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硯從便利店裏出來的時候,他的車好好的停在路邊,一點事也沒有。他將車門打開,然後坐了進去,也沒往後麵看,直接就將車開走了。


    一路上,邵硯接了三個電話,公事的私事的都有。最後一通電話是秘書打來的,告訴他明日的一些行程安排。


    “嗯,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之後,邵硯揉了揉眉心,然後,他打開了廣播,隨意地放了一首英文歌。他車上的廣播音量聲音都調的很小,而歌曲開始播放的時候,低沉優雅的男聲中,卻夾雜著這樣的聲音——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這個雜音很弱,但還能聽得見。就像那蚊子似的,雖然聲小,但嗡嗡嗡地是真煩人。


    邵硯皺了皺眉,他伸出手調了一下廣播,發現廣播並沒有任何問題。


    “我們坐在高高的……高高的……高高的土地旁邊……”聲音好像大了一點,然後,他的手臂似乎還被掐了一下。


    邵硯疑惑地向後視鏡看了一眼,然後,他一臉黑線的踩下了刹車。


    趴在後車座上的林湘還在嘀咕著,“秋千怎麽不蕩了呢,蕩阿蕩,嘿嘿嘿……”


    邵硯這時候才聞到車裏的酒味,剛才因為腦袋有些疲勞,所以他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車後麵趴著這麽一隻大螃蟹,而且,還是沒穿鞋的大螃蟹。


    林湘本來穿的是那種沒有綁帶的瓢鞋,剛才因為走路的時候不舒服,所以她就脫掉了一隻,而另一隻則被她當寶貝似的捧在懷裏,看那架勢還想要上嘴往上啃的意思。


    邵硯起先沒認出這隻醉蟹和光腳蟹是林湘,不過當他將車門打開的時候,林湘正好也抬起頭,歪著腦袋看他,就這樣,她整張醉醺醺的小臉也就露出來了。


    邵硯見是她還一愣,在一段時間內三兩次碰見同一個人並不奇怪,但如果都是在晚上碰到,而且還都是在非正常情況下,這就奇怪了。


    林湘定定的瞅著他看,就像在驗證他的身份一樣,兩分鍾之後,她突然就咧開嘴笑了,然後,她嬌憨的叫了一聲,“風洋。”


    邵硯當然知道厲風洋是誰,這種時候,他一點也不想被林湘認作是別人,他微微俯身,然後淡淡地說,“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林湘眨了眨眼睛,然後,她將身體往前挪了一公分,然後再挪一公分,然後,再再挪一公分。邵硯看出來了,林湘是想從車裏爬出來。不過再這麽挪幾下,她恐怕就要直接臉朝地摔在地上了。於是,他無奈地蹲下身扶住她,然後說,“你……”話未說完,他就被林湘‘嗷’地一聲給撲倒了。


    林湘被邵硯接住之後,直接伸出雙臂抱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就跟要勒死人的力道差不多,百分之一百可以叫人窒息。而邵硯也沒想到她能有這個舉動,一時間沒有防備,被她撲了個正著,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風洋。”林湘緊緊地摟著眼前的‘厲風洋’,語氣既委屈又充滿著依賴。


    邵硯被她這麽猛地一撲,後腦勺直接就磕在了地麵上,生生的疼。他伸出手推了推林湘,說,“我不是厲風洋。”


    林湘聞言,嗓門提高了一百八十度,“誰說你不是我林湘的,你就是!你敢不是,我就親死你!”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邵硯抽空伸手揉了揉後腦勺,有點鼓,好像撞出了一個包。問題是這包現在和地麵一摩擦,感覺是真不太舒服。


    林湘見他不說話,便在他身上不停地拱來拱去,摟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越勒越緊,聲音軟綿綿的威脅道,“你丫到底是不是?”


    人們常說,永遠都不能喝一個喝醉的人講道理,邵硯點頭,“是。”


    林湘聽了這話,心情就好了,“對……嗝,你這就乖乖的了。”說完,她抬起頭,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邵硯,一臉小狗模樣,“你以後別再說那些讓我傷心的話了,好不好?”


    邵硯雙手放在兩邊,避免自己的手碰到她身體的什麽部位,“好,不說了。”


    林湘抿著嘴唇笑,微醺的臉蛋上閃著幸福和開心的光芒,“真的嗎?”


    “真的。”


    “真的嗎?”


    “真的。”


    “真的嗎?”


