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趙思禮眉宇緊蹙起來,肅穆對朱雄英道:“這宮裏的規矩多,隨手一抓都是五品以上的高官,許多禮儀你或許不懂。”


    “你小子性子要強。說不得與人就起了爭執,這樣吧,一會進宮了,你就跟著本官,本官雖然也不認得幾個人,但好歹也學會藏拙,也知道怎麽過好不是知曉怎麽和上官交流,嗯。”


    “你就跟在我身後,咱兩相互取個暖,也算是在這群顯貴中,找到相互依偎的溫暖了。”


    朱雄英看著板板正正的趙思禮,笑著道:“這個麽,我一會兒要去殿閣找一下我爺爺。”


    趙思禮恍然,“原來如此。


    “不管怎麽樣,一會兒到武英殿去找老去。”


    朱雄英想了想,開口道,“為何?”


    趙思禮總不能說,沒有你在,淮西勳貴可能不會給自己麵子吧?


    他幹咳道:“本官可以,提點提點你禮儀。”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皇城,趙思禮要朝金水橋皇宮走去。


    朱雄英則要朝右邊部部堂方向走去。


    於是兩人,在此分道揚鑣。


    趙思禮還不忘提醒朱雄英道,“到時候來找我。別忘了啊。”


    “好。”朱雄英點點頭。


    說罷。


    朱雄英便邁步朝殿閣走去。


    殿閣的大門敞開著,似乎殿閣的人知道朱雄英要來一般。


    幾名身穿蟒袍的錦衣衛,守在錦衣衛門口。目光威嚴,混身帶著生人勿進的殺氣。


    這是朱雄英,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看到錦衣衛小旗宜。


    他想了想。還是整惕的踏步入內。


    錦衣衛似乎沒有任何反應,任憑朱雄英走進去。


    朱雄英不解。


    卻也不知道這些錦衣衛,為何如此凝重的守衛在此。


    天空的雨勢,似乎更小了一點。


    殿閣的院落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看不到。


    朱雄英看著天空,心裏不免嘀咕道,這個時間。


    按道理,部堂官吏已經要來當值了。


    為何一個文書刀吏都沒有?


    他踏著步伐。


    朝殿閣正廳走過去。


    屋內,老爺子此時正翻閱著一些文書,他端坐在太師椅上,案牘上還放著兩盞茶水。


    見到朱雄英,老爺子露出笑容,朝身旁的軟凳拍了拍,道:“大孫。來。到咱旁邊坐。”


    朱雄英有些好奇,走到老爺子身旁坐下,奇怪的問道,“老爺子,不是說今天要給我行冠禮嘛?”


    朱元璋打量著朱雄英,眼中含笑,“哈哈,小子今天穿的威武的很,換了一身衣衫,顯得更加俊朗啦。”


    朱元璋白了朱雄英一眼,這才道,“咱和你說一會兒事,然後再做這些。”


    朱雄英見老爺子神色突然肅穆起來,知道老爺子有大事要說。


    便道,“老爺子,您說。”


    殿閣。


    主位是個軟塌。


    也就類似於一個半人長的小床。


    朱雄英坐在朱元璋身旁。


    朱元璋端著茶水哩了一口,對朱雄英道:“喝口蜜茶。”


    朱雄英端著老爺子遞過來的茶盞,道謝道:“謝謝老爺子。”


    朱元璋寵溺的看著一眼朱雄英:“你這孩子,總和咱謝不謝的,咱兩是祖孫,你是爺爺最愛的孩子,以前是,以後永遠都會是!”


    “還記得你以前說過,要給咱養老,還作數麽?”


    朱雄英不解的看著老爺子,篤定的道,“丈夫重諾,不許則以,許則窮一身為之。”


    朱元璋點點頭:“你陪咱變老,咱也要以餘下的光陰,伴你成長上去。”


    怎麽感覺老爺子,有種交待後事的樣子,說這些話,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明明是加冠的日子,為何說話這麽沉重?


    朱元璋笑笑,“沒怎麽回事。”


    “爺爺上次染了瘧疾,第一次如此的畏懼死亡。”


    “你知道麽?爺爺打算將今年布控完畢,然後在和你慢慢說道說道,但爺爺怕下一次隨時走了,”


    他朱元璋一輩子,沒怕過什麽,上次生病,是他第一次開始敬畏生命。


    朱雄英忙道:“老爺子,有我在,怕啥?再說,您老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咱知道你今天及冠,咱給你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朱元璋想了想,目光有些深沉的,望向前方:“爺爺對不起你,有件事一直瞞著你。”


    朱雄英不解的道:“啥?”


