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有了想法,或許當仙人更能救世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下一秒我就被小姑娘清脆的嗓音晃得回過神來。


    “我錯了!”


    這一聲嘹亮的把樹枝上的雀都驚飛了幾隻。


    當然,還有異常響亮的膝蓋跪地的聲音。


    我心思著這小女魔頭還能知錯?


    於是我手腳並用爬上了院子裏最粗壯的樹。


    正好看到那個子不高的姑娘翻著白眼自己掐著人中倒地的模樣。


    娘呀,是真的醜。


    “公子。”


    有人在下方低低的喚我,低頭一看是王德宥,他一把年紀也想跟我爬上來,試了兩次之後未果。


    他老淚橫生:“你身子骨脆,樹上風大,別給你吹死嘍!”


    我:“……”


    我還是乖乖下了樹,然後就看到王德宥手裏拿著一個小小人偶遞給了我。


    他擠眉弄眼:“公子,您這是看上別人家的姑娘了?”


    我下意識一摸懷裏,發現一隻貼身帶著的小玩偶不知怎的掉了出來。


    上麵明晃晃的江眠二字,看得我臉上一陣燥熱。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小心眼。


    被那麽多人圍觀著,褲子差點沒保住,我隻能這樣小發雷霆一下。


    看上別人家姑娘?


    這簡直胡扯!


    但凡把玩偶翻過去就能看見一行小字。


    《五步褲腰鬆,十步褲全掉》


    我本來挺滿意的,但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了江眠翻著白眼倒下的樣子。


    雖然醜,但是可憐,比我都弱,不知道能活多久。


    “算了算了。”


    我伸手擦了擦,又把玩偶後麵的字擦掉,重新改成了:江眠長命百歲。


    算命先生說我活不過三十,是個短命的。


    小姑娘一身牛勁,活久一些。


    而事實證明,江眠確實會如我所願長命百歲。


    我沒有仙姿,遺憾落選。


    聽說她的天賦很高,還成了親傳弟子。


    修仙之人就算睡個覺也比我命長。


    想來也是無緣再見了。


    隻是我沒想到,我在山腳下逗留了一些時日,竟又在下方的飯館看到了她。


    一段時間不見而已,她的周身竟有種說不出來的變化。


    和其他的修仙人不一樣,我就是覺得,她的眉眼更靈動,更有仙氣。


    官兵還是追來了。


    我本來便沒想著反抗,卻沒想到她會為我出頭。


    她給我信物,讓我在這偌大的城池有了一個依靠。


    我知道,她爹爹有一個修仙的女兒,還有首富的地位,我能與之瓜葛,定會讓我在路上少些磋磨。


    她這番善意,我自然欣然接受。


    那時,她的眼睛璀璨,看過來的那一瞬,無關情愛,無關任何情感,卻依舊讓我忍不住有些紅了臉。


    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一個可怕的想法。


    那日,她說要八抬大轎娶我,我若是直接同意,現如今會是什麽模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我忍不住輕笑一聲。


    隻當是自己突然犯了糊塗。


    但不得不說的是,江眠當真幫了我大忙。


    江伯父愛屋及烏,我拿出信物拜托他事情時,他幾乎是眼睛都不眨的便將大把銀錢交給了我。


    我用銀錢打通了許多關係,我在宮中的日子也越發好過了起來。


    偶爾,我也會想起江眠,想起那日她的流氓之舉,或者後麵那雙明亮的眼睛。


    我從未想到有一天還能再見到她。


    不知怎的,那一瞬間,一直毫無波瀾的心緒突然泛起一陣欣喜的漣漪。


    彼時我還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何會那般。


    直到後麵,地宮塌陷,火光衝天。


    她側身讓出後麵的無盡光彩,數十生命被她硬生生以血肉破開死局。


    眼前的人群密集,而在那時的我眼中,她是最耀眼的存在。


    心髒好似受到重擊。


    “砰砰”“砰砰”“砰砰”


    那一刻,我心亂如麻。


    可我不能因為私心停下腳步,於是我強行移開視線,在另一方麵與她一同努力著。


    在那個時候,我的心思便隱約有了苗頭。


    天知道,在那邪祟說出江眠會直接老死的時候,我的心中是何等酸澀滋味。


    我安撫好受驚的百姓,又摸了摸懷中的人偶。


    江眠長命百歲。


    仙人又何止百歲。


    江眠如今怎麽就百歲都不到了呢?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可心頭的酸澀幾乎壓的我喘不過氣。


    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注意力轉移到百姓的身上去。


    江眠隻剩三天的時間了。


    我不想她死。


    情意來的凶猛,仿若浩瀚的海浪不斷衝擊著心口的位置,帶出一片片潮濕的痛意。


    既然她成了那副模樣是由皇道龍氣引起,那我成為了帝主,那定然也是有辦法破解。


    我查閱古籍,終於在最後關頭讓我看到了希望。


    ……


    江眠沒死,甚至還與我有了皇道龍氣的牽絆。


    就算此生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有了這層牽絆後,還是讓我忍不住有些心癢癢了起來。


    過渡龍氣其實並不需要額頭相貼,隻需要站立在原地即可。


    請原諒我,江眠。


    我那般卑劣的動了私心。


    意識混沌之際,一些記憶我已然記不清了。


    我隻記得那日,白雪皚皚,四周皆是雪花灑落。


    細窄的石巷中,房簷上方的青磚被覆蓋上一層薄薄白銀。


    我與她呼吸在同一片空間中,她是仙人,說話間卻也同尋常人一般,隨著話語,白色的霧氣也逐漸升騰。


    新年時節,層層疊疊的大紅燈籠映在她喜氣洋洋的麵龐。


    當她的懷中抱起小貓看向我的時候,外界熙熙攘攘的嬉鬧聲瞬間消失不見。


    我的耳畔隻剩下她驚喜的聲音,眸中隻容得下那雙驚喜又明亮的璀璨眼眸。


    那一刻,我不是這天下君主,她也好似不是那天上遙不可及的仙女。


    我想,君此一生,不負天下,又得以看見如此讓人心生歡喜的場景。


    足矣。


    許是被漫天的雪迷了視線,心智也被美好渲染的暈暈乎乎。


    她不知,那日的目光,我一瞬也未曾放在她懷中乖巧的貓兒身上。


    瀕死之際,我摸了摸懷中那隻保存完好的人偶,和最初她交於我的那塊靈石。


    罷了,罷了。


    也算此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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