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林湘冷眼看著厲風洋去扶起沈瑤,“厲風洋,我一直都在忍。”


    厲風洋本來也窩了一肚子的火,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還特意訂了地方,結果林湘打電話不接不說,又是晚歸。再加上現在有外人在,他的臉色也緩和不下來,一直繃著,“林湘,我沒讓你忍。”


    “對,是我自己賤的難受。”林湘說完話,便又從厲風洋的手裏把沈瑤拽出來,然後直接就把她給掄出了門。沈瑤重心不穩,一下子就跌到了門外,腿也沒站住,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了。


    樓上這麽大的動靜,樓下再怎麽也都聽見了。厲夫人一邊往上走,一邊嗬斥道,“幹什麽呢!”


    林湘端起書桌上的水杯走到門口,她站在沈瑤麵前,居高臨下地說,“沈瑤,我林湘還活著呢,你想占我的地方,還不夠檔次。”說完,林湘將水杯一傾斜,霎時間整杯清水從沈瑤的頭頂澆了下去,“啊——我的衣服——”


    林湘冷冷道,“如果下回我再在我家看到你,那麽我手裏的這杯水,就會變成硫酸,知道了嗎?”說完,她誰也不看,轉身大踏步的走進了臥室裏。


    林湘第一次這麽陰冷的對她說話,沈瑤又氣又急,還有點害怕,


    厲夫人一直是拿沈瑤當女兒和兒媳婦看待的,她連忙上前扶住沈瑤,說,“小瑤啊,摔疼沒有?哎呀,這都濕了。”


    沈瑤委屈地搖了搖頭,“沒事。”


    厲夫人往臥室看了一眼,對厲風洋說,“兒子,你這媳婦是不是也該管管了,小瑤畢竟是咱們家的客人,她這胡亂鬧脾氣,到底是不把你放在眼裏,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厲風洋也沒想到林湘今天的表現,向來隱忍溫順的人,突然就來了野性和脾氣了,他對厲夫人說,“媽,你照顧她,我先去看看。”


    進了臥室之後,林湘將自己的行李箱從衣櫃裏拎了出來,然後,她開始胡亂地往箱子裏麵塞衣服。


    厲風洋進來的時候看見她這樣,直接走上前去扯住她,“你想去哪兒?”


    林湘也不看他,徑自往箱子裏麵塞著衣服。


    “林湘!”


    林湘抬頭,看他一副真著急了的模樣,心裏又是酸又是疼,“你還關心我去哪兒?”說完,她接著低頭塞衣服,厲風洋死死地捏著她的手臂,林湘皺了皺眉,他下手沒個輕重,捏的是真疼。


    厲風洋就這麽看著她把箱子的拉鏈給拉上了,林湘收拾好了東西,拎起箱子就要走,厲風洋攥著她的手臂,咬牙道,“林湘,你敢走試試?”


    “放手。”


    “林湘。”


    “放手。”


    感覺到厲風洋的手有點鬆了,林湘推開他,“厲風洋,我受夠你,也受夠你們家了。”說完,她拎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就下樓去了。


    ……


    等到厲風洋從臥室裏追出來的時候,沈瑤還一身濕漉漉的站在樓梯口,厲夫人去給她取毛巾了。厲風洋走到沈瑤身邊,皺了皺眉,對於眼前這個打小就黏在自己身邊的人,他平日總是縱容和寵溺,在他心裏,沈瑤就是小妹妹。


    “瑤瑤,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太頻繁地再來我們家了。”


    *


    林湘這幾年沒什麽特別好的朋友,唯一最好的,就是楚漾了。


    “我早就看他那個世家妹妹不順眼了,就算當成妹妹來疼,那畢竟也不是妹妹,那是個真女人啊。這厲風洋腦袋讓貓撓了吧,就算疼妹妹也不是這麽個疼法啊。”


    楚漾認識林湘的時間也就一年多,但是,她能摸出林湘的脾氣,看著是女強人,但心裏卻柔軟的很,可以不為五鬥米折腰,卻會為了愛情和家庭放低姿態。


    林湘在厲家當了兩年的好媳婦兒,孝敬厲家上下幾口子人,還幫忙打理厲家的公司,厲風洋對她忽冷忽熱,還不回家,她也照樣對他好。這樣溫順懂事的女人,如果不是逼急了,也不會作出這種離家出走的舉動。


