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憋不住了:“胤礽!你差遣南音就算了,還不許她去找你的人,難道你是想害死她嗎?”


    太子臉色一僵,無法反駁。


    南音突然覺得,這皇家的孩子,雖然年紀小小,但道理規矩懂得挺多的,氣勢也足。這是她以前從未遇到過的小孩類型呢。


    因為怕太子又作妖,害了南音,所以胤褆也勉為其難跟了上來——這意思明晃晃地寫在胤褆臉上。


    於是,南音左右手各拖了一個小阿哥,去了禦膳房,導致禦膳房一陣兵荒馬亂。


    南音在準備食材時,便聽到有人在嘀咕:


    “她是誰啊?為什麽用咱們禦膳房的地方來討好小主子們?”


    “又是個想攀高枝的人唄,有了點新鮮花樣,就想著用來哄騙小阿哥們。”


    “咱們膳房裏的師傅,什麽不會做,還輪得到她?”


    “所以待會兒咱們可站遠點,小主子怪罪下來時,莫要被牽連——”


    兩人嘀咕的聲音戛然而止,有個小太監撞了一下二人,來到南音身邊道:“這位姑姑,讓小的來幫您吧!”


    正好南音對這種小灶生火還不太熟練,便順水推舟道:“好的,謝謝。”


    許多雙眼睛盯著南音準備薑汁兒,將牛乳加熱。


    越看越覺得沒什麽了不起的,頓時許多人都生出了輕視之情來。還以為給小主子們準備的是什麽稀罕的吃食兒,結果就薑汁和牛乳混一起?


    有些人甚至已經隱隱開始幸災樂禍起來,等著看小主子們發火。


    南音不緊不慢地將達到理想溫度的牛乳,緩緩地倒入裝了薑汁的碗中,牛乳升騰起一股帶著奶香和薑香的熱氣,氤氳著飄散開來,一下子就鑽進了許多人的鼻子裏,讓人好像一下子就被激醒了食欲一般,忍不住多聞一下這香氣。


    這薑汁撞奶,南音兩世加起來,做過無數次,所以對溫度火候的把握,對比例的調配,已經十分精準了。這奶與薑汁相撞時激發的香氣,就是證明。


    太子有些等不及了,催道:“快給本宮端上來!”


    胤褆帶著一些優越感道:“傻子,要等上一等,才算做好!”


    稍候了一會兒,薑汁撞奶便開始凝固了,南音給兩個小祖宗一人上了一碗,而且麵上看上去一樣多的,沒有任何差別。


    一旁的羅四注意到這點細節後,都嘖嘖稱奇,一是南音竟然察覺到了兩個小祖宗之間針鋒相對的情況有多厲害,二是南音竟然能精準地把握住份量,肉眼完全看不出差別。


    果然,胤褆和胤礽看了看彼此的碗,確定了南音沒偏袒對方,才甘心。


    剩下的幾碗,南音和兩個小阿哥說過之後,便分給了禦膳房的其他人,包括幫她燒火的小太監。


    小太監捧著碗,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大廚師傅麵前:“師傅,您嚐嚐,小主子們都挺喜歡的。”


    大師傅見徒弟懂事,眉眼頓時舒展開來:“你小子,這點東西也眼巴巴地惦記著我。”


    小太監嘿嘿笑了笑,並未說什麽,顯得十分憨厚。


    大師傅接過小碗,先輕輕嗅了嗅味兒,琢磨了一番後,才用勺子吃了一口,頓時一種薑的辣味兒混著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


    大師傅的舌頭,已經嚐過千萬般滋味,但這薑汁撞奶,確實有些新奇,薑味壓住了牛乳的腥,卻增了香,又與糖的甜味相佐,使得幾樣簡單地香與味,圓融地混在了一起,美好得令小小的味蕾都顫抖。


    最後大師傅說出感受:“風味獨特,十分開胃。”


    說著,將剩下的遞給其他人嚐嚐。


    剛剛還十分不看好南音、等著看笑話的禦膳房諸人,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特別是剛剛言語間夾雜著惡意的幾人。大師傅這樣的評價,已經是非常高的了。


    胤褆和太子品不出大師傅這麽多門道,隻覺得薑汁撞奶特別好吃。


    兩個小包子哐哐炫的架勢,南音都習慣了,隻微微笑著看著。可剛剛趕到的太子貼身太監們,都震驚得張大了嘴。


    掌事太監趙全福快步走上前,匆匆給兩個阿哥行了禮後,震驚道:“殿下,您這吃的是什麽東西?”


    說著,他精準地瞪向了南音那人,眼神裏帶著濃濃的懷疑和防備,好像南音就是拐走太子的罪魁禍首似的。


    胤褆直接瞪了回去,語氣凶狠道:“再瞪挖了你的眼珠子!太子,管好你的人!”


    胤礽用完了薑汁撞奶,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好啦,全福別這樣,會嚇著南音姐姐的。”


    這下,不僅趙全福的眼珠子快掉出來了,南音和胤褆也大吃一驚。


    胤褆立馬炸毛了,像護食小狗一樣嚷嚷起來:“什麽南音姐姐?也是你能叫的?她是我的!”


