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天籙來得晚,隻趕上個尾巴。


    “……卻說那寧氏家族四散飛逃,改姓的改姓,入贅的入贅,生怕凝霜道君再次殺來,結果你們猜,怎麽著?哈哈哈哈!凝霜道君大徹大悟之下,直接突破了!到時候哪怕什麽都不做,也有的是人替她收拾寧家人。不得不說,世間一飲一啄,自有天意!如凝霜道君這般高修,又豈是那麽好欺的?”


    仇天籙不關心什麽寧氏家族,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什麽?凝霜道君也突破了?】


    在山林裏蹉跎幾百年,一出來就得知修仙界兩大突破困難戶都相繼突破了,仇天籙有種這個世界都對他充滿惡意的錯覺!


    這讓他想起了還未拜師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是個外門弟子,與一群師兄弟同住。


    某一天,他突然發現,除了他,師兄弟們每一個都脫單了……


    正值青春年少,又長得高大俊美,結果其他人都有人要,就他無人問津。


    酸澀,苦悶,不服,期待……


    這心情是何其相似?


    修仙者突破大境界,大多需要一個契機。


    隻是有的人心有所感,自己就知道,有的人卻身在局中看不透,需要旁人來推一把。


    魏文心年紀小,不知道凝霜道君當年的事情,仇天籙卻是七百多歲的人了,不僅知道這件事,還因長期困在元嬰期大圓滿,對凝霜道君這個長期困在化神大圓滿的人頗為關注。


    現在得知對方突破了,而自己不僅依舊困在原地,還失去了努力的方向,真是悲從中來,恨不能捂臉大哭一場。


    從前他也是個鐵骨錚錚,流血不流淚的硬漢,但自從被那惡婆娘按在地上暴捶,他就想開了。


    生而為人,連想哭都不能哭,也太可憐了些。


    囊中羞澀,連好點的茶水都不敢點。


    仇天籙苦悶的喝著苦澀的粗茶,一碟子普通的點心擺在麵前,他連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旁邊那桌坐了幾個年輕人,此時正在閑話,仇天籙修為高,又坐得近,聽得清清楚楚:


    “暗香穀祥雲滿天,持續了好多天,我好幾個朋友都趕了回去,就為了蹭一點大能悟道的餘波,哎,真是羨慕他們!我家老祖前些年突破大乘,我恰好在秘境裏頭,活生生給錯過了,倒是我最小的族妹,剛幾歲大,傻乎乎的站老祖門口,說要給他護法,不過睡了一覺,醒來就跨過了築基的坎兒,完美築基。家中兄弟姐妹都要羨慕死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突破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哪能剛好遇到呢?”


    “你那妹妹以後豈不是要一直保持小孩子的模樣?當時就沒有長輩在邊上嗎?弄成這種樣子,日後怕是對心智有礙。”


    同樣的年紀,別的女修談情說愛,她頂著個小孩子的樣子,肯定無人問津,到時候心裏該多煎熬啊!


    天長日久,難保不變態。


    “無礙,我那妹妹天生心智不全,父母又早逝,實力強些對她來講反而更好。”


    “哎,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說起來我倒是聽我朋友講過一些小道消息,說凝霜道君之所以發現自己被戴了綠帽兒,全靠萬劍宗的魏文心。”


    “哦?你那裏竟然有大師姐的最新消息?快快說來!”


    仇天籙正難過的喝著悶酒,忽然聽到“魏文心”三個字,耳朵立刻就支棱起來了。


    沒想到兩個突破困難戶,突破的背後都有魏文心的影子?


    這讓他對這女魔頭更好奇了!


    結果等了老半天,沒聽到後續,扭頭一看,卻見隔壁桌竟然升起了防窺陣,別說傳出聲音了,因為陣法不透明,連有人想要讀出他們的唇語都不行!


    仇天籙縮回脖子,卻見周圍與自己同樣動作的人不下三個,不僅有男修,還有女修。


    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這麽誇張的嗎?”


    那女魔頭視男色於無物,又凶又狠又貪婪,這些人腦子是被體修給打腫了嗎?!竟然心悅這種人!