    林湘雙手捧著熱水杯,心裏也在想,兩個人平常也不是沒有這樣爭吵過,隻是顧慮這個忍著那個,到最後,都沉默下來了。因為她知道,嫁做人婦之後,很多事情是不能像婚前那樣,無憂無慮、什麽都不用顧忌的。


    林湘有些好笑的想,今天自己這小宇宙倒是說燃就燃了……


    大學的時候,厲風洋雖然是個紈絝公子哥,但內心還是很善良很溫柔的,林湘正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到後來後來,她才接受了他的追求。


    那時候大三新學期學生會大換血,林湘升了組織部的正部。開學第二周的時候,學生會的一大幫成員都去教室開會了。


    “好奇怪啊,他都沒當過部長,怎麽直接就成學生會主席了?”


    林湘坐在教室裏,看著講台上一臉痞笑的厲風洋,心裏倒沒什麽感覺。


    而厲風洋在講台上講著講著,就講到了關鍵的地方,“所以,我當學生會主席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喜歡的人在哪,我就跟她到哪。喂!林湘,你怎麽不抬頭看我?”


    眾人頓時集體回頭,“……”


    林湘,“……”


    作為隻想一心一意過好大學生活的林湘,壓根就沒有想過什麽談戀愛。隻不過厲風洋這人很執著,仗著自己的官位,整天把林湘叫出來‘談話’。大學的學生會倒也不是禁錮人的地方,所以一般學生間都不會這麽為難對方,有事的時候在一起,沒事的時候就各幹各的。但林湘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組織有事了,她會很負責任的去幫忙。


    後來,讓兩個人情感爆發的事情是,一個籃球隊的富二代堵著林湘跟她告白,被厲風洋直接打成了豬頭。然後他拽著林湘,把人堵到小牆角,二話不說就開始霸氣告白,直把林湘嚇得一愣一愣的。


    然後,兩人就在一起了。


    ……


    “湘寶寶,去吃飯吧。”大四的時候,厲風洋是沒什麽事了,學生會也不幹了。他之前之所以當那個學生會主席也就是為了趁職務之便來接近林湘,現在得手了,主席自然也就辭了。


    林湘專心地在寫報告,“我的作業還沒寫完呢。”


    厲風洋說,“我從昨晚上到現在還什麽也沒吃呢。”


    林湘一聽,抬頭皺眉道,“你怎麽又這樣,一天三頓飯,你從早上的時候就應該——”


    厲風洋連忙抓過她的手,然後把下巴搭在上麵,枕在上麵,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湘媽媽,人家要去吃飯。”


    “什麽啊。”林湘被他小狗似的樣子給逗樂了。


    ……


    林湘歎了一口氣,兩年的婚姻生活,都快讓她忘了,原來她和厲風洋,也有過這樣的時光。


    *


    半夜的時候,厲風洋獨自一人坐在陽台上,身邊已經倒著七個啤酒瓶子了。


    厲風洋和林湘是在大學裏認識的,那時候,厲風洋完全是個囂張跋扈的富二代,而林湘是個安安靜靜學習的好學生,順便也在校學生會當個副部。


    厲風洋第一次見林湘,是在大二開學的時候,那時候生物院的一個男學生失戀想不開要跳樓,而林湘就站在樓頂上勸他。


    那個時候,林湘完全沒有平常文靜乖巧的樣子,整個就一母老虎,那男生本來是真要跳樓,結果被她這麽一嚇,嚇得都不敢跳了。而林湘見那個男生動搖了之後,又開啟了袋鼠媽媽的模式。她的那種溫柔和善意的勸說,真的像是人家媽媽一樣,叫人完全抗拒不了。


    ……


    大四畢業之後,林湘應征進了厲家的企業,而厲風洋也正好接手了家裏的公司,兩個人約定好了,以後要在一起工作,不分開。


    結果,厲家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了極大的經濟危機。那個時候,林湘還在老家給父母上墳。在林湘回來的前一天晚上,厲風洋給她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情。


    “湘湘,我們家……可能要破產了。”


    “什麽?”林湘在電話那頭驚叫道,然後,就是長達一分多鍾的沉默。但厲風洋並不認為林湘會在這個時候離他而去,然而,就在這一分多鍾之後,電話裏傳來林湘聽上去有些抱歉的聲音,“對不起,我——”話未說完,電話就突然掛斷了。


