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那丫頭,歡兒準備如何處置?”


    從她出現在這裏開始,關於今夜的事情,皇帝一句都沒有問過,林淳歡就知道對方肯定已經知道了始末,心下一沉又跪在了地上。


    “先生,臣妾知道可兒這次犯的是死罪,但求先生看在可兒也曾在將軍府照顧過先生的份兒上,給她一條生路吧!”


    響頭磕下去,紮紮實實,不多時額頭上已經紅了一片,林淳歡紅了眼眶,“可兒與臣妾從小一起長大,袁府三年,也多虧了她與彩環相護,先生……”


    “好了好了。”


    那雙朦朧的淚眼,將皇帝心底所有的不悅都往後稍了稍,心疼得快要揪起來,“朕還什麽都沒說,你怎麽就又跪下了!”


    “若是今夜真讓你出了什麽差錯,母後恐怕要將朕給活剝了去,好姑娘,快別哭了。”


    “那先生,是放過可兒了嗎?”


    對著這樣期盼的眼神,皇帝也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死罪可免。”


    “來人,將人帶上來。”


    看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麽心思,林淳歡抿著唇,朝著彩環輕輕點頭。


    該揭發的要揭發,該認的錯要認,但要保的人自然是要放在自己手上的,別管皇帝說得再怎麽好聽,太後明麵兒上再怎麽護她,林淳歡能信得過的,始終隻有自己。


    說她冷心冷情也好,不識抬舉也罷,這顆心今生今世,都已經交不出去了。


    特別是在皇家,在這深宮中,失了自己的心,就是把性命交到了旁人手裏,可兒就是這般,這種錯誤,林淳歡不會犯。


    可兒被押到了殿前,除了臉色有些白,其餘看不出什麽差錯來。


    見了皇帝也不知道行禮,心如死灰了一般。


    皇帝見狀也隻是冷笑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可兒,抬起頭來。”


    蒼白的小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可兒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眼底的生欲更淡,“聖上,要殺要剮請便吧。”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


    蠢貨!


    林淳歡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懶得再看,畢竟看到可兒,就像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離了一個男人就好似活不下去,要死要活的,再沒了從前一點兒精明模樣,就連南城門的乞兒都知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偏偏吃得飽了穿得暖了,反而生出這許多無用的心思來!


    “朕何時說過要讓你死。”


    皇帝的語氣更淡,可兒反倒愣了一瞬,“既然皇後替你求情,朕說了死罪可免,便會留得你這條命在,你若尋死,便是抗旨。”


    “我……”


    可兒說不出話來,嗓子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噎得人難受,剩得一雙眸子通紅。


    “朕給你兩條路,要麽,你收拾東西滾蛋,不管去哪裏,此生不可踏入京都一步。”


    聽到這話,林淳歡的眼睛亮了亮,要保住可兒這是肯定的,但她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能做到隻是將人趕走!


    剛準備跪下謝恩,手臂便被身邊的王有全扶了一把,“娘娘別著急,聖上的話還沒有說完,娘娘便是要跪,也再等等吧。”


    林淳歡有些茫然,可聽到皇帝後麵的話,臉色瞬間煞白。


    “要麽,朕替你做主,將你指給季叢生為妻,你以為如何?”


    不如何!不能這麽選!


    林淳歡在心裏叫囂著。


    這才是一條真正的死路!


    季叢生的目的,那是皇位,這人原本身份就不高,隻是庶子,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必定得要有地位有身份的嶽家坐鎮,可娶了皇後身邊的婢女。


    這輩子與那個位置無緣!


    到那個時候,嫁過去的可兒還有好日子過嗎?能不能留得這條命在都是兩碼事。


    “可兒……”


    “皇後。”林淳歡剛想開口,就被皇帝打斷,“這是朕給她的選擇,讓她自己選吧。”


    林淳歡抿緊了唇。


    她做得太多了,帝王的體麵必須得維護,但是可兒……可千萬不要犯糊塗啊!


    “我,不……奴婢,奴婢真的可以嗎?”可兒的眼睛亮著,隻看她的眼神,林淳歡已經明白了大半。


    可在聽到可兒確切的答案,還是忍不住背脊下沉,整個人如同被壓彎了一般。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金口玉言。


    皇帝開了金口,賜婚的聖旨一早送到了季家,林淳歡不用打聽也知道季家是如何混亂,隻冷著一雙眸子,靜靜看著可兒。


    眼底盡是失望。


    “娘娘。”可兒咬緊了唇,躊躇著開口,“您不了解季郎,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現在有了這個機會奴婢想搏一搏!”


    “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可,可出生不是奴婢能決定的,難道奴婢就不能為自己搏一個前程嗎?!”


    “你當然可以,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我無關。”


    動作輕柔的將人給扶起來,林淳歡隻覺得很累,累得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多說,“好歹你算是我身邊兒的人。”


    “嫁妝,我會讓人給你備下,送你踏出這扇門後,你我主仆緣分便算是盡了,往後,自去奔你的要的前程吧。”


    話音落下,林淳歡轉身就走。


    她知道沉迷在霧裏的人,是叫不出來的,就像是上一世的自己一樣。


    “娘娘是不認奴婢了嗎!”


    身後傳來可兒悲切的喊聲,可林淳歡卻連腳步都沒停。


    朝堂上如何的腥風血雨林淳歡不知道,隻是皇帝每次下朝回來,臉上的疲憊都要比前一日更重些。


    可見季家這件事有多棘手。


    然而就算如此,在見她之前,皇帝都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盡量帶著笑來,眉目溫和的伸出手,刮了刮林淳歡已經初見規模的肚子,“算算日子,快六個月了吧?”


    “恩。”


    林淳歡笑著點頭,“太醫上午來瞧過,說孩子很安穩,先生不必憂心。”


    “倒是先生,這段時日像是累得狠了。”


    說著,那雙素白的手已經輕輕覆在皇帝額頭兩邊的穴位,力度正好的輕輕按壓著,不多時,手腕卻被皇帝輕輕抓住,“歡兒,這個月十九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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