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溫黎沒有否認,陸西梟喜上眉梢。


    “嚇到了嗎?”他先是關心了溫黎,然後緊接著道:“不過你擔心我怎麽不直接說啊?還拿景元當托詞。”他直白地戳破。


    溫黎嗤了聲:“我會被嚇到?”


    看她嘴硬的樣子陸西梟笑得更肆意了。


    他拖著音調輕輕“啊”了聲:“嚇到是假的,那擔心和拿景元當托詞是真的了。”


    溫黎矢口就要否認,微張了張嘴,又沒說出來,沒好氣地把臉撇開,懶得搭理。


    “說好盡量不鬧出大動靜,我還以為出了其它什麽變故,以為陸奇沒有告訴你我跳車了,原來變更計劃單純是為了泄憤。”


    他有點得意忘形,還一本正經地批評起了溫黎,說:“這稍微有點不理智了。”


    話是這麽說的,可從語氣到眼神再到內心,都對溫黎的這份不理智寫滿了開心。


    溫黎轉過臉來瞪他:“說夠了沒有。”


    陸西梟笑著,湊過去低聲問:“我剛才要是真的被炸死了,你會傷心難過嗎?”


    溫黎:“鱷魚的眼淚你要嗎?”


    陸西梟裝聽不懂這話意思,他插科打諢:“鱷魚嗎?但我覺得你更像隻獵豹。”


    溫黎無語他的裝傻充愣和厚臉皮。


    陸西梟:“我這次行動表現還行吧?”


    溫黎:“給個賬號,回頭傭金給你。”


    陸西梟沒有拒絕,而是立馬道:“微信轉賬。”


    可以出小黑屋了。


    溫黎故意跟他對著幹:“微信限額。”


    陸西梟:“能轉多少就多少。”


    溫黎:“二十萬太少,拿不出手。畢竟這次行動你作用最大,犧牲也最大。”


    陸西梟:“我沒犧牲。”


    前排一直豎著耳朵的陸奇聞言忍不住扭頭問:“對啊五爺,您沒有被怎麽樣吧?”


    他滿眼的擔心。


    這種關心陸西梟並不想要。


    甚至想踹陸奇兩腳。


    問這話,有毛病吧?


    可他卻不得不自證清白。


    “我能被怎麽樣?”他剜陸奇一眼。


    陸奇悻悻縮回腦袋,放下心來。


    溫黎卻問:“你浴袍上腹部那一大塊淺紅色的汙漬是什麽?”她發現了細節。


    隻是想消遣消遣陸西梟的溫黎並未發覺自己的行為大有正宮的拷問架勢和口吻。


    副駕的陸奇改成側坐,耳朵衝後麵。


    陸西梟避開和溫黎的對視:“血吧。”


    溫黎:“‘吧’?好心虛啊。”


    陸奇倒抽口氣:真有情況!


    陸西梟:“我沒有。”


    溫黎:“撒謊,我告訴陸景元。”


    陸西梟糾結了下:“好吧那是紅酒。”


    不是怕溫黎的威脅,而是這事不解釋清楚他的清白就要被質疑了,畢竟他一隻羊掉進狼窩,雖然他並不是真的羊,可麵對的畢竟是一群全副武裝的狼,難免要被懷疑——陸奇那白癡就是懷疑他的其中一個。


    溫黎:“紅酒?”


    溫黎挑起半邊秀眉,用一種包涵了很多複雜東西包括一些未成年不能看的眼神上下掃描陸西梟,同時還挪了挪坐遠了些。


    “玩得還挺花。”溫黎說一句。


    溫黎挪走的行為深深刺激到了陸西梟。


    他立馬坐近一步,跟溫黎解釋道:“什麽也沒發生,我就被逼著洗了個澡。”


    “紅酒澡?”


    “正經澡。”


    “那紅酒怎麽來的?”


    “……”


    “說啊。”


    “別人倒的。”


    “誰?”