    自此之後,厲風洋再也沒有聯係上林湘。


    後來等到厲家情況好轉的時候,林湘又突然出現了。


    那天晚上,厲風洋剛剛從公司出來,林湘滿身是雪,見他來了,眼中的思念與愛慕越來越深,她跑過去抱住他,第一句話就是,“我想你。”


    林湘告訴他,她那天還沒等和他說完話,就出了車禍,然後……又經曆了很多事情……總之,在她想起一切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趕回來了。


    厲風洋聽完這些,也去派人調查了,但是調查的結果就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而厲風洋那時候想,無論怎麽樣,隻要她回來了就好。


    然而,就在兩人結婚的當天晚上,當厲風洋應酬完賓客返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林湘卻不在房間裏,打電話不接,酒店監控也正巧壞了。當時厲風洋心裏很擔心,但卻又不好讓父母擔心,所以,他將父母哄回了家,然後自己連忙去找人了。


    然後,來參加婚禮的沈瑤沒有走,她猶猶豫豫地告訴他,她幾個小時前好像看見林湘和一個男人從酒店後門坐車離開了,而且,路口似乎是有監控的。


    如果沈瑤不說,厲風洋是不會注意到監控這個問題的。而當他去調路口的監控時,也的確看到了沈瑤所說的場景。


    監控裏,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行駛過來,停在路邊。隨即從上麵下來了一男一女,一個穿著婚紗,一個是一身黑衣,戴著鴨舌帽。監控裏的兩個人雖然都看不清楚長相,但女人身上的那件婚紗是厲風洋親自給林湘訂做的,他自然認得。


    監控裏的兩個人下車之後,互相摸著對方的臉說了幾句話,然後,兩人就摟抱在了一起,站在車邊激烈地親吻,男人甚至將她壓在了車邊,手還伸進了她的婚紗裏來回撫摸。大約過了幾分鍾,這兩個人才停止了激.情,男人將女人打橫抱到了車上,然後,車子就開走了。


    厲風洋一直靜靜地看著監控裏的這一幕,他心裏的怒火與妒火燒的越來越旺,眼睛也變成了赤紅色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法相信,自己心目中純潔溫柔的林湘,竟然會背著他搞出這種事情?而且,還是在兩人結婚的日子。


    看看監控的時間,正是林湘說自己有些累了,然後先回去房間休息的時候。而厲風洋當時因為在現場招待,所以兩個小時後才去房間找她。


    不過一路上也不是處處都有監控,而且麵包車的車牌號也看不清楚,因此很難追蹤。第二天早上,厲風洋還是在沈瑤無意間說的一句話裏,才想到了林湘的家,那是她自己租的房子,還剩下一個月的租期。


    而當他趕到林湘家裏的時候,一進客廳,便先看到了沙發、茶幾上掛著的新娘的頭紗和女人的內衣褲,還有男人的貼身衣物,茶幾上的花瓶滾在了地上,裏麵的玫瑰花都被碾碎了,可見這裏發生過了什麽。


    然後,就是從客廳開始一路往臥室延伸的被撕壞的幾片婚紗碎片和男人的褲子。而臥室裏麵,林湘正躺在床上睡著,原本穿在她身上的婚紗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地上,背後的拉鏈是被硬扯開的,裙擺上還沾著血跡。


    而厲風洋看到這些,心裏又恨又疼,他當時就走到床邊掐住了林湘的脖子,咬著牙問她,“為什麽?”


    而林湘被他這麽吵著,竟然也沒有醒,依舊沉沉地睡著。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呼吸著,口中發出了“唔唔呃呃”的聲音,是真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厲風洋看著林湘難受的樣子,最終還是把手給鬆開了。然後,他將林湘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而那一天,林湘是下午才醒的,她醒了之後,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然後,她抱住了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厲風洋,語氣害羞地說,“抱歉啊,我昨天好像喝醉了,一覺睡到了現在。”


    厲風洋任她抱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在那之後的每一天,林湘在他麵前都表現的毫不知情,偽裝的相當高明。一點慌張和解釋都沒有,厲風洋見她這樣,原本肚子裏的質問、憤怒和疑惑,也全都莫名地不想說不出口了。他一開始沒有主動挑明,就是等著林湘的坦白和解釋,結果她卻選擇了自動跳過這件事情,絕口不提。


    時間久了,這兩件事就成了他心裏麵抹也抹不掉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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