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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聽原本還在認真思考,是給他下藥還是下尿,沒想到祁粲自己發作得這麽快??


    蒼天有眼,這可是他自己犯病的!


    她可什麽都沒幹啊!


    時聽一張小臉帶著對未婚夫應有的擔憂,往旁邊挪了挪。


    轉念一想,這一定就是10000句整數帶來的調整,讓劇情朝著有利於她的方向發展了。這次訂婚宴眾目睽睽之下,她一沒觸碰,二沒出聲,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行動。原本劇情中她被別人指認的場合,反倒成了她的佐證。


    時聽看著被黑衣保鏢團團圍住、麵色莫名慘白的祁粲,心想這神經病總報複不到她頭上了!


    她果然是要多多說話,在心裏對自己暢所欲言,早日衝破大整數。自從有了這個目標,不知道為什麽時聽自言自語都不覺得孤獨了,再也不會因為沒人能聽見她的內心而失落。


    啞巴背鍋俠?不可能的。


    ——「他這次昏倒看來就是因為杯子上帶毒了,但是那和我這個文靜的小女孩有什麽關係?」


    聲音依舊清晰入耳,鑽入腦仁。


    祁粲緊閉的雙眼忽然眼睫一顫,眼輪匝肌似乎也跟著抽了一下。


    ——「有些時候找找自己的原因,這麽多年有沒有和什麽厲害人物結下梁子,有沒有因為太愛裝逼引起別人的不滿?不要睜著眼睛亂找人報複!」


    祁粲:“…”


    祁粲憑著一口氣強行睜開了眼睛。


    “總裁你醒了!”


    沈助理激動之餘還不忘把聲音壓在30分貝,但是對總裁而言已經意義不大。


    ——「醒啦?這麽快?那他剛才這一出是幹什麽,當眾小憩?」


    “……”祁粲麵無表情,臉色陰沉得可怕,太陽穴連帶著腦仁嗡嗡作痛。但他強行深吸了一口氣,推開眾人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我沒事。”


    “繼續。”


    這種場合下,他不能失態,更不能被人發現他神經衰弱的端倪。豪門利益牽扯巨大,不知道有多少人還在打探當年那場事故。好在剛才那一瞬間,大量黑衣保鏢湧現得足夠快,導致眾人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


    祁粲的瞳孔重新聚焦,對來賓簡單說明自己是被玻璃反射燈光晃了一下眼睛,讓助理打開了通道上的防護玻璃,繼續推進接下來的儀式流程。


    完成後,他的目光才終於陰鷙地落在那個小啞巴身上。


    時聽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置身事外,注意到他似乎看了過來,立刻一臉擔憂地看向他。


    小啞巴張了張嘴、卻黯然地依舊發不出聲音,雙手無助地揮了揮,又想起他們看不懂她的手語,滿眼都是著急自己無法表達關心。


    沈助理見狀低聲安撫道,“太太別擔心,這件事和您無關,我們會處理好的。”


    時聽弱小可憐地點了點頭。


    ——「就是啊,這神經病看我幹什麽?這事和我又沒有關係,我清清白白安安靜靜地站在這裏,難不成我還能突然讓你暈倒,把你擊嗶??我是神仙啊!」


    祁粲頭痛欲裂:“……”


    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頻繁的聲音驚擾,現在整個腦袋像是先被雷劈然後又用針紮,恨不得直接找人把她拖出去扔了。


    剛才手裏的那支香檳杯,他已經借著保鏢的遮擋換掉了,不需要指示,底下人自然知道該送到哪裏隱秘檢測,很快就能出結果。


    即便最後證明是虛驚一場,但在那之前,沒有任何人能離開這座莊園。


    但問題是,時聽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啞巴,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祁粲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在掌權集團幾年以來他殺伐果決,即使神經受損嚴重也沒有影響過他的思維判斷,這還是第一次,祁粲感覺到了荒謬。


    在場這麽多人,沒有一個對這道聲音作出任何反應,所以這道聲音隻有他能聽見。


    祁粲看著這個由他一手打造的安全堡壘,不動聲色地繼續喝完了杯一模一樣的香檳,眼底暗流湧動。


    還是說,是他太過注重安全,所以出現了幻聽?


    如果祁粲沒有精神科既往病史,他絕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但是此刻,他看著那個安靜點頭、滿臉真情實感的小啞巴,很難不產生一絲微渺的懷疑:難道是他的精神又出現了問題嗎?


