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龍劍舞這個名字,楚政並不陌生。


    此前那位幽狼族的妖王,凝空鐲的舊主,幽紫雲,就疑似死於太淵龍劍舞之下。


    隨著苗鸞道出口訣,楚政的腦海中很快響起了提示。


    【太淵龍劍舞(八階):仙道神通,水係劍訣,出自一位劍道真仙,修行條件極為苛刻,對於資質要求頗高,上品仙骨得其形,超品仙骨方知其意。】


    太淵龍劍舞並非是功法,而是一門劍訣,與太虛經相輔相成,與神通類似,威能極強。


    似苗鸞這般的凝魄初期修士,哪怕隻悟得皮毛,尋常凝魄境中期修士,也難以威脅到她,若是一對一交手,甚至會被她斬殺。


    …………


    楚政沉思了片刻,看著昏睡在地的苗鸞,眉心微鎖,他往後的路,會越來越難走。


    …………


    若換成他在趙庭仙的處境,在自身體質與功法相衝的情況下,大概率會選擇換一條路去走。


    選擇一條對的路很難,如果不是因為體內沒有仙骨,楚政並不一定會選擇煉炁士這一條路。


    從此前耿儀陽的態度之中,楚政就已經能看出仙經對於這些聖地的意義,一旦外泄,苗鸞必然是十死無生。


    對此,楚政並未覺得遺憾,世間哪有十全十美,能得到這一部太虛經,便已經足夠了。


    反複數次,直至第六層水行道基築成,楚政方才察覺到了瓶頸的存在。


    而後運轉煉炁法,直接淬取出了苗鸞法力之中的水行之炁,攝入丹田之中。


    “我所習練的功法仙訣,隻有這兩本,餘下的都是些微末伎倆,不值一提。”


    調禦法力時,苗鸞有些訝異的發現,自身的法力,似乎上漲了一絲,好似曆經了數次耗盡法力的大戰。


    靈光浮現的一瞬,便開始大量吞噬四周靈氣,數個呼吸後,逐漸成形,化成了一塊指長的玉片,通體微青,薄如蟬翼,泛著一層水光。


    苗鸞修行的本就是太虛經,其一身法力,自然帶著濃鬱的水行之炁,對於現在的楚政而言,無疑是正合適的大補。


    …………


    楚政在這個世界修行煉炁之法,對於仙道修士而言,就是該死。


    隻能弊體,沒有護身之效。


    這顯然與他的火行道基隻有六層,脫不開關聯。


    命魄,是凝魄境之上的修士,才能修出的東西,意為神魂本源。


    “太淵龍劍舞,一直都是太虛聖地的獨門劍訣?”


    半晌後,她收斂了思緒,運轉法力,向著洞口之外抬手輕招。


    問題出在楚政自己的身上,他的身上並不存在這種限製,道基的提升,並不需要耗費多少精力,似水到渠成。


    道基雖勉強凝聚,但也隻有可憐的一層。


    但楚政如今身上的水行靈物,已經用完了。


    “這條命,當我借你的,將來,我翻倍還你,若不願借,你現在便斬我頭顱,給個痛快。”


    楚政沐浴暖陽,環顧四周。


    第六層已是極限了,再向上,需要更為罕見的靈物作為提升之基。


    太虛經其性屬水,與趙庭仙的火靈之體正好相克,按理來說,他不應當成長的如此之快,如今他卻已然踏入了真仙之境。


    此刻,在換了一種築基之法後,效果立竿見影,在靈丹的滋補之下,原本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的水行道基,轉眼之間便穩固了下來。


    從表麵上看,若是沒有太虛聖地的步步緊逼,幻靈宗不會想著兵行險招,宋綾清不會淪為棄子,宋家也不會有那般大難。


    苗鸞披上長裙,不再多想,緩步走出了洞窟。


    想到這一點後,楚政不免有些動容,他能有諸多想法,完全是煉炁法給的思路,以及修複麵板無數次的試錯機會,才給了他實施的可能性。


    對於修士而言,命魄極為重要,幾乎不亞於仙骨,一旦被毀,便有身隕之危,即便僥幸存活,也是靈慧銳減,一身修為也將付諸東流,就此化為塵土。


    如今水行道基雖然穩固,但相較於有六層之高的火行道基,依舊顯得十分薄弱,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太虛經的塑造仙基之法,與太玄神火經截然不同,存在不少差異,但論其玄奧,不相上下。


