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該死的!


    這天雲觀,當時竟然在坑我。


    這群龍虎山的人,都不是正常道士!


    就沒見過那麽狡猾的道士!


    周驥看向張易十為首的天雲觀子弟,咬牙切齒。


    他沒想到,自己和老爹,又一次吃了個大虧!


    而這也驗證了那句話,


    當你想賺別人錢的時候,別人也在想著如何賺你的錢。


    就看誰的手段,更加高明。


    可周驥怎麽也想不明白,就自家那些破山,為什麽會那麽值錢?


    朝廷缺錢,他這個朝廷為官的人自然知道。


    可….


    依舊大肆破費,用一萬兩買座山!


    這山裏頭,到底藏了什麽寶貝?


    與此同時。


    外門弟子得到張易十的示意,朝張都事很禮貌的笑笑,搖頭道:“抱歉,不賣。”


    張都事眉宇蹙了蹙,都說商人驅利,他現在總算知曉為何,陛下不待見這些商人了。


    深吸一口氣,張都事道:“兩萬兩!”


    雖然現在國朝很缺錢,但朱元璋對這件事,很是大方,因為這是惠民之事,這點錢他舍得花!


    兩.…兩萬….


    一座山兩萬?


    這麽多錢啊?


    就為了買鹽山那些地?


    如果這是真的,兩萬兩一座山,十二座十四萬兩,自家這其中至少虧了十三萬兩多,可比當初的傳國金印,虧的更大了。


    周驥啪嗒一下,腿已軟了,他想去和轉運司說些什麽,卻發現喉頭已被堵住,發不出聲音,於是臉便憋紅起來。


    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這轉運司的人不是傻子!一定不是傻子!


    外門弟子依舊搖搖頭:“抱歉,真不賣。”


    不賣!


    站在遠處的周驥,他感覺自己要瘋了,當時自己和老爹,以一座山一百五十兩賣給天雲觀的嗎?


    他和老爹當時,甚至覺得自己賺大發了!


    可現在….心疼呐!


    一座山兩萬兩是轉運司的底線了,雖然老爺子說啥錢都買,但轉運司的官不是傻子,他們沒權利繼續加價,既然對方不賣,他們也不能強買強賣。


    這是應天府,不可能出現官欺民的情況!


    於是轉運司的人訕訕笑笑:“有空再聊。”


    顯然他們沒有就此放棄,於是轉身走了。


    外門弟子無奈的搖搖頭。


    剛轉身,就看到一臉呆滯的周驥傻傻的站在不遠處盯著自己,呆滯的如同化石一般。


    外門弟子拱拱手:“周公子,這個,我們先走了啊?”


    周驥麵皮抽了抽,嘴巴微微咧了咧,表情有些難看,“噢。”


    “嗯。”


    外門弟子點頭離去,與張易十等人匯合,一同返回天雲觀。


    另一邊。


    周驥眼中那滾燙的熱淚,在這一刻,順著他的眼角滾落下來,落在夏日的大地上,很快被烈陽烤化,而後這淚水竟是遏製不住,猶如斷線的珠子啪嗒落下。


    他是當官,老爹更是大官,可….他們也缺錢啊!


    他也想讓周家過的好點啊!


    他的俸祿,一年隻不過區區二十多兩銀子,那一座山賣出去一萬兩,他這輩子的俸祿都不夠人零頭。


    周驥突然感覺自己和老爹好似上當了,他也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蠢貨。


    猶記得當初這天雲觀都還沒開口給價,他就趾高氣昂的對天雲觀說一百五十兩。


    而今轉運司的人,居然出將近千倍的價格,將那鹽山買回去….


    啪!


    周驥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周驥,你特娘真是個蠢材!”


    .


    ….….….…….….


    都轉運司衙門。


    咆哮謾罵聲陣陣。


    “做什麽吃的!”


    “那是老爺子點名道姓要買的鹽山!他不賣?一個商人敢說不賣?”


    轉運使有些憤怒,麵色帶著一抹狠厲。


    官貴商賤,想從一個商人手中買鹽山,能和他商議,這是官府最大的仁慈。


    “調人去圍住他的宅子!本官就看看他賣不賣!”


    .


    ….…….….….….


    外門