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徐精衛要買《追夢人》使用權的事情,對於兩人的這次交流來說,才隻是剛剛開了個頭。


    周宇傑的經紀人劉傳英,昨天晚上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給孔泉發了微信,要約他談一談合同——當然是關於要賣給周宇傑工作室的那首《囚鳥》。


    這就是孔泉比較頭疼的地方了。


    彭向明寫歌的能力沒什麽可說的,但截止到目前,他已經往外送了好幾首了。


    以前不出名,沒成就,送歌出去拉關係處人脈,那很正常,事實上也正是靠著實在驚豔的創作能力,彭向明才一路飛快地走到了現在。


    但現在已經不比過去了,《追夢人》眼看要大火,作為他的經紀人,盡管兩個人還沒有正式交流過這件事,但在孔泉自己心裏,卻已經把他的首張個人專輯的事情,提到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上來了。


    自家這位角兒就算創作能力再強,也不能每次都說有就有吧?


    要考慮發專輯的話,是不是從現在開始,就得準備攢攢作品了?


    你這個送一首,那個給一首的,萬一哪天忽然沒有靈感了,遲遲的湊不夠專輯要用的歌了,可怎麽辦?


    哎呦,反正有點替他發愁。


    當然,彭向明已經答應了的事情,哪怕酒後,也肯定是不能反悔的,不然可就得罪人了,所以這個合同一定要去談。


    除此之外,還有吳冰的問題。


    雖然《天竺少女》的銷售成績並不算太好,但好歹也賣了七十多萬張了,更不用說還一度惹起過不小的網絡熱議,所以她現在已經算是正式出道了。


    而且她也的確是已經跟工作室簽了歌手約,再加上他倆好像偶爾有點膩膩歪歪的,人家姑娘閑著沒事,還跑工作室來給他收拾衛生洗衣服……以孔泉對彭向明的了解來判斷,接下來,恐怕自家這位角兒還會繼續給她做歌的。


    那她是不是需要簽個經紀人什麽的?


    按說是應該需要的。


    但偏偏吳冰自己一步邁進來,到現在明顯還懵懂著呢,而彭向明又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也完全沒提她的經紀約的事情——孔泉隱約感覺到,角兒是不是覺得自己手裏捏著的經紀約太多了?不想把身邊朋友們的經紀約都給自己?


    思來想去,他覺得還不如幹脆敞開來談一談比較好。


    然後還有工作室的運營問題。


    工作室目前的財務還算比較簡單,賬目很少,收支也都很清晰,當初委托給財務公司托管,暫時還沒問題。但有些事情,卻必須要提上議事日程了。


    比如法律問題。


    《追夢人》忽然就紅了,那可想而知,接下來亂七八糟的破事兒,肯定會接踵而來——什麽侵權啦,什麽抄襲啦,什麽商業性質的演出進行翻唱不給錢啦,什麽大型商場沒有購買使用權就循環播放啦!


    要知道,別管是天天音樂,還是什麽別的在線音樂銷售和播放軟件,他們的在線銷售協議,都是針對個人、針對自然人的。


    它們可沒有權利針對企業法人的采購,進行銷售。


    所以這種官司,有一例說一例,隻要抓到證據,一告就贏!


    那也得有人替你去告吧?


    總之,人紅是非多,歌紅也是非多,官司有的打。


    而且你不光得盯著那些從你身上蹭利益不給錢的,還得留神提防那些隨時準備告你的——萬一某個想錢想瘋了的家夥,忽然翻出號稱是幾年前的一份手稿,說自己當初就寫出了一首歌,旋律和歌詞都跟《追夢人》完全一致,所以證明彭向明是抄襲盜用,你怎麽辦?


    別笑,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過!


    哪怕你證據充足,官司能穩穩的贏,可你至少也得分出精力去跟人家打這個官司吧?一審二審終審,要是沒有律師事務所給你頂著,你還有心思幹別的嗎?煩都煩死你,惡心都能惡心掉你半條命。


    所以,工作室有必要選一家,在商業糾紛和版權糾紛上有一定經驗和威懾力的律師事務所進行合作——有這家律師事務所在那裏,對方一打聽來頭,可能官司直接就少了一半,這就叫威懾力。


    除了法律方麵,還有就是,孔泉覺得,不管是工作室出錢也好,還是彭向明個人出錢也罷,總之,他有必要買輛商務接待用的車了。


    當然,還要再請一個既能做司機,又能在某些時候兼職保鏢的人。


    有了一定地位之後,各種應酬也一樣是接踵而來的,別說彭向明似乎不會開車,就算他會,老是免不了要喝點酒的人,怎麽可能自己開車?


    當然,買車容易,實在不行,工作室還沒納過稅,辦不下牌子來,也可以跟大旗唱片先借一輛車用著,但這個人卻未必好找。


    因為他不但必須踏實靠譜,還必須是絕對值得信賴的才行。


    總之吧,隨著《追夢人》忽然躥紅,一係列原本覺得不會那麽快的問題,就一下子都湧過來了,孔泉是既累又亢奮。


    然而,這些還都是小事,對於孔泉來說,是屬於可以暫時押後再議的。


    眼睛看著那個叫蔣纖纖的女孩,穿著一身寬大的男式衣服,走進了洗手間,隨後就有嘩嘩的水聲和洗臉的動靜傳出來,孔泉終於認真地問:“最近兩天,何總一直都沒給你打電話吧?”