    “足夠。”


    他的變化之術還未曾煉成,氣息遮掩有些瑕疵,加上此刻體內五行道基不均,更加容易暴露行跡。


    小腹光潔無暇,丹田處的猙獰傷口,已恢複如初,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除了命魄不在體內,神魂深處隱約有些不安定的空蕩之感外,再無其他異處。


    缺少任何一條,都不可能有現在丹田之中的五座道基存在。


    但歸根結底,在遇到淩麒之後的變故,都是因道統之差,而產生的連鎖反應。


    苗鸞再度醒來之時,眼前隻餘黑黝黝的山壁,遍布濕滑苔蘚,鼻翼間的氣息,透著久不見天日的腥腐,聞之欲嘔。


    再度看到了生機,苗鸞死寂的眸中,有了一絲亮光,聲音中都多了幾分氣力:


    這個異象,讓楚政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他想到了趙庭仙。


    上品仙骨,也隻是修行這一門劍訣的門檻。


    楚政此前曾想過通過煉炁法改變這個世界,借此留名千古,但隨著眼界打開,他當時的想法,無疑顯得有些可笑。


    數日之後,靈丹很快耗完,將原本隻有一層的道基,拔高了兩層。


    恰在此刻,丹田之中的命魄傳來波動,苗鸞已有蘇醒之兆。


    對於尋常修士而言,提升道基的層數,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尤其是在道基築成之後,每一層提高,都需要罕見的靈物。


    現如今他進退兩難的處境,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煉炁法的存在。


    直至此時,她才知曉,在她失蹤的這段時日,幾大聖地之中已是再度曆經了一場地震。


    “楚政……”


    但是這一條,遠遠不夠。


    對於他而言,修行太淵龍劍舞,就目前而言,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苗鸞遲疑了一瞬,但並沒有過多猶豫,頷首應下,眉心之中,湧出一點靈光。


    強行吸收其餘人的法力,在尋常修士眼中,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因為道基會有所排斥,完全不可相融。


    苗鸞身上的這些靈丹,雖然珍貴,但遠遠夠不上靈物的級別,本不應該有如此神效。


    嘭——


    看著地上的苗鸞,楚政翻手取出一枚靈丹,塞入她的口中,將剩餘的修複次數用完,而後一把將其拎起,一步跨出,離開了翠光城。


    但是,楚政根本沒有這個顧忌,他直接探手伸向苗鸞,將其丹田中的法力強行抽出了體外。


    半晌後,苗鸞深吸一口氣,猛然強撐著坐起了身,一字一頓道:


    雖然自己無法修行太淵龍劍舞,但楚政不會去質疑其價值,用來換個凝魄修士的命,綽綽有餘。


    沉思了片刻,楚政頷首道:


    楚政當即拉出麵板,修複了她的狀態,補足了法力。


    …………


    這無疑告訴了楚政一個好消息,其餘三座仙基的提升,在到達六層之前,並不會受到多少阻礙。


    原本陷入停滯的道基,再度開始了增長,剛剛拔升了一層,苗鸞的丹田便已然幹涸。


    方才的動靜,已經引起了一些修士的注意,隻不過礙於方才的雷霆之威,以及此地的特殊性,一時間不敢前來探查。


    “可以掛賬。”楚政正色道:“但空口無憑,你用何物做抵?”


    “以你的天賦,想必修行這門劍訣不難。”


    苗鸞眼簾輕顫,將將要醒,就又一次被楚政打暈了過去。


    這幾日功夫,楚政已將其傷勢治好了大半,此刻醒來,是意料之中。


    楚政緩緩收功,而後直接抬手,再度將苗鸞打暈了過去。


    苗鸞勉力開口,緩聲道:“這夠換我一命麽?”


