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大南三門外,是一片繁華的街區,這是依托於學生經濟而興起的產業鏈。餐館,水吧,台球室,小旅館……幾乎涵蓋了吃喝玩樂,衣食住行的方方麵麵。


    在禹大學生中,這片街區被稱為,“墮落街”,其意不言而喻。


    梁大友是墮落街一家麵館的老板,牛肉麵號稱一絕,在禹大師生群體中頗有名氣,而梁大友本人,據說也是禹大校友,關於他的故事在禹大多有流傳……


    當胡雷帶著杜小小來到墮落街的時候天色已慢慢暗了下來。小姑娘嘴巴撅的老高,一臉不開心,“胡雷,我餓。”


    “快了,快了,馬上就到。”,胡雷遠遠的看著老梁牛肉麵的招牌,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意。


    在咖啡館,當杜小小說想吃牛肉麵時,胡雷當即決定去吃老梁牛肉麵,這決定下的毫不做作,順理成章。


    或許,還是在不自覺的回憶著和齊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吧。


    胡雷自嘲的想著,自顧自的加快腳步,可憐杜小小人小腿短,不得不加快雙腿擺動的頻率才能堪堪跟上胡雷的速度。


    “老梁。”,胡雷打著招呼走進老梁牛肉麵館,他是這裏的熟客,極為熟稔。


    “喲,小胡來了,今天怎麽就你一個人。”,老梁笑著打招呼道。


    “喂,猥瑣大叔,明明是兩個人好嘛。”,杜小小從胡雷的身後挪了出來,小臉漲得通紅,這是追趕胡雷步伐的後遺症。


    嘿,怎麽把這小姑奶奶給忘了,看著杜小小狼狽的模樣,胡雷自然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麽,於是報以歉意的眼神,然而杜小小卻並不領情,氣呼呼的嘟著嘴巴將頭扭到了一邊。


    胡雷無奈,尷尬的衝著老梁笑了笑,“來兩碗牛肉麵。”,帶著杜小小在一張靠角落的桌邊坐了下來。


    “老梁的牛肉麵很好吃的,麵條勁道,湯頭鮮香,牛肉軟爛,你一會要好好嚐嚐哦。”,見鬼,胡雷感覺自己的語氣中充滿了諂媚,再看看杜小小依舊鬧著別扭的小臉蛋,尷尬滿滿,當下也不再言語開始自顧自的發呆。


    之前兩年時間裏,胡雷每一次來老梁牛肉麵都會坐在他現在所坐的位置上,這不是矯情,僅僅隻是一種習慣,在這個習慣養成的過程中,在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叫做齊琪的女孩。


    位置旁邊的牆壁上,刻著一行小字,“胡雷要和齊琪一直在一起”。


    在這行字的上方,還有一行小字,“梁大友要和陳素一直在一起”,字體娟秀。


    這裏就不得不說一下關於老梁的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十幾年前,在故事發生的時候眼前這位胡子拉碴忙著煮麵的大叔還是一個小年輕兒,身份證上一板一眼印著的名字很土,叫做梁大友。


    在禹大,每個新生到校之後聽到的第一個故事必然是他的傳說。


    那一年,梁大友剛剛步入大二,真真是度過了大學最初的適應期開始長期死宅的階段,如果說他是一隻24k純屌絲那真是一點都沒錯,死宅、頹廢、整日裏的不修邊幅,迷茫而不知所以,整日整日的窩在宿舍不知道做些什麽……


    梁大友最巔峰的時候曾經整整半個月沒有出過宿舍,很難想象,在那個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的時代裏,他到底窩在宿舍幹些什麽。


    後來,人們常說“無宅不技術”,但是很顯然,梁大友同學也並沒有變成技術宅這種高端生物。


    ……


    那時,禹大外麵還比較荒涼,遠沒有現在那麽熱鬧。


    所以,每次當梁大友勇敢的走出校門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歎息一聲,太他媽冷清了。


    學校對麵有一個簡陋的小攤兒,簡簡單單搭起來來的一個小棚子,下雨時棚子裏會跟著下小雨。


    小攤兒的主人是一對年邁的夫妻,幾近梁大友爺爺輩兒的老人家,用一鍋據說從不斷火的牛肉湯做著牛肉麵。看著他們梁大友就總能想起自己的爺爺奶奶,心思細膩到瑣碎的人總是會自覺不自覺的去因為一些事情感動也許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所以,老奶奶第一次顫悠悠的把牛肉麵端到梁大友的麵前時,就十環戳中了梁大友的心窩,一筷子裹挾著牛肉的麵條送到嘴巴裏,那感覺真的好像好像啊……


    從此以後,梁大友就成了這家麵攤的常客,整天爺爺奶奶的叫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的親爺爺奶奶。


    也正是在這個不起眼的麵攤,梁大友遇到了讓他變得天翻地覆的人。


    “她叫陳素,一個和她的名字一樣簡單素雅的女孩。”


    “那天,我和平時一樣去吃牛肉麵,可是一進去,我就再也挪不動步子了。”梁大友和他的朋友們如是說道,“她就那麽安靜的坐在那裏,一身素白色的連衣裙,就好像一朵淡雅的百合。吃著牛肉麵時都那麽的優雅。”


    “其實很多人說她不怎麽漂亮,可是在我眼中,她就是最美的。”