    陸西梟有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感。


    明明本來隻有惡心感的。


    怎麽感覺越說越黑了。


    “查爾斯。但是他倒完之後我……”


    陸西梟立馬解釋。


    溫黎抬手打斷他:“行了你別說了,我不敢聽。”她甚至都不敢直視陸西梟了,把臉轉向了窗外。


    陸西梟急了:“真的什麽都沒發生,我是清白的、”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要為自己的清白自證,“他倒完之後我就、”


    他話語戛然而止。


    看到溫黎默默抬起隻手把耳朵捂上了。


    陸西梟:“……”


    這可真是、有口難辯。


    被造黃謠的女性該有多無力。


    陸西梟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住。


    “黎黎、”陸西梟想把溫黎捂耳朵的手拿開,第一下沒成功,他用上點力,才把溫黎的手拿下來,“你相信我,我真的、”


    看到溫黎在憋笑。


    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陸西梟又氣又好笑。


    暗暗抹了把虛汗。


    他都認真了。


    副駕的陸奇都要笑抽了。


    陸奇都聽出來了溫黎是故意的。


    果然這事誰碰到誰慌。


    直升機不斷駛離黑色三角線。


    陸西梟忽然把身體傾了過來,腦袋湊近機窗,溫黎整個人在機窗和陸西梟之間。


    溫黎從窗外收回視線看他:“幹嘛?”


    他的側臉就在近前。


    陸西梟不停往窗外看去,好奇道:“我看看外麵有什麽,讓你一直盯著看。”


    溫黎:“你管我。”


    陸西梟收回目光看向她,笑著問:“不會還在想我差點被炮彈炸死的事吧?”


    溫黎抬起胳膊就給了他一手肘。兩人離得近,她沒法發力,這一下不輕不重。


    溫黎:“起開,我要睡覺。”


    陸西梟老實坐了回去。


    溫黎閉上眼就睡。


    陸西梟:“真睡啊?”


    溫黎眼也不睜:“閉嘴。”


    陸西梟安靜下去。


    看了溫黎一會兒後也閉起了眼。


    螺旋槳刮動的聲音很響。


    機艙內很安靜。


    感覺到陸西梟的氣息有點近,閉目養神的溫黎睜開眼,一轉頭對上陸西梟的臉。


    他閉著眼,微歪著上身,臉朝她這邊。


    溫黎靜靜地看著近前的這張臉。


    吉普車炸毀的畫麵還揮之不去。


    那一瞬間的感受也還無比清晰。


    慢慢地,溫黎放鬆起來。


    當時心重重地梗了一下,持續了很久。


    在一分鍾前都還有點。


    這會兒才徹底消散掉。


    她眸光輕動,在他臉上流轉。


    看到他額發上還沾著根沒清理掉的細小的枯草,溫黎抬起手,緩緩朝他靠近。


    蔥白的指尖捏住了那根枯草。


    溫黎輕輕拿掉。


    還沒來得及丟掉,手也還沒放下,她動作卻忽然一頓——陸西梟睜開了眼看她。


    四目相對,兩張臉隔著根直尺二十厘米左右的距離,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螺旋槳很響,可兩人之間卻靜謐無聲。


    她淺色的眸子裏映著那雙越來越深邃的黑眸,古井般的黑眸深處,在起著波瀾。


    他忽然朝她靠近。


    他動作很慢,在清楚地告知她。


    也是一點點的試探。


    兩張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呼吸越來越近的同時也越來越熱。


    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兩顆心也越跳越快。


    鼻尖碰在了一起。


    就在快要貼上的時候,溫黎轉開了臉。


    她看向機窗外的夜空。


    手裏還緊緊捏著從陸西梟頭發上拿下來的枯草。


    她麵上風平浪靜,可皮膚的溫度明顯不對,胸口起伏的幅度也不對。


    肩膀忽然一沉。


    溫黎扭頭一看。


    陸西梟的腦袋靠在了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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