    祁粲緊緊地盯著時聽。


    她的器質性報告和檢驗單早在聯姻之前就已經被整理好送到了他的手裏,時聽是個後天啞巴,失聲患者,且無法治愈。她的生活習慣,生平履曆,也都由助理仔細背調過,她絕無可能接觸到什麽高於他的人物。


    到底怎麽回事?


    時聽感受著那道深沉的視線,有種和後來精神病發作後一樣的侵略感。就算祁粲現在還沒徹底犯病,但他也是一個心思深沉、喜怒不定的上位者,看不起她,又利用她,最後還要折磨她!


    時聽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始了小人物對命運的對抗。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隨時隨地,鏗鏘有力。


    狂背三千遍,衝向十萬句。


    “…”


    祁粲額角的青筋一點點浮起。


    不可能,他沒病。


    他的大腦長期穩定,不可能突然病變產生這種精神障礙。


    但客觀的噪音會讓他變得易怒、躁鬱,影響他的思維判斷。


    現在在他的地盤,一切還是可控的。


    當務之急,是要讓時聽安靜下來…無論用什麽方法。


    他垂眸,擋住狠戾之色。


    …


    “祁大少怎麽一直在看著那個時聽?”


    祁粲本就是璀璨的人群焦點,在哪裏都是備受矚目的對象,此刻他側身的注視自然落在了在場無數人眼中。


    “晶晶,我真是替你不甘心,就算你們時家和祁家聯姻,也應該你來才對呀?”


    “就是啊,你那姐姐本來出身就差,也從來不接觸我們圈子裏的東西,她能和祁大少有什麽話聊?”


    幾個豪門小姐妹憤憤不平,祁氏集團的體量遠遠超過他們任何一家,祁大少這麽多年來都是所有人理想的結婚對象,他們沒得到也就罷了,憑什麽是時聽?


    時晶晶看著祁大少優越的側顏線條,不由地咬住了嘴唇。


    這讓她想起了家裏剛剛找到時聽的時候,一直以來,時晶晶都是時家的獨女,從小父母就告訴她,她的到來是他們最大的慰藉。可當她意識到她原來並不是唯一,並且看照片那個姐姐竟然和優越的哥哥長得更像時,時晶晶就開始了不安和危機感。


    聽說時聽在山區跟著收養她的奶奶放牧下地,學習成績也很優異能考出大山,她就更焦慮了。


    然而就在時晶晶忐忑地跟著父母去醫院看望她的那天——


    時聽,說不出話來了。


    她意外受了撞擊,再睜眼就變成了啞巴。


    時晶晶知道這樣想不好,可是她控製不住心中的暗喜,一個啞巴,還怎麽和她比?接下來的幾年,啞巴果然也完全失去了光芒,不僅在豪門圈中沒有存在感,更是漸漸被爸爸媽媽排在了末位。


    可就在時晶晶已經完全把她遺忘在腦後的時候,這個啞巴竟然被祁粲選中了!


    現在,看著祁大少的英俊冷感,他是那麽完美,從心智、到外表,全都是最頂級的代表。她當年的不安和惶恐再次席卷而來。


    “憑什麽她從小走丟了,資源就要向她傾斜?你們家也太偏心她了吧!”


    “她到底有什麽優秀的地方?能值得祁大少青睞?”


    優秀的地方?


    時晶晶原本滿心焦慮,心頭忽然一動,唇角又露出了笑容。


    祁大少到現在都還沒聽見過時聽說話吧?


    她是可以一直假裝,但如果……這啞巴姐姐麵臨一個不得不回應的場合呢?


    時聽要是想證明自己不是啞巴,那必須得開口。她要是隻能沉默,那不就讓所有人發現了嗎?這簡直是一個死局。


    就算祁大少發現了她不能說話、然後一時生氣,那他們兩家的聯姻關係也不會斷的呀,還有她這個更加適合的人選。


    時晶晶越過人群,看向了安安靜靜的時聽。


    她可不允許時聽再這麽“安靜”下去~


    …


    終於,訂婚儀式走完流程,宴席開始了。


    賓客們陸續在廳內坐下,時、祁兩家人坐到了一桌上。


    祁家這邊隻有祁老爺子,和在祁家幾十年的老管家。因為眾所周知祁大少和生父關係極差,不僅在集團架空了他,還不允許他和繼母、弟弟踏入莊園半步。


    時家這邊是時父時母和小女兒,時晶晶剛好終於有機會和祁大少坐在一桌,她特意選擇了祁粲的正對麵,看著時聽安分守己的模樣,眼底暗暗閃過一道光。


    時聽悄悄打了個無聲的哈欠,跟在祁粲後邊落座,沈助理緊隨其後。


    原本祁大少是單獨用餐不會和其他人在一個場合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祁大少忽然不介意了。


    祁粲麵無表情。


    介意有用嗎?