    梁大友和陳素的相識並沒有什麽特別,沒有什麽驚天動地,也沒有什麽浪漫唯美,就在這麽一個麵攤兒,一個素雅的女孩,一個邋遢的男孩,就這樣第一次相見。


    “對不起同學,可以讓一下路麽?”這就是陳素和梁大友說的第一句話,老梁當時傻愣愣的擋在了別人的去路上。


    當他回過神來想要說話時,隻來得及看到一個已經行遠的素白色身影,陽光下衣袂飄飛。


    後來,梁大友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再後來,梁大友就有了一個叫做陳素的女朋友,陳素比老梁低一屆,算是他的學妹,她簡單素雅,笑起來淺淺的……


    當時老梁的朋友們都說,梁大友你小子找了這麽個女朋友真是祖上積德了,這話說出來滿滿的羨慕嫉妒恨,這時梁大友就會憨憨的一笑,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是個內向的人……


    梁大友和陳素的愛情,在校園裏幾乎無人不知,而究其原因,就是梁大友這個內向的家夥當時著實做了太多讓人驚訝的事情。


    那時,大學的考研自習室也是需要排隊的,去晚了就一天沒有座位,梁大友知道陳素打算考研,於是便每天早上四點半起床五點鍾出門,守在大學自習室的門口開始排隊,幫陳素搶位置。


    整整兩年的時間,風雨無阻,這家夥整整霸占了考研自習室排位第一兩年,直到最後把自習室管理員都給感動了。


    兩年的時間,僅僅有一次梁大友沒有第一個出現在自習室的門口,因為那天陳素生病了,這個家夥愣是背著陳素跑了五裏地到最近的醫院,然後整整兩天兩夜沒合眼的陪在陳素的病床前,其實沒什麽大病,隻是夜裏著了風寒加上陳素體質又弱這才病的比較嚴重,可是即使這樣梁大友都一步不肯稍離的陪著陳素。


    那次出院之後,陳素就和梁大友在一起了。


    後來,她會和每一個認識的人說,“這個世上恐怕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對我好了。”,聽者無力的嚼著狗糧,而梁大友就在一邊樂得屁顛屁顛。


    陳素從來都是一日兩餐,完全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於是每天梁大友在搶到自習室的座位之後,就會跑出去買早餐,也許是豆漿油條,也許是稀飯白米粥,他幫陳素搶了多少天的座位,就一樣的買了多少天的早餐。


    “她本來就那麽瘦,準備考研還那麽辛苦,我就必須要好好照顧她啊。”


    陳素喜歡聽歌,於是梁大友就省吃儉用大半年帶回了一把破木吉他,然後他就抱著吉他開始哼哼唧唧的唱歌,起初據說唱的極爛,可是慢慢的居然越彈越好,頗有專業班子的感覺。


    之後,情人湖邊便會夜夜都響起好聽的吉他聲和梁大友那一唱歌就滄桑到不行的嗓音,一首首的情歌就這麽從梁大友的破木吉他中飄揚而出,飄進了陳素的心裏,也飄進了那些歲月裏在情人湖邊出雙入對的男女們心中,也融進了所有人的青春歲月中。


    後來學校舉行校園歌手大賽,不出意外的梁大友以絕對優勢獲勝,那時他站在舞台的最中央,她就坐在理舞台最近的看台上,他說,“我唱歌是為了一個女孩,我想讓她這輩子都聽著我的歌聲。”他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可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誰,看台下,她已是泣不成聲。


    之前講過,陳素要比梁大友低一屆,於是,當四年的大學時光蹉跎而過的時候,陳素才剛剛讀完大三。


    畢業前夜,梁大友一個人在陳素的宿舍樓下用蠟燭擺起了這麽一句話,“陳素,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一排排的蠟燭在夏日的微風下搖曳著搖曳著讓人沉醉。


    他不知道從哪裏借來了一隻喇叭,對著女生寢室大喊,“陳素,明天我就要走,再也不能天天在情人湖邊唱歌給你聽,我已經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我會努力去為我們的未來創造一個溫暖的家,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吧。”


    第二天,畢業生們各自扛著行李離開了學校,梁大友是最後一個走的,他是那麽的依依不舍,因為他知道,當他離開校園的時候,一切也許就變得不一樣了。


    但是,所有人都堅信,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比對他們自己的前途都充滿信心。


    他是那麽的愛她,而她也許並不怎麽擅長表達,但是從她看著他的眼神,就知道她對他的愛並不遜色半分。


    離開學校後,梁大友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屋子住了下來,即使這樣他每天上班要顛簸近三個小時的路程往返,隻為了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從我們相識之後,我們就從未離開過那麽遠,所以我一定要在離他很近的地方,這樣當她生病不開心的時候,我就總是可以很快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梁大友在那個小屋子裏一住就是三年半,這三年半的時間裏,隻要梁大友工作不忙的時候,學校裏情人湖邊就會照常想起梁大友那滄桑的嗓音。


    陳素大學畢業後成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兩年半的研究生結束之後,梁大友才和陳素一起離開了學校,之後,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看到過他們。


    很多年後梁大友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學校,把當初的麵攤盤了下來,開起了“老梁牛肉麵”,梁大友也成了眼前的大叔。


    沒有人再見過陳素,隻是聽說發生了一場意外,然後他們的故事就被無限製的畫上了休止符。


    梁大友現在時常會坐在那些年的角落裏,摩挲著牆壁,上麵刻著一行小字,“梁大友要和陳素一直在一起。”字體娟秀。


    當年,齊琪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然後便硬拉著胡雷在那行小字下麵補上了屬於他們倆的誓言。


    這麵牆或許是受到詛咒的吧,否則在上麵秀恩愛的人為什麽都沒有好結果呢?胡雷看看老梁,又想想自己,歎口氣,同是天涯淪落人。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自胡雷身後傳來。


    “喲,我當是誰,這不是我們的大歌星胡雷同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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