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百祥仿佛聽不到林雲的嗬斥般,當看到溫黎頭上的敷料時,他越發激動起來。


    溫黎為什麽穿著病號服坐在輪椅上?


    頭上為什麽包著紗布?


    那天溫黎明明沒有受傷的。


    溫百祥想起當初接溫黎回家的原因,是溫黎的姥姥聲稱溫黎生病了,而且是大腦的問題,說得挺嚴重,溫黎剛回家那段時間也確實氣色很差,生了大病的樣子。


    可她拒絕家裏人帶她去醫院,林雲和溫心她們都說溫黎是裝病,而溫黎開口就是要一百萬的前期治療費,他也漸漸信了這是溫黎和溫黎姥姥回溫家的手段。


    再後來,溫黎氣色好了,身體看不出一點有病的樣子,再沒有人提過溫黎的病。


    他也早忘了這一茬。


    此刻他才知道,溫黎是真的生病了。


    他還記得有一次溫黎晚上回來,臉色特別差,可他當時也隻是嘴上問了句,之後便沒了下文……溫百祥悔恨不已,淚水橫流,他這個父親遠比他以為的更加失職。


    他對不起溫黎的母親,對不起溫黎。


    看著溫黎漸漸消失的身影。


    他內心充滿愧疚和不舍,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彌補這份虧欠,淚水打濕整張臉,溫百祥連放聲痛哭都做不到,隻能流淚,隻能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嗚嗚聲。


    “哭哭哭,你有什麽臉哭?別以為裝可憐我就會心軟,今天這婚說什麽也要離。”


    精致了快半輩子的林雲如今穿著最廉價的衣服鞋子,簡樸到連口紅都沒塗。


    溫家改名換姓,成了陸西梟的,她連回溫家拿套衣服拿件首飾都不能,其它的房產一並沒了,她這些天帶著女兒住酒店。


    準備離婚後帶著女兒回娘家。


    娘家好歹還有個住的地方。


    “這麽多年來你說一就是一,我從來不敢忤逆你,你從來就沒有給予我妻子的尊重,我看你臉色跟你過了十幾年,得不到你一句好,當然、這點我也怨不得你,我當初嫁給你本就是奔著飛上枝頭變鳳凰去的,可到頭來誰曾想,你不僅害了我和女兒,還把我娘家也害了。”林雲發泄著十幾年來的委屈和不滿,“都是你收養的那個喪門星,溫黎說的沒錯,真正不祥的人是你,你克妻克子克女,一切都是因為你。”


    “你做丈夫做父親沒有一樣成功,你害了身邊所有人,你才是最可惡最自私最該死的那一個,你自私自利了幾十年,如今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


    林雲氣罵著,抓起溫百祥的手用力掰開拇指,沾上紅泥用力摁在離婚協議書上。


    溫百祥沒有半點反抗,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挽留,隻是望著溫黎消失的方向流淚。


    拿到離婚協議書的林雲深吸口氣:“你就跟著你的兒子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十幾年夫妻,林雲做到了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拿著離婚協議書頭也不回地離去。


    陸西梟帶著兩人在公園裏曬了曬太陽。


    太陽落得很快,回去時候有點涼,陸西梟將身上外套脫了下來,想給溫黎披上。


    他外套很大,完全夠將兩人一起裹住。


    他剛脫下外套,溫黎就接了過去,不解風情還是故意和他唱反調地拿他衣服將她腿上的小家夥裹住。


    小家夥懂事道:“姐姐沒有。”


    溫黎:“我不冷。”


    陸西梟也隻能收住話,推兩人回去。


    黑將軍一路保駕護航,警惕四周,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小家夥一路揪它尾巴玩。


    回到病房,發現餘悸陸子寅付青經理教練全都來了,病房裏鮮花果籃一堆。


    “小叔叔看看。”