    彭向明愣了一下,點點頭,“還真是沒有。”這個多少有點奇怪。


    “沒恭喜你一句?”孔泉問。


    彭向明又搖了搖頭,“沒有。”


    他不提醒還罷,他一提醒,彭向明就忍不住咂摸出來:這的確有點奇怪。


    昨天晚上忙著喝酒了,沒注意手機,但今天早上跑完步回來,他還是打開微信看了看,連僅僅合作過一次的蘇成,就是當初被找來唱了《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那位華夏歌劇團的男中音歌唱家,昨天晚上都特意發了微信過來,說《追夢人》特別好聽,並且恭喜這首歌在天天音樂上登上了暢銷榜。


    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怎麽聯係的周舜卿,也忽然又發過來一條:恭喜彭老師的《追夢人》大賣!


    可以說,隻要對音樂圈的動向稍微敏感的人,都已經注意到了《追夢人》正在忽然崛起,這裏麵跟自己有聯係的人,也都很樂意送上一份祝賀。


    但偏偏,就是何群玉,這位大旗唱片的執行總裁,也就是《追夢人》的發行方,居然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表示。


    這當然不正常。


    於是彭向明想了片刻,扭頭看向孔泉,目帶疑惑。


    孔泉說:“我猜,何總在等著你給他先打一個電話。”


    彭向明自認不算蠢,但聽了這句話,依然是沒尋思明白,於是問:“為什麽?”


    孔泉說:“因為何總恐怕已經在考慮您的首張專輯的事兒了!”


    心念電轉之下,繞了好幾個彎,彭向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了,這是個麵子問題,但更是利益問題。


    果然,這時候孔泉說:“《追夢人》要真是能銷量過千萬張,您的首專就有了最好的帶動,發專輯的時候,怎麽可能不收錄這首歌?但這首歌的發行約在大旗唱片手裏呢!所以咱們的新專輯隻要用這首歌,就跳不過他們去!”


    彭向明當即接上,“所以,他覺得自己手拿把攥,我如果發專輯,隻能選他們大旗唱片。……那就有個分成的問題了。”


    “沒錯!”孔泉為之擊掌,“他要拿一拿架子!”


    說到這裏,他笑笑,“這也算不上是故意壓咱們,就以《追夢人》火的這個速度,這個程度,他心裏肯定特別看好您的新專輯,那如果將來真的大賣,一張專輯,賣個幾百萬張,很可能就是上億,甚至兩三億的銷售額!”


    “這裏麵哪怕差一個分成的點,就是差上百萬甚至幾百萬!就算大旗唱片家大業大,他也不可能不放在眼裏!但是以稍微正常一點的邏輯來考慮,他隻要給你打電話,就不可能不提你專輯的事兒,不提,反倒讓你難受!但是提的話……”


    “就等於是他開口求著跟我合作了!”彭向明笑著接上,“這在他看來,就等於是墜了氣勢。而商業談判,最重氣勢。一旦氣勢上弱了,變成他求著我合作,他就怕這個價格就會摁不住了。”


    孔泉聞言笑起來,“現在你忽然躥紅,誰都知道,你肯定在興頭上呢!這個時候的心氣兒,肯定特別高,再加上你又年輕,誰知道你背後藏著什麽脾氣?”


    頓了頓,他又說:“說白了,他現在肯定特別糾結。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手上有牌,但這個牌,又不夠穩當!所以他才顯得有點進退失據!”


    “他雖然攥著《追夢人》的發行權,但要是你發起脾氣來,咱新專輯幹脆就不用《追夢人》呢?到那個時候,咱們發新專輯甚至完全可以不理他們大旗唱片,唱片公司那麽多,誰出的價格高,咱們就把發行交給誰不就完了?”


    彭向明不由得笑起來。


    坦白講,在此之前,他是實在沒有往這方麵尋思過,但這會兒跟孔泉一聊,他也不得不承認,很可能這幫整天玩商業的人,心思就有那麽細,就有那麽計較。


    當然,現在明白過來,他也知道,這很正常。


    畢竟這一舉一動裏,都有利益。


    略想片刻,他扭頭看向孔泉。


    兩人的眼神頃刻間完成一次交換,臉上都帶了笑意。


    彭向明主動說:“所以,他要的就是我的一個態度!如果我現在去大旗唱片,主動去找他聊聊,都不用提專輯的事兒……”


    孔泉當即接上,“那他肯定高興壞了!我敢保證,他肯定會拿出他能給的最高禮儀,來接待您!”


    “是了!”彭向明心念電轉,迅速帶入到一個商人的思維模式,“所以現在,我越紅,就應該越低調,主動跑去見他,但又絕不跟他聊專輯的事情!他要是憋不住了主動問,我就說還沒想好要不要做專輯,更別提什麽時候做……”


    孔泉想了想,頓覺精妙,就送上不要錢的馬屁,“角兒您真是一點就透!”


    就在這個時候,創作室那邊的門忽然打開,吳冰抱著吉他走出來,而偏偏近乎與此同時,洗手間的門也打開了,蔣纖纖一臉清爽地走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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