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湘南省,星城市。


    南方電視網綜合大廈,十八層,小會議室。


    彭向明認真地在一份厚達十三頁的合同上簽字。


    等他簽完了,跟對麵的南方電視網影視綜合部總監王有利互換文件,再次簽字,最終完成簽字,雙方起身,將文件都交給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員。


    兩人握手,現場頓時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接下來當然還有雙方加蓋公章的步驟,合同才會正式具備了法律效力,但那並不耽誤現在就已經可以確定,雙方已經正式達成了此次的合作。


    《來自星星的你》,以每集80萬的價格,將首播權賣給了南方電視網。


    合約規定,南方電視網必須在其一號頻道的晚間黃金時段,即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以每天兩集的方式播出,並且,電視台不得調整電視劇的製片方剪輯。


    二十一集就是二十一集,製片方剪成什麽樣子,你就什麽樣子播。


    這個購買條件,對於強勢的電視台一方來說,要求近乎苛刻。


    但架不住便宜。


    而且比便宜更關鍵的是,從彭向明這一行帶過來的前八集的樣片來看,電視劇的賣點很鮮明,故事很好看。


    質量好,還便宜,而且不要求任何的廣告分成。


    那當然就可以交換得電視台那邊放鬆一些合約的條款要求。


    現在的播出方,包括但不限於電視台、視頻網站,經常在合同裏要求終剪權,即可以根據電視劇的熱播與否,肆意地揮動剪刀,或大肆刪減,剩下未播的三十集直接給你剪成十集八集播完了事,導致故事有頭無尾,完全無法自圓其說,且失去了積攢口碑後期發力的機會,或索要剪掉的鏡頭,無限灌水,把剩下的十集愣是給你充氣成十五集,乃至二十集,瘋狂的賺取廣告費。


    這是彭向明最怕出現的情況。


    在這方麵,別管對方說的再漂亮,他都絕不會相信這幫電視台的節操。


    寧可第一輪少賺、不賺,甚至賠,也要保證整部電視劇的完成度。


    馬裏亞納在電視劇方麵,是這個市場的新加入者,第一部電視劇的首輪賣不出錢,很正常,彭向明也完全不害怕《來自星星的你》會賠。


    事實上,這部二十一集的電視劇,盡管篇幅不大,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場景,演員也都相對比較便宜,又是現代都市劇,道具啊布景啊服裝之類的,開支都很小,但仍然一共花了兩千八百萬的製片成本。


    而且盡管也拉到了一些讚助,但是因為彭向明自己沒有出演,安敏之又不是什麽大牌名導,演員裏齊元已經是最紅、最有市場知名度的一個了,所以當初拉來的一些時尚品牌,比如服裝、化妝品、汽車之類的讚助,出的錢都不多,反而大多是簽了階梯式的讚助合同。


    即隻有電視劇足夠紅了,製片方才能拿到讚助。


    收視率越高、話題度越高,讚助就越多。


    所以,在這方麵,讚助商免費提供的服裝和化妝品,當然是多少節省了一些製片成本,但也有限,至於實際的現金讚助,加一起還不到三百萬。


    折衝掉這三百萬,整部劇的製片成本依然高達2500多萬。


    一集賣80萬,二十一集也就隻有1680萬,當然不夠回本。


    但彭向明依然沒有同意對方150萬一集打包第一、第二和第三輪播放權的條件——即便是這個打包裏,南方電視網是同意談廣告費分成的,都不行。


    他要把後續的播放權繼續抓在手裏。


    說白了,80萬一集的這個價,對於他來說,隻是要求為這部劇打開第一輪的熱度而已,他就指望著第二輪掙錢呢。


    而南方電視網這邊一看,打包還給廣告分成,居然還有人不願意,那就拉倒,反正80萬一集買這個劇,肯定虧不了。


    於是,八集的樣片看完,合同很快就談妥下來了。


    限定在今年的農曆春節前必須開播。


    放眼全國,四大有線電視網,六大無線電視網裏,華通有線實際上的江湖地位,肯定是數一數二的,但南方電視網也不菜。


    雖然論起營收,他家比華通差了很多,但因為無線台免費收看的關係,它的收視率其實是很高的,而且因為多年來的風格原因,這家電視網的整體風格更趨向於娛樂化,在年輕人群體中的影響力很大。


    大家握手罷,王有利總監熱情地表示要請彭向明吃飯,這個哪裏敢,彭向明當時就表示,自己已經定好酒店了,要請他吃飯。


    王有利哈哈一笑,倒是既沒有虛偽地客套什麽,也沒有拒絕。


    於是當天晚上,彭向明做東,何歡負責陪客,選了一個不是太大,但據說王有利特別喜歡的飯館,熱情地招待了他。


    酒飽飯足之後,把王有利送上車,這邊彭向明才又上了何歡的車。


    自年初時候在長城獎頒獎典禮上相識,這小一年下來,兩個人私底下的關係相當不錯,中間何歡去燕京多次,彭向明甚至特意請他吃過兩次飯——這對於一向不怎麽喜歡交際的彭向明而言,是相當重視的態度。


