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梟:“要跟我說什麽?”


    溫黎這突然的一句讓他很是好奇。


    是要說有關金洲和黑水的事。


    還是要說些私事?


    私事的話,要不要讓陸奇他們回避?


    沒等溫黎說,陸西梟自己已經在想了。


    溫黎看著他褪去狠意的臉龐和眼神,問他道:“你是不是還欠我兩筆手術費?”


    溫黎這不合時宜的話題讓陸西梟有點摸不著頭腦,雖不解但還是應:“想要了?”


    溫黎:“嗯。”


    陸西梟困惑溫黎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跟他要什麽手術費,他沒有多說其它,直接將手頭的要事暫且擱置,先顧起了溫黎。


    語氣很好地跟溫黎說:“那可遠不止兩筆手術費,這恩情我都還不清,你想要我拿什麽還?你應該不是想跟我要錢吧?”


    第一次見到被要賬的人這麽說,似是巴不得要賬的人多要,巴不得自己還不清。


    溫黎:“嗯。”


    陸西梟十分闊氣道:“你說,隻要我有的我都付給你,沒有的,我也能弄來。”


    見溫黎看著自己,一時間沒有回複。


    陸西梟耐心地等著。


    “怎麽了?”


    他感覺到溫黎的情緒有點微妙。


    “想要什麽盡管說,不用跟我客氣。”


    哪怕溫黎說要陸氏集團,他都不猶豫。


    溫黎唇瓣微動了動,她直視著陸西梟的眼睛說道:“金洲的事能不能有好商量。”


    陸西梟沒聽懂她的話:“我沒明白。”


    溫黎語氣平和,吐字清晰地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和金洲好好地談。”


    啥?


    陸奇當時就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陸西梟確定沒有自己聽錯,但懷疑自己可能理解有誤,於是不確定地問道:“你在、幫金洲說情?用我欠你的恩情?”


    溫黎:“嗯。”


    不等陸西梟說話,溫黎接著道:“黑水、眼睛、教父,金洲都沒辦法給,金洲給的那些條件外加曼領,我認為足夠了。”


    溫黎說完,等著陸西梟的回應。


    她以為陸西梟會生氣地質問然後拒絕。


    以為陸西梟會跟她算賬,懷疑她身份。


    結果陸西梟在消化完她的話後第一句是問她:“你跟那個金洲洲長是什麽關係?”


    溫黎:“朋友。”


    陸西梟追問:“哪種朋友?普通?好友?摯友?患難之交還是江應白那樣的?”


    溫黎:“信任的。”


    信任的。


    這比他羅列的幾種還要深厚耐人尋味。


    陸西梟在瞬間就確定了齊禦的身份。


    是路嶼口中,溫黎喜歡的那個人。


    那個比他好、比他更適合溫黎的人。


    路嶼說的這個人,居然真的存在。


    陸西梟難以接受地注視著溫黎,他欲言又止,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種種猜想:“你主動給我打電話,來南洋找我,在吃飯的時候探我口風,引導我將談判地定在加利,都是為了金洲?你幫金洲監視我?甚至可能會……”


    甚至可能會在關鍵時候,對他不利。


    這句話,陸西梟沒能問出口。


    陸西梟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沒有多少變化,他穩著情緒,沒有激動也沒有生氣。


    陸奇震驚到差點捂嘴。


    溫小姐是金洲派來的臥底。


    談判的時候看到溫小姐他還說包活的。


    結果是包死的!


    溫黎承認了:“是。”


    “南洋的網絡是你讓江應白做的?”