    天井周圍都是桌子,仇天籙來得晚,沒搶到頭排,此時前後左右都是人。


    情緒波動之下脫口而出這句話,也沒刻意壓低音量。


    聞聽此言,立刻有人嬌笑出聲。


    “就是這麽誇張啊!”


    話說得坦然,此人舉止也大方,竟是搖著手頭的宮扇,直接坐到了他的對麵。


    此時正是半上午,茶樓裏人雖多,但也還沒到拚桌的地步。


    之前那女修一個人占了張桌子,仇天籙也一個人占了張桌子,兩人背對背,緊挨著。


    女修以為遇到了同好,正想與他聊聊魏文心的事,沒想到對方盯著她猛瞧了會兒,微微挑眉,卻是語氣頗為輕佻的叫破了她的跟腳:


    “原來是合歡宗道友。”


    合歡宗自古傳承的就是雙修道法,提升修為主要也是靠這個。


    門中弟子一對一結伴走那長生路的,終究是少數,大部分人都貪新鮮,見一個愛一個,有時候還沒什麽道德觀念。


    想要發生點什麽的時候,從不管對方是否有伴侶,隻要兩人都願意,就可以快樂啪啪啪。


    沒被原配抓住的也就罷了,若被抓住,她們也有一套自己的歪理。


    什麽真愛無罪啦,什麽與其責怪別人,不如好好反省自己,是什麽時候成為黃臉婆的啦。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因為這種事,每年修真界不知有多少姻緣走到盡頭。


    是以,哪怕修仙者對男男女女那檔子事大都看得很淡,在麵對她們的時候,大部分人還是會麵露鄙夷之色。


    所以合歡宗弟子行走在外,為了防止被口水淹沒,大多喜歡偽裝一番。


    因為她們太能裝,天符宗又與合歡宗接壤,怕自家弟子被隔壁的妖精們騙去吸幹精元,師長們打小就會教他們如何辨認合歡宗修士,從而提高警惕。


    此時茶樓裏這麽多人,仇天籙卻毫不掩飾的說出這件事,惡意真是撲麵而來。


    果不其然,那女修一下子就變了臉色,打個響指,他們這一桌就升起了防窺陣。


    見狀,仇天籙勾唇一笑,一把就抓住了那女修潔白柔軟的小手。


    “說吧,那魏文心到底是個什麽來路?怎麽就這麽多人喜歡她?”


    果然,還是當惡霸更爽!


    出門在外,想打聽點消息都不容易。


    若是好好問,旁人說不定就要糊弄他,這樣使個計謀,抓個柔弱無助又可憐的小女修來打聽消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女修被抓住了手,嚇了一跳,抖著小嗓子嬌嬌的問他:


    “你打聽魏道友做什麽呢?就算要打聽,也不該抓著另一個女修的手打聽呀~”


    好像的確有點過分。


    此時兩人皆在陣中,這陣還是女修主動升起來的,作為元嬰大圓滿的天符宗弟子,有陣法的地方就是他的主場,因而他也不怕,直接放開了那女修的手。


    微揚下巴,輕輕側頭,露出自己最帥氣的一麵,拿捏好尺度,才霸氣開口:


    “你別問那麽……”


    “啪!”


    “啪!”


    ……


    哪知那女修氣勢暴漲,把他困在原地,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來回足足打了三輪,抽得他差點原地去世,牙都掉了兩顆,才冷笑著罷手。


    “你若不是出身天符宗,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嗬,沒有霸道命,偏有霸道病!差點沒把老娘給油死!he~tui~”


    一口唾沫吐他臉上,順著鬢角緩緩往下淌。


    防窺陣解開,白衣女修以袖遮麵,嗚嗚著跑出了茶樓,眨眼不見人影。


    恰似一朵飄遠的柔弱小白花。


    仇天籙腦袋嗡嗡的,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察覺周圍異樣眼神,連口水都顧不得擦,也跟著以袖遮麵,火速逃離了此地。


    窗邊倆女子依偎在一處,你喂我一塊瓜,我喂你一塊瓜,雖有陣法遮擋,依舊全程看在眼裏,好險沒笑岔氣!


    不過小小元嬰期,行事就敢這般張狂,真是活該挨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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