    朱元璋沒有當即回答,而是對朱雄英道:“讓爺爺想想,從哪兒說起,會比較好。”


    “哦,第一次吧。”


    “記得第一次,咱在最無助的時候找你。說咱家死了一個人。”


    朱雄英默默聽著點點頭“那時候,我想去幫你打理後世,可你沒準許,我不敢帶人去。”


    朱元璋道:“是爺爺的錯。”


    “咱家人多眼雜,死的是咱好兄弟,其實咱還有很多兄弟,隻不過都不在身邊。”


    朱元璋灑然一笑,接著道:“然後咱記得帶你來了皇城,看了皇城,好像那時候問你有沒有印象?你說沒有。”


    朱雄英道:“是啊,老爺子記性很好。”


    朱元璋繼續道:“其後咱就給你安排了一場婚事,趙家是趙惠妃的親戚,這場親事不容易。”


    朱雄英點頭,“孫兒會珍惜的。”


    朱元璋繼續道:“然後是藍玉吧。”


    “你還記得第一次,遇見藍玉是啥時候?”


    朱雄英道,“記得啊,不過那時候是藍玉先找上我的,因為我經商賺了些許錢財,想找個大房子給您養老,於是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了藍玉的宅子。”


    朱元璋利索的道,“是藍玉故意的,他故意設讓讓你去他宅院,然後廉價賣給你的。”


    朱雄英愣了愣,麵色陡然警惕。


    朱元璋道:“你小子,不要啥事都想那麽深,想那麽多。”


    “藍玉是真心為你好。晤或者換一種說法吧,藍玉是為了你過好。”


    朱雄英不解,“藍玉過好我?”


    朱元璋點頭:“是啊!他在討好你呢,因為咱,所以他要過好你,也因為你自己,所以他更親近你。”


    朱雄英有些雲裏霧裏。


    朱元璋繼續道:“其後的時間內,藍玉將淮西勳貴都介紹給你認識了,你覺得誰對你最親?”


    朱雄英幾乎不假思索的道,“常家三兄弟,他們對我,真心比藍玉還要親。”


    朱元璋點頭,“沒錯,他們是要如此,因為你和他們比藍玉那層關係更近一點。”


    朱雄英不解。


    朱元璋繼續道:“緊接著,咱記得咱給你安排了兩個護衛,也就是廖家兄弟。”


    朱雄英點頭:“是啊。”


    朱元璋道:“知道廖家兄弟,他們是誰嗎?”


    朱雄英道,“好像是廖國忠公爺家的兩個孫子。”


    朱元璋搖頭:“不僅僅如此,在這之前,他們還負責拱衛東宮,是東宮指揮僉事。”


    朱雄英一驚,“還有這麽回事?那到我府上來,豈不是….老爺子,這….”


    朱元璋壓了壓手,繼續道:“你覺得劉三吾怎麽樣?”


    朱雄英被老爺子連翻的問題。已經間的有些應接不暇,不過還是回道:“劉夫子是純粹的文人,也是純粹的大明大夫。”


    朱元璋打斷他:“咱問的不是這個,咱問你你覺得劉三吾,對你怎麽樣?”


    朱雄英狐疑。


    想了想道:“很尊敬。”


    為何?


    朱雄英撓撓頭,道,“想來因為我注解道德經。征服了劉三吾?”


    朱元璋搖頭:“你難倒不覺得他第一次見你,就很尊敬了嗎?”


    朱雄英一愣。


    思緒開始拉回,第一次遇見劉三吾的時候。


    確實如此!


    第一次見到劉三吾,聽到他是大明國子監夫子,朱雄英很慎重的給劉三吾行禮,卻被劉三吾避開。


    他是國子監夫子,在文壇中地位很高,文人很注重禮節,一般這種大儒,在遇到陌生人之時,上高傲是本能。


    可劉三吾著實有些反常,以前還沒深想,現在朱雄英回想起來,似乎劉三吾真有些古怪。


    “想到啥了?”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繼續問道。


    朱雄英深吸一口氣,開口道:“劉三吾也不對勁,他第一次見到我似乎感覺很恭敬的樣子。”


    朱元璋嗯了一聲,似乎在努力的回想著往事。


    現場有些沉默。


    朱雄英也感覺出來了,現場氛圍有些不對勁。


    老爺子明明說令天要給自己舉辦冠禮。可現在居然,在殿閣和自己嘮叨往事。


    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太古怪了。


    “你和他有過兩次分別。第一次分別的時候。解縉有對你叮囑什麽?”