    陸西梟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了另一個猜測,但他希望答案不是他猜的那樣。


    陸奇:千萬別是。


    溫小姐可千萬不能幫著金洲對付五爺。


    五爺會傷心難過死的。


    溫黎:“是我做的。”


    陸西梟看她。


    溫黎:“我是教父。”


    溫黎不會說軟話,不懂打感情牌,但凡她這會兒說一句她是為了雙方不必要的殺戮,她如果真的一心幫金洲,南洋機密早就泄露,陸氏早就被波及,說她不單是為金洲,也為陸西梟,說金洲多的是辦法弄死南洋,是自己從中調和才讓南洋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就隨便說這麽幾句給陸西梟一些安慰,哪怕是說假的,陸西梟心裏都能過得去。


    陸西梟的希望破滅。


    是她親手做的。


    陸西梟心裏跟針尖紮了下似的。


    難怪他找江應白幫忙江應白是那反應。


    還讓他去跟金洲道歉。


    原來談判時金洲最厲害的殺手鐧就坐在自己身邊,難怪金洲那樣有恃無恐,因為金洲能動的不止南洋和陸氏,還有他。


    溫黎,是金洲的底氣之一。


    當時在金洲人眼裏的自己得是多蠢。


    陸西梟此刻滿腦子都是談判時的畫麵。


    金洲洲長挑釁的笑,還有看溫黎的眼神,那隻跑向溫黎和溫黎親近的小獅子。


    金洲眾人勝券在握的樣子。


    溫黎製止她殺害小獅子不純粹是因為喜歡小動物,也不僅僅是氣他丟開小獅子時力道重了些,更多的是氣談判結果。


    也或者是,氣他要那人的眼睛。


    “陸洲長想要,那就自己來取吧”


    姓齊的那人當時是隱晦地激自己動手,還是根本就是在激溫黎殺了自己?


    還有昨天,金洲拿死刑犯冒充黑水妄圖蒙騙他,溫黎也幫著他們蒙騙自己。


    陸奇震驚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溫黎,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毛病聽岔了。


    溫小姐是教父?!


    太踏馬離譜了吧!


    溫小姐才多大?!


    陸奇震驚到都顧不上心疼他五爺了。


    陸西梟:“那晚在夜市,你主動問起我的傷,你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打傷我的是黑水,並且知道他們就藏在金洲是嗎?”


    他當時覺得溫黎說出“冤冤相報何時了”這話有點違和,沒想到是因為這樣。


    他現在也懂了溫黎當時為什麽忽然有情緒,是聽到自己一定要將黑水斬草除根。


    溫黎沒有否認。


    看到溫黎默認,陸西梟心裏萬般不是滋味,他緩了好一會兒,深吸口氣道:“溫黎,你為我做的手術,你知道我那時的情況有多凶險,我差點死在黑水手裏,我的家人、景元險些就永遠失去我,當時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根本沒有機會站在你的麵前,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用我欠你的這份恩情來幫傷害我的那些人說情嗎?”


    他正色、鄭重地問溫黎。


    他沒有將情緒摻雜進語氣裏。


    說話還是溫聲溫氣。


    溫黎看著他。


    陸西梟此刻麵上仍舊是冷靜和平靜的。


    溫黎秀眉輕輕蹙著。


    內心煩躁不已。


    太不公平了!


    聽著陸西梟很慘,聽著她很過分對嗎?


    可明明是她更慘,陸西梟也同樣過分!


    憑什麽陸西梟可以肆無忌憚地報複?!


    知道真相的她卻得步步忍讓還要想辦法化解仇恨,還成了個裏外不是人的臥底。


    真是吃了知道真相的虧。


    溫黎越想越氣。


    可氣又怎麽樣?誰讓她自己對陸西梟下不了手,再窩火也隻能自己消化和發泄。


    見溫黎不說話,陸西梟微點了點頭,看著溫黎說:“好,我接受金洲給的條件,放過黑水,不用你替他們說情了,也別將我欠你的恩情浪費在他們身上,他們不配。”


    陸西梟眼裏有受傷。


    居然就這麽答應了。


    沒有暴怒,甚至都沒有生氣。


    也沒有要跟她算賬。


    陸西梟羅列她那些罪行的時候,感覺陸西梟一氣之下都有那麽些可能跟她動手。


    溫黎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陸西梟:“另外我還有一個條件。”


    溫黎等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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