    ——「正好,我也該喝口水潤潤喉,這一晚上真是辛苦我了!」


    祁粲:“……”


    時聽興致勃勃地在桌邊坐下,準備摟席。祁家莊園的晚宴質量當然不錯,她看到了不少利咽護嗓的食材。時聽拿了一碗雪梨銀耳羹,又拿了一碗百合蓮子湯,這可比她平時吃的潤喉糖效果好。


    祁大少的神情堪稱一言難盡。


    但也好,如果她吃飯的時候能安靜……


    ——「啊啊啊啊啊啊!真好喝啊我噸噸噸噸啃啃啃啃。」


    “……”吃都堵不上嘴是吧。


    祁粲的眼皮開始狂跳,黑曜石般的瞳孔越來越陰沉。


    那,睡著了,是不是就安靜了?


    他沉著臉抬起手,正要叫助理過來,一道聲音突兀又傷感地插了進來。


    時晶晶不知道什麽時候舉杯站起了身。


    “今天這麽好的日子,我作為新人的妹妹,對我的姐姐也有些心裏話想說。這些年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和姐姐交流,但是她卻從來不肯對我敞開心扉,也從未對我張口說過話。”


    宴會廳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過來。聽見這話,那些豪門千金小姐妹看時聽的眼神就更不友善了。


    這悶葫蘆也太過分了吧??從沒說過話,這合理嗎?


    時聽一邊潤著嗓子,一邊看這情況,頓時明白過來了。


    原本劇情裏沒這一出,因為祁粲在訂婚宴上一眼都沒多瞧時聽,整個豪門圈都看出她是個聯姻工具人,所以隻是背地嘲諷她上趕著討好祁大少也沒用。但現在劇情發生了一些調整,隨之而來其他人的行為動機也發生了變化。


    她這個親妹妹和她從小就不在一起長大,在時聽回到豪門之後更是從沒鳥過她,現在卻想當眾揭發她是個小啞巴。


    時家父母說不定也默許,畢竟他們更希望時晶晶嫁進祁家。


    時聽又拿起了第二碗銀耳羹,隻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會感到自卑、羞恥。有了一億目標的她已經徹底鬆弛自洽。


    ——「好好好,麵刺寡人之過,幫助我調動情緒,賞~~」她特意拉長了聲音,賞得抑揚頓挫聲情並茂。


    時晶晶時刻留意著祁大少的神情,果然見他英挺的眉目緊緊夾了起來。


    她大受鼓舞,聲音愈發溫柔:“姐姐,就算你恨我在家裏這麽多年獨占了爸爸媽媽的寵愛,我也想盡力彌合我們姐妹之間的嫌隙。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和我說句話?”


    ——「嗯…其實我是很願意的,但是我說了你能聽見嘛?」


    ——「哈嘍?哈嘍你好?喂喂喂?」


    ——「沒關係,反正我就不動如山,她一直叭叭叭的最先受不了的肯定是祁粲這個神衰。」


    祁粲的臉色越來越黑。


    他勉強抵抗時聽一個人的聲音就已經夠了。


    但時晶晶卻誤解了他的臉色,在這種情況下時聽還是一言不發,明眼人應該可以發現不對勁了!


    時晶晶趁熱打鐵,泫然欲泣:“一句就好,我想得到你的原諒!”


    ——「平身,我原諒了。」


    “還是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所以這麽多年才從未和我講過話?


    ——「我有沒有你還不知道嗎??」


    祁粲坐在那裏,聽著時聽一句頂十句,腦仁再次緩緩開裂。


    有完沒完?


    時晶晶心中急得不行,怎麽祁大少還沒反應?她就快暗示到字麵上,把“她是啞巴”拍在祁粲的臉上了!


    ——「但是妹妹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祁粲這神經病他就得要不出聲的啊。可惜你沒能搶占先機,不然我很願意把這個炮灰身份讓給你。不過我還有個好方法!」


    時晶晶崩潰了,打算直說:“祁大少,其實她——”


    ——「建議你也把自己毒啞。」


    祁粲終於忍無可忍:“夠了!閉嘴!!”


    時晶晶的聲音戛然而止,臉刷地白了。


    她惹怒了祁大少?


    兩秒寂靜後。


    ——「哈哈哈哈哈哈他急了!」


    祁粲用最後的理智沒有爆喝一聲你也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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