    沉默片刻,朱元璋再次開口。


    朱雄英想了想,道:“他似乎叮囑我要好好孝順老爺子,別的到也沒什麽古怪的。”


    朱元璋繼續道:“解縉和鐵鉉都是驕傲的人,他們都有本事,你覺得他們對你如何?”


    朱雄英深吸一口氣,“很盡忠!”


    “為什麽?”朱元璋再次問道。


    朱雄英不解:“沒有為什麽啊,可能脾性相投?”


    他看著朱雄英,道,“大孫,你自己也和咱說過,這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這是個階級深嚴的社會。”


    “有些人在出生那一刻,就該知道以後一輩子要做什麽,務農也好,經商也罷,讀書也好,總而言之,他們都有一個框架。”


    “即便你有藍玉這層關係,可他們……為何要這麽忠心於你,你想過麽?”


    一句話,將朱雄英問的啞口無言。


    朱雄英心跳越來越厲害,看著老爺子,顫顫的道,“老爺子,你究竟想說什麽啊?”


    朱元璋依舊沒有回答。


    他繼續道,“文伯祺,說說文伯祺吧。”


    “他爹是兵部侍郎,是開國功勳,按照道理來說,你犯下那麽大的罪,就算僥幸不死,就算被萬民請命,可也該在刑部待段時間。”


    “無規矩不成方圓。誰也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可是呢?”


    朱雄英心跳越來越厲害。


    朱元璋漫不經心的道,“對了,黃子澄很久沒出現了,你知道他去哪兒了麽?”


    朱雄英搖頭。


    朱元璋道,“因為他在朝堂想至你於死地,他死了,死在錦衣衛手中。”


    朱雄英心中猛地一跳。


    他雙目癡癡的望著朱元璋,心跳加速。感覺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朱雄英端著蜜茶,大口大口合著,蜜茶是冰的,喝在嘴裏,這才感覺喉嚨有些濕潤。


    “老爺子,你究竟要說什麽了啊?”


    殿閣之內。


    爺孫二人,如往常一樣在說話。


    外麵細雨蒙蒙,屋內氛圍卻陷入絕對詭異之中。


    雖然朱雄英想過,今日可能不太尋常,但他沒想過才到殿閣,一切都變的詭異起來。


    老爺子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緩緩地,將過往過電影一般。給朱雄英捋了一遍。


    隻是以前許多。


    朱雄英沒深入想的細節,在老爺子口中,卻變的極其不合理起來。


    朱元璋看著呆怔的朱雄英,繼續道:“咱在和你好好說說,咱自己吧。”


    朱雄英怔怔的盯著朱元璋,老人還是如以往一樣和藹,隻是朱雄英突然感覺,老爺子整個人的氣勢,開始變的非同尋常起來。


    “咱在多年以前,出生在濠州鍾離太平鄉孤莊村。”


    “咱之前也斷斷續續和你提過咱的過往,咱的年少,今天咱和你細細說。不著急,武英殿的宴會要到中午才開始,咱爺孫有時間,在這好好說說話。”


    “咱小時候家裏很窮,這些事你知道的。”


    回想到小時候,朱元璋雙目帶著幾分迷離和痛苦,又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留戀。


    “剛出生那會兒,直到六歲之前咱雖然家窮,但其實過的很開心。”


    “咱有三個兄長,兩個長姐。”


    “元至正四年,淮北發生了一場嚴重的旱災和蟲災,莊稼顆粒無收,大規模饑荒,整個淮北,人間慘象,易子而食的慘象隨處可見。”


    “你沒經曆過咱那個年代,雖然現在也有荒年,但和至正四年比,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


    朱元璋神色有些痛苦渾濁的雙目,似乎跨過六七年時光,看到了當初的景象。


    “很奇怪,雖是荒年,但那時候淮北大地上卻很少看到餓殍,知道為什麽嗎?”


    朱元璋聲音有些顫抖。


    朱雄英搖頭。


    想了想,輕聲道:“朝廷賑災了?”


    朱元璋雙目眨著淚花,搖頭道,“不是,因為大地上的餓殍,已經被人分著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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