    “……”


    林湘一看他連這點耐心都沒有,立馬就炸毛了,她伸出雙手捏著他的臉,嘀咕道,“你大爺的,快說,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邵硯,“……”


    等到邵硯將林湘從自己身上弄下來,然後又塞回到車上的時候,那已經是十分鍾之後的事情了。


    費了半天勁才回到車上,邵硯坐在駕駛位上,沒有先發動車子,而是先拿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幫我查一下厲風洋的家在什麽地方。”


    “是,等一下我將地址發送到您的手機上。”


    邵硯掛下電話,然後先發動了汽車往前麵開去。過了沒兩分鍾,秘書將厲家的地址給他發了過來,邵硯看了一眼,然後驅車往厲家的方向開去。


    而此時被扔在後麵的林湘又開始不老實了,她伸出手碰了碰邵硯的胳膊,哼哼道,“我餓。”


    邵硯沒理她,而是接著開車。


    林湘見他不搭理自己,頓時就小心眼了,她嘀咕道,“你不說話,一會車就拋錨了。”


    邵硯沒當她說的是話,他想,這個地方離厲家很遠,少說也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吱——”


    ……


    “您這車就後天來取吧,四個車輪一塊兒爆胎,還拋錨,這今天肯定是修不好的。”


    邵硯掏出錢包付了錢,然後說了句,“麻煩你了。”話還沒落音,後腦勺就突然又是一疼。


    汽車修理店的店主下意識地‘嘶’了一聲,女人穿的這種鞋鞋頭鞋跟都挺硬,這挨一下子,應該挺疼的吧,“先生,您沒事吧?”


    林湘盤著腿坐在門口,她懷裏抱的那隻鞋已經不見了,邵硯回頭,一隻粉紅色的瓢鞋正躺在自己身後,就在剛才,這隻鞋還正中了他的後腦勺。


    剛才進來的時候,林湘也隻是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可憐巴巴地望著邵硯,生怕他把她扔下不管了。這會兒卻又突然朝他扔鞋,還正砸中了他剛才磕的那個大包上。


    都過了快半個小時了,林湘這腦袋也沒清醒,她還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厲風洋。而且,還是以前的那個溫柔體貼的厲風洋,不會瞞著她什麽事情,也不會對她說些侮辱性的話。


    邵硯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林湘仰著腦袋看他,一臉可愛無辜的樣子。邵硯現在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林湘這一鬧一撒瘋,把他晚上的行程都給搗亂了,“你自己能站起來嗎?”


    林湘立即搖頭,“不能。”說完,她伸出手臂,朝他撒嬌道,“老公抱抱。”


    汽車修理店的店主看見這一幕,頓時感慨起來,“現在的小兩口,我可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林湘顯然是真醉了,要不然,她也絕不可能朝一個幾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男人撒嬌求寵。


    邵硯沒有打橫抱起她,而是將她背在了背上,現在雖然已經很晚了,但路上應該也能打到個出租車。


    不過到底是不用自己走,怎麽也累不著,閑著沒事,林湘就又開始折騰他了,“風洋,我們猜謎語唄。哈爾的移動城堡如果拍續集的話,應該取名叫什麽呢?”


    “哈爾的兩棟城堡。”


    “第九次結婚,打一城市名字。”


    “巴黎。”


    “做什麽事情會身不由己?”


    “做夢。”


    邵硯這一連串回答,幹幹脆脆,連個大腦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林湘趴在他背上嘿嘿樂,“老公……老實說,你小學的時候是不是經常抱著書研究這些?”


    “嗯。”


    林湘鼓了鼓嘴,然後眉頭蹙了蹙,有些猶豫地說,“我有件事……”


    “嗯。”


    “我……嘔——”‘我’字都還沒說出口,林湘直接就吐了。


    *


    等林湘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好好地睡在了自己家的床上,被子也蓋得好好的。


    林湘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床上坐起身,她摸了摸漲得發疼的腦袋,不太記得是怎麽回事了。她隻記得,好像在路邊喝酒來著……


    “真是喝了酒,怎麽連回家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林湘還坐在床上納著悶,而這時,她包裏的手機響了。


    林湘拿過來一看,頓時就精神了,她連忙接起電話,聲音恭敬道,“爸。”


    那頭的厲河聲音很嚴肅,“小湘,馬上回家來。”


    “爸……”


    “別說其他的話了,馬上回家!有什麽事,爸給你做主。”說完,那邊就立即掛斷了電話,根本不給她任何思考和反悔的時間。


    厲河是厲家所有人裏對林湘最好的人了,所以,隻要是他的要求,林湘不會不聽。


    ……


    厲河是淩晨四點多到的家,而他回到家既沒看到自己的兒子,也沒看到兒媳婦,稍微一想,就知道八成是兩人鬧矛盾了。


    厲河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媳婦,左右都是比較滿意的。能幫助丈夫打理公司、幫助婆婆操持家務,人又溫順懂事,一開始他並不是很喜歡林湘,不過時間久了,也慢慢地發現了她的優點,心裏也就沒那麽排斥了。


    林湘到厲家的時候,厲風洋還沒有回來,厲河正對厲夫人發脾氣,“小風呢?一晚上不回家,你也不知道問問?”


    厲夫人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麽不問問你那個懂事孝順的兒媳婦,問問她前兩天都做了什麽事……正好,人來了。”


    林湘連忙走過去,“爸,媽。”


    厲河點了點頭,說,“兒媳婦,怎麽沒見小風呢?”


    “他昨天很忙,應該是就近在別墅過夜了。”


    厲河看著林湘,皺眉道,“真的?”


    林湘很尊敬厲河,所以,她也不想讓厲河擔心。厲河看出了她的目的,便說,“你想讓我放心,還跟小孩似的離家出走。走,我現在和你一起去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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