    太子也毫不客氣地回道:“今日本宮看上她了!她是本宮的!”


    “是小爺先發現南音的!你怎麽這麽愛搶小爺的東西?!”


    “哼!皇阿瑪說過了,本宮看上的就是本宮的!本宮回去就稟告皇阿瑪!”


    兩個小祖宗就這麽直接吵了起來,趙全福和羅四兩個在一旁急的,一口一個爺的,求兩人別吵了。


    南音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趁二人爭吵的間隙插話問:“現在都在禦膳房了,兩位爺對晚膳有何想法?”


    胤褆立馬丟下太子,對南音道:“板栗燉雞!”


    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南音對此體會越來越深刻。


    南音點了點頭:“板栗還有不少,就是做起來費些時間,大阿哥可等得?”


    胤褆點頭:“當然!”


    太子立馬不樂意了:“你怎麽不問問我?”


    南音指了指胤褆,故意用有點可憐兮兮的語氣問:“大阿哥能自己做主,太子殿下可以嗎?若回頭被聖上問責,奴婢擔待不起……”


    太子果然難住了。


    而趙全福和羅四看到南音一招就止住了兩個小祖宗的爭吵,不由得對南音刮目相看。


    趙全福偷偷湊到羅四身邊低聲問:“這南音姑娘是什麽身份?”


    萬一太子真瞧上了人家,想要到身邊伺候,皇帝問起來,他得有話回啊。


    羅四也低聲回道:“是此次小選進宮來的旗女,父親是鑲黃旗的統領,家世清白著呢,否則我們也不敢讓大阿哥成日裏找她呀。”


    趙全福疑惑道:“可是小選不早就過去了嗎?為何這位南音格格如今還沒去處?”


    是指為貴人小主,還是做管事的宮女,亦或者發放回家,應該都有結果了。


    羅四解釋道:“這南音格格家在北邊關外,都快靠近寧古塔了,北邊雪下得早,遇上雪擁路耽擱了時間,再加上她路途上病倒了,找了醫館住了小半月才好起來,所以錯過了小選時間。”


    趙全福露出恍然的神色:“原來如此。”


    話剛說到這裏,就聽到太子喚他:“趙全福,你回去給皇阿瑪稟報一下,本宮今日要在禦膳房用晚膳了,就不陪皇阿瑪了。”


    趙全福頓時有些為難:“可是殿下……聖上已經給您備好了……”


    “叫你去就去,哪來那麽多廢話?”


    趙全福的猶疑,讓太子覺得胤褆又要嘲笑自己了,包子臉頓時鼓了鼓,顯得又氣又可愛的。


    小祖宗發威了,趙全福隻好交代了手底下幾個太監照看好太子後,灰溜溜地去乾清宮傳話了。


    南音感覺這太子說話方式,可能跟康熙學了不少,所以小小的人兒,時不時就端起了威勢架子了。


    南音要給兩個小阿哥做晚膳,這回禦膳房的人不敢小瞧她了,不少人明裏暗裏往前湊,想讓南音點他們打下手。


    南音還是要了剛剛那個圓臉小太監幫忙備菜燒火,這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主動釋放善意的人,讓她覺得可信一些。順道也知道了小太監的名字:張根兒。


    羅四和阿榮有些插不上手了,就在一旁盯著兩個小祖宗。


    羅四低聲問阿榮:“你家格格是不是有什麽秘法?平日裏大阿哥吃的也是這禦膳房做的吃食,他卻老不愛吃,遇到了你家格格,他就常惦記著吃了。”


    阿榮搖頭:“小姐當然沒有秘法,至於大阿哥為何這般喜愛她的手藝,我也不曉得。”


    南音忙活了大半個時辰,做出了四五道菜色,禦膳房的人偷偷看了,也不是什麽新奇的菜品,更加鬧不懂為何大阿哥嫌棄他們做的,卻喜歡南音做的了。


    羅四和趙全福本擔心,這兩小祖宗又要在飯桌上掐起來,結果倒還好,胤褆和胤礽吃飯還挺乖。趙全福細心一些,發現每次兩個小祖宗有吵起來的苗頭時,南音便會故意用一些問題來轉移注意力,所以兩人一直沒機會對上。


    吃完飯,太子被趙全福抱回去了,胤褆送南音回到住處,聽了南音講故事,才回乾東所。


    羅四剛跟著胤褆回到乾東所,就有人來給他傳話:“聖上召見你。”


    見是康熙身邊的太監,羅四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忙跟著那人去了乾清宮。


    發現那人直接帶著自己去乾清宮西暖閣,羅四更加繃緊了神經,那裏是康熙起居之處,聽說康熙與太子一處住臥,此次應當是想問太子的事了。


    羅四是胤褆從內務府大臣噶禮家帶回來的貼身太監,胤褆被接回皇宮時,羅四被康熙召見過,那次便深刻地體會過帝王的威壓之重。這次更是從未有過的單獨問話,所以羅四的心跳的像打鼓,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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