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整整下了三天。


    期間隻短暫停下幾次,每次不超過一小時的時間,其餘時間隻有雨大雨小的差別。


    晨間播報仍是八點整開始,今天的天氣預報是多雲轉小雨,懷榆看了看天色,猶豫著要不要進山一趟。


    不遠處的池塘泥水渾濁,估計要好些日子才能澄清。以前的三五畝池塘隻有一半的水,如今可好,直接跟池塘邊緣齊平了。


    就是這水汙染值那麽高,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用水恐怕都很費力了。


    她鬱悶地鼓了鼓腮幫子。


    但再怎麽樣也是一場寶貴的春雨,如今天剛放晴,遠處的山上就能看到一層青嫩的新葉萌發。四麵草地上仿佛蒙了一層毛茸茸的新綠,草色尤其清新。


    懷榆蹲下來摸了一把,嫩生生的,也不知道過段時間生出茅芽兒來能不能吃……


    她從棚子裏抱了幾根幹柴回去,大白天,火堆也不能停。


    因為連續下雨,哪怕她搭房子時選的是高處,底下還又墊了一層青磚。可這場雨一下,屋子裏的水都要漫出來了。


    不生火烘一下,恐怕真就住在水裏了。


    可生了火吧,屋子裏又全是潮濕暖暖的水汽……再不停雨,懷榆都懷疑自己要生出疹子了。


    她歎口氣,心想要是有一棟正經的房子該有多好啊。


    不過,蓋房子是要錢的,而她如今才隻剩林雪風給的200分和之前的一些,當務之急,還是多存款才有安全感,遇到事也不抓瞎。


    於是填了柴,又看了一眼因為溫度不高生長緩慢的豆芽,轉身穿上雨衣雨靴,背上背簍,推著自行車就出門了。


    雖然大家都說大雨後不能再吃野菜蘑菇,但三清山那麽大,她總要試試才行!


    二八大杠在泥濘的土地上有點難騎,不過還是比之前走路要方便,懷榆隻用了不到十分鍾就來到了薔薇走廊【8】區。


    此刻車子架在薔薇邊上,她伸出手去,又猶豫地縮回來。


    “那個……雨停了,你心情好不好啊?好的話,讓我過去行嗎?偷偷的。”


    薔薇走廊沒動靜,隻是瞬間抖了抖枝葉,噗噗噗噗,掉落滿地的水珠和濕噠噠的花瓣。


    懷榆幹脆攏起一捧帶刺的花枝:“求求啦!要餓死啦!”


    片刻後,麵前的花枝簌簌滑動,在淅淅瀝瀝的水珠落地聲中,到底給出了一個通道。


    懷榆歡喜的笑了起來:“你花真好!”


    她背著背簍熟練穿行,才出走廊,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三清山,活了!


    不,也不是活了,就是……就是之前她來時,雖然零星有點春意,但更多的都是枯枝黃葉,滿樹蕭蕭。


    而如今連綿幾場大雨,從她腳下蜿蜒向上的山坡開始,層層枯葉都有大片的蘑菇和草葉探出。甚至有努力的,竟還零星的開出了紫色藍色粉色黃色各種顏色的小花……


    雨水停留在藍紫色色花瓣上,讓花看起來都像是透明的。


    好漂亮啊!


    她攀著石頭順著小路上去,路過的蘑菇零星有兩叢,但因為溫度太低,如今還沒長成規模來,懷榆就隻能先放棄。


    零星的野菜也慢慢露出頭來,雨水從山上慢慢匯聚出溪流下來,兩側的野草長得格外蔥鬱。懷榆沒走幾步就看到了一叢茖蔥。


    嫩綠色的寬大葉片似乎是在這幾天進行了凶猛的生長,她伸手要拔時就能感覺到,整顆茖蔥都好像很“髒”。


    頓了頓,她還是拔了兩顆抖掉根部的泥土,放進簍子裏。


    再往前走,還能看到更加茂密的峨參,隻不過它們長得沒那麽快,如今還十分幼嫩。


    懷榆也伸手薅了兩把,氣味濃鬱,但……還是很“髒”。


    她站在這寶庫一般的大山中黯然歎氣,身處寶山,卻一點都用不了,這種感覺多糟心啊!


    想來想去,仍是不死心的去看雨前就茂盛生長的蕨菜和薺菜。那裏一片蓬勃生機,之前被摘的光禿禿的蕨菜又如雨後春筍一般重新生出,坡底的薺菜也是一片綠油油,別提多喜人了!


    但,懷榆卻後悔的好險哭出來。


    因為眼前這些,都不能吃!


    都被汙染的很厲害,甚至比之前去城區看到的綠化帶還不如!


    都不如自己門前的野草!


    靴子踩在柔軟的枝葉上倒是沒太多泥土,但她的心卻像是掛滿了泥漿,沉甸甸的。


    此刻,她小小的身軀穿著過大的雨衣和同樣寬大的雨靴,背著又空又大的簍子,裏頭隻能看到一把峨參嫩葉和兩顆茖蔥……


    連簍子底部都沒蓋住呢。


    走到半路,懷榆又想起來什麽,重新折返回去。


    這野菜的汙染值這麽高,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是不敢輕易淨化拿出去賣的。


    但……不能賣還不能自己吃嗎?


    就算什麽調料都沒有,總比營養液口感要好吧?


    她咬咬牙將簍子放下,再次彎腰采起了野菜——蕨菜可以多一點,回來想辦法看能不能醃一下,薺菜就不用了,不好保存,如今都沒有雞蛋跟它配,隻放鹽的話吃起來就像吃草……


    還是算了。


    因為鹽太貴了,所以懷榆想來想去,蕨菜也沒敢摘太多,加一起也隻有背簍的三分之一罷了。


    想來想去到底不甘心,於是下山時又拐了一下,重新去薅了一把茖蔥和峨參。


    這次進山,實在是鬱悶啊。


    懷榆騎著自行車,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麵對現實也太難了。這麽下去,以後好長一段時間的經濟來源,是不是就隻能放在豆芽上了?


    發豆芽難度倒不大,今早看豆子都已經長出兩厘米多的嫩芽了。就是現如今豆子不知道好不好買,又要多少錢啊……


    還有自己的山藥豆和花生,水土都汙染,什麽時候才能種下啊?


    她哼哧哼哧踩著二八大杠,簍子空空,心也空空。


    等回到樹屋時,天色又陰沉下來。懷榆又下意識看了看在暗淡天光中猶如一副油畫的薔薇走廊,忍不住喃喃:


    “你這麽凶……林雪風都不敢在你麵前打人,那他又是怎麽去荒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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