    路是人走出來的,因荊棘而畏懼,停下腳步躊躇不定,隻是平白浪費光陰,空耗歲月。


    此人,有非凡之才,這與仙骨資質無關。


    他有些期待苗鸞,能否再給他一些驚喜。


    直至此刻,她才知曉,先前楚政的那一句話,並非是戲言,當真是把她的法衣,當成了他自己的東西。


    數日之後,苗鸞尋到了一處太虛聖地的下屬宗門,與太虛聖地取得了聯係。


    想到此處,楚政斬斷心頭亂絮,徑直起身,神色恢複了平靜。


    眼前這個世界,在整個宇宙之中,根本不足為道,或許有朝一日,整個蒼雲界都會不複存在。


    半日之後,楚政已然出了仙翠洲,進入了一片碧綠山脈。


    “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他往後的路,一眼便知是荊棘叢生。


    …………


    無數落葉湧入洞窟之中,被法力揉碎,編織成錦,摻入了自虛空中湧出的水流,不過數息,就化成了一條青綠色的水紋長裙。


    …………


    身上傳來的清涼感,讓苗鸞下意識低頭,而後她神情微變,忿然作色,忍不住咬緊了牙:


    苗鸞的儲物袋中,有不少靈丹,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她用來增進自身功力的,其性屬水,用來作為仙基的補充,再合適不過。


    楚政也不至於通過符權亮進入幻靈宗,繼而因太玄神火經跟太玄聖地扯上關係,自此引發後續一係列的麻煩。


    隨意尋了個洞窟以作安身之地,楚政將苗鸞的命魄放入丹田,以便隨時觀察其動態,而後直接開始嚐試提升水行道基。


    “你想要什麽?”


    “外泄太虛經,即便我是真傳,也唯有死路一條,我命本就在你手中。”


    他對於趙庭仙了解不多,隻知曉其是上品仙骨,同時身具火靈之體,機緣巧合之下,拜入了太虛聖地。


    楚政感應了片刻後,很快便有了定論,他如今修為已然不淺,諸多神通在身,且見識過兩部真正的仙經,對於一門神通,他能否修行,一看便知。


    她直視楚政,目光中滿是決然,無論如何,她也是個人,死前給自己留份體麵。


    火行與水行,在五行之中,本就是處於對立,一陰一陽,此刻陰陽並濟,相輔相成,讓楚政的修為猛然躥升了一截,入道境初期的修為,徹底穩固。


    回過神,楚政微微挑眉,他似乎發現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幽紫雲的死,說不準就與太虛聖地有關。


    苗鸞應了一聲,聲音有些許顫抖,丹田處傳來的劇痛愈發強烈,饒是她心智堅忍,也有些承擔不起。


    聞言,楚政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緩聲道:“還有最後一條命。”


    命魄離體,苗鸞的身軀再度軟倒,沒有了一絲力氣,意識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他沒有仙骨,隻這一條,就被擋在了大門之外。


    “交出命魄,你這條命,暫且記在賬上。”


    這是天地間最為本質的能量,一切雜質都已被剝離,沒有與道基產生絲毫排斥。


    強行融合,隻會有一個結果,道基生出不可逆的瑕疵,仙途盡毀。


    八階,在仙道之中,已經走出了極為深遠的距離,這門劍訣之中,自然帶著極為濃烈的仙道氣機,對於資質的要求,相當嚴苛。


    即便苗鸞不來,他這丹道大宗師的身份,也是快維持不下去了。


    水行仙基穩固的一刹,楚政當即察覺到了一絲奇妙的變化,五座道基中心所孕育的陰陽二氣,驟然壯大了許多。


    空中雷霆之力被抽空,雲雨很快散去,大日的光輝撕裂萬裏層雲,照入庭院之中。


    回過神後,苗鸞握了握拳,神色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自身喜怒,隻有一片劫後餘生的隔世之感。


    他並不想殺苗鸞,作為太虛聖地的真傳,苗鸞活著的價值,要遠遠大於一具屍體,日後或許會有大用。


    或許,趙庭仙已經堪破了陰陽之秘,在自身的體質與太虛經之間,找到了平衡點,因此得入仙門。


    即便楚政將大周天行氣總綱修行至最巔峰,煉神合道,也不過是人道之巔,仙依舊在頂。


    由於此前丹田之中,火行的道基最為強盛,水行之炁在楚政體內被壓製的最重。


    他的目光落在苗鸞身上,眸光忽然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身上原先的法衣已不翼而飛,隻剩下了兩件褻衣,勉強能遮臀蔽胸,皓體呈露,其下的弱骨豐肌一覽無遺。


    異道修士,在此界修行,實在太難,太虛聖地在其中充當的角色,隻是一隻推手。


    潛龍榜單之上,楚政的排名,已然再度發生了躍遷,橫跨一千多位,擠入了前五百。


    以入道境初期的修為,與一眾凝魄境初期的聖地天驕並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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