    好多家電視網的好多綜藝節目請蔣纖纖,彭向明都沒同意,但最終這個麵子卻給了何歡——這節目十一月底就錄完了,但還在播著呢,很火。


    而何歡不但當初幫忙主持過《無間道》的首映式,這次的最終交易談成,也有他居中說話撮合的功勞。


    兩個人上了車,要去何歡的家裏喝茶,剛一上車,吩咐司機開車之後,他就開始誇蔣纖纖——事實上,蔣纖纖回去之後也一再地說,說何歡老師這個人真是太聰明了,簡直麵麵俱到,而且他認識娛樂圈的幾乎每一個人,且對每個人都特別好,甚至隻見過一麵,都能準確地記住人家的口味喜好。


    而現在,在何歡的口中,蔣纖纖聰明、機敏,又善良,特別好的一個姑娘。


    但是在彭向明這裏,卻是要感謝何歡在節目錄製期間對蔣纖纖的關照的。


    等到了何歡的家裏,兩個人煮水衝茶,一聊就聊到了大半夜。


    聊天中間,他很隱蔽地提到一件事。


    節目錄製期間,尚經綸,就是當時跟《無間道》同一天上映那部都市愛情輕喜劇的電影《花好月圓偷偷愛》的男主角,當時來節目裏宣傳電影,似乎對蔣纖纖很有好感,休息的間隙裏,總是過去找蔣纖纖,頻繁示好。


    當然,蔣纖纖應該是回絕了。


    這種事情,隻要不幹擾到拍攝,肯定是誰都不可能去幹涉的。


    甚至現在何歡提起來的時候,也隻好是比較隱蔽地提一下,不可能鄭重其事的當成一個多大的事情來說。


    事實上,還沒等節目錄製結束,應該就是尚經綸進組來做客串嘉賓錄節目的期間,蔣纖纖就已經在視頻聊天的時候主動跟彭向明說起過這件事了。


    她當然是表示忠誠。


    何歡提起來,則是友情提醒。


    他或許知道彭向明跟蔣纖纖之間的實際關係,又或許不知道,隻是當她是彭向明旗下的藝人,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彭向明也不多評價或追問什麽,隻是端杯子向何歡敬了一杯茶,表示感謝。


    事實上,現在的彭向明對蔣纖纖,並沒有這方麵的擔心。


    姑娘太聰明了,絕不會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候做什麽蠢事的。


    等到合約裏規定的她的第二張專輯做出來了,甚至上市了,她倒是有可能忽然就翻臉,甚至合約一滿就直接走人,也是很正常的。


    但現在,彭向明敢確定,她絕對不會跟自己起任何的齟齬。


    那樣就太傻了。


    至於她的第二張專輯上市之後,乃至於當初簽的合同到期之後,如果她非得不肯續約,堅持要走,怎麽辦?


    涼拌。


    自己又不是娛樂圈的皇帝,更不是她老公。


    有些事情,大家你情我願,交換而已,合約隻要一到期,哪怕有一方不願意再維持這種默契的交換,那就可以隨時結束了。


    談不上什麽忠誠不忠誠的。


    事實上到時候如果她真的要走,彭向明也相信,她一定會走得特別平和,絕不會傻到搞什麽決裂之類的蠢事。


    到那個時候,她這個人是可以恢複自由的,不願待了,隨便去哪裏都可以,但她最紅的兩張專輯和一係列單曲,可以說是為她在歌壇贏得所有成績所有榮耀的那些作品的版權,都還在自己的音樂工作室手裏攥著呢!


    敢撕破臉皮的話,她甚至會在一夜之間就再也沒有一首屬於自己的歌了!


    她自己唱紅了的歌,都絕不可以在任何盈利性場合去唱!


    因為工作室可以不給授權。


    得是多傻的人,才會玩這種自殺的手段?


    至少蔣纖纖聰明成那樣,是絕對不會犯這個傻的。


    甚至於,以她的野心、她的勤奮,彭向明隱約能夠猜到,在合約到期前,她大概率會要求主動續約的——跟著自己,她又不掉一塊肉,卻能持續得到優質的作品,能讓她一路紅下去,一路瘋狂的賺錢,為什麽非要跳槽呢?


    如果蔣纖纖對自己有那份所謂的忠誠的話,彭向明覺得,這些東西,才是忠誠這個東西,最堅固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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