    陸子寅卷起小家夥背上的衣服,看他的傷口,可惜包紮著看不到,隻能看到棕黃色的藥水從紗布裏滲出來,濃濃的藥味。


    “疼不疼?”陸子寅心疼道。


    小家夥搖搖小腦袋。


    看著堅強的小家夥,陸子寅眼淚要憋不住了,趴在小家夥小腿上難受地看他。


    沒等小家夥將腿上陸子寅的腦袋推開。


    他小爺爺先一腳踹在了陸子寅屁股上。


    這一腳並不重,但蹲在床邊的陸子寅猝不及防下,一隻膝蓋跪在了地上。


    他都不用回頭看就知道誰踹的他。


    麻溜地起身讓開。


    這一腳,看得餘悸心裏冒火。


    他正要上前跟陸西梟理論,一邊摸著屁股一邊後退過來的陸子寅一腳踩在了他鞋尖上。


    陸子寅嚇得趕緊縮腳,回頭看到餘悸冷沉著一張臉,他連忙道歉:“鯽魚我不是故意的。”


    餘悸:“……”


    陸子寅低頭看看餘悸腳上一個黑印的鞋,認出這是餘悸昨天剛刷的鞋。


    好在餘悸沒生他氣。


    回去時候,陸子寅還是悶悶不樂。


    開車的餘悸看他一眼。


    “人不是都沒事了嗎?”


    陸子寅趴在車窗上,頭發讓風吹得亂七八糟:“我想到景元我心裏難受。還有我哥,他今天上午出國了,他傷還沒好呢。”


    “之前一直都沒發現大神身體有什麽問題,怎麽突然就開顱了,肯定很嚴重。怎麽一下子這麽多人受傷。”陸子寅心煩道。


    餘悸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自說自話一句:“我要是受傷了,你是不是也會這麽擔心難受?”


    趴著的陸子寅起來,看他。


    “幹嘛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餘悸躲了下他目光。


    問:“今晚不訓練了,酒吧去不去?”


    陸子寅:“去酒吧幹嘛?你又不喜歡那些地方。”


    餘悸:“你不是心情不好嗎?”


    陸子寅趴回去,情緒低落道:“喝醉酒醒來一點也不好受,還是回俱樂部老老實實訓練吧,別拖大神後腿了。”


    溫黎趁著換敷料的時候,摸了摸自己後腦,摸到四指寬的禿地,她臉色陰沉下去,這比路嶼說的整整多出一厘米去。


    女孩子都愛美,頭發剃了這麽大一塊心裏肯定不好受,看著摸完後腦臉色難看起來的溫黎,陸西梟忙安慰:“你頭發多,蓋住看不出的。”


    陸西梟不說話還好,一說,溫黎臉色更嚇人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的陸西梟更加賣力地安慰:“頭發長得快,平均一個月長一厘米,幾個月就長長了,你需要的話我一會兒去定製幾頂假發,那種局部的,剛好遮住那一塊,不會悶頭皮。”


    局部?


    “那叫假發片。”溫黎很不想理他。


    “嗯,假發片。”陸西梟根本不敢惹她。


    小家夥比某人會安慰多了:“姐姐漂釀~”


    溫黎看看會來事的小家夥,伸手捏捏他小臉。


    在醫院又熬過一天。


    溫黎睡到半夜起來上洗手間。


    剛起身,隔壁床跟陸景元睡一起的陸西梟也跟著坐起了身。


    “怎麽了?要拿什麽嗎?是不是要喝水?我給你倒熱的。”他拿過床頭的杯子下了地。


    溫黎頭也不回:“上廁所。”


    她懷疑陸西梟壓根沒在睡覺,每次她一有動靜,不管半夜幾點他都立馬醒來。


    從洗手間出來,果然見陸西梟又等在外邊。


    這是真怕她死裏邊。


    這些天,陸西梟對她可謂是無微不至,就差把飯喂她嘴裏,他也確實想那麽幹,讓溫黎給拒絕了。


    他完全拿照顧三歲陸景元的標準照顧她。


    剛開始她不能亂動那幾天,陸西梟給她遞毛巾洗臉,甚至親自給她擦腳。


    在髒和被陸西梟伺候間,愛幹淨的溫黎選擇了後者,雖然她內心一直暗示自己完全可以享受得心安理得,但每次還是少不了一些尷尬和別扭。


    並且貌似隻有她會。


    陸西梟不覺得。


    小家夥也不覺得。


    她受他小爺爺照顧在小家夥眼裏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即便那些事他小爺爺一直以來都隻為小家夥做。


    路嶼其實給她找了護工,但同病房的小家夥對陌生人很抵觸,護工來了一次,小家夥全程都表現得極度沒有安全感,雖然他並沒有太大應激反應,隻是繃緊了小身體。


    另外,那護工幹的還沒陸西梟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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