還需您給掌掌眼。”


    孟筠枝這下更懵了。


    而方叔已經回過身,朝外招呼著。


    緊接著,幾個仆人搬著東西魚貫入內。


    美人榻,烷桌,梳妝台,鏡匣,妝奩,香粉盒胭脂盒,秀凳,還有幾個可以置於桌上、形狀圖案不一的青釉花瓶。


    孟筠枝險些看呆。


    直到方叔的聲音響起,“小姐,您看這梳妝台放這裏可好?”


    她循聲回望,那兒正是窗牖旁,光線極佳。


    孟筠枝點了點頭,“…就放那裏吧。”


    之後,方叔又就美人榻放哪裏,花瓶如何擺放,一一問過她的意見。


    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房中下人散去,香巧和香草打了水,正在擦拭這些剛搬進來的這些家具。


    方叔微微躬身,說道,“小姐若是想透氣,亦可到院中逛逛,書齋中的東西一應俱全。”


    大人特意為孟小姐布置的書齋,孟小姐總得知道吧?


    孟筠枝緩聲應了句好,又道,“多謝方叔。”


    方叔笑了笑,“這是老奴應做的,有任何吩咐,您隨時喚我。”


    說罷,他行禮退了出去。


    孟筠枝眨了眨眼,望著已經大變樣的房屋,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香巧不知何時去院裏折了幾支梅花枝,正要插在青釉瓶中。


    梅花冷豔,鮮麗的顏色讓屋裏多了一抹亮。


    梳妝台上的胭脂盒和香粉盒擺放整齊,她隨手打開看了看,皆是從城中最有名的鋪子裏購來的。


    香草見狀,真心實意道,“大人對姑娘真好。”


    這話讓孟筠枝倏地回過神來,她將胭脂盒放下,轉身出了正屋。


    從昨日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邁出這屋子。


    顧府乃顧凜忱父親還在世時,當今聖上賜下的,最近幾年又再得順明帝欽賜擴建。


    占地大,府內寬敞,裝潢利落幹脆卻又不失典雅,假山蓮池,亭台樓閣,無一不是精心。


    昨日落了雨,一夜過後,地上仍偶有潮濕。


    空氣中帶著初春的寒涼,亦有庭院中紅梅的淡淡香氣。


    書齋設在廊道的延伸處,與蓮池水亭錯對著,四周都是明窗,有幔帳輕輕挽起,兩側分別是兩座八角門,掛有竹簾,現下竹簾亦是被收了起來。


    裏邊桌椅暖榻俱全,矮桌上是把上好的古琴,齋內甚至還有取暖用的暖爐。


    此時輕暖的陽光傾瀉而下,照落在桌案的文房四寶之上。


    四麵通透,書齋明亮軒敞。


    孟筠枝是禮部侍郎之女,琴棋書畫於她而言,雖不算全才全藝,也有一兩樣精巧於心。


    她垂眸,青蔥指節輕撫在琴弦之上。


    有段時間沒撫琴,也不知會不會手生。


    垂掛在兩旁的幔帳被風拂起。


    初春的風帶著鑽骨的寒意,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後。


    孟筠枝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一旁的香巧折去正屋為她拿披風,正好回來,見此將披風披在她肩上,“小姐風寒還未好徹底,還得多注意些。”


    她扶著孟筠枝到暖爐旁坐下,目光下意識落在孟筠枝那張芙蓉麵上。


    顧府地界寬廣,院落眾多。


    除了她和香草、香蘭,府中亦還有其他女婢,但大人卻從不準她們近身,亦不允許有女婢進入溯風院。


    他的貼身侍從一直都是子昕,再不然便是方叔親自伺候。


    而如今,因為孟小姐,他讓方叔從別的院子將她們調來。


    在見到孟小姐之前,香巧心中亦疑惑,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入堂堂大理寺卿的眼。


    直至昨日在溯風院正屋見到人,她才明了。


    或許也隻有孟小姐,才能與大人並肩。


    風華正好的年齡,嫋娜多姿,一張臉蛋更是挑不出錯。


    一襲裙衫更是將她曼妙身形完全襯托出來,蓮步輕移間,叫人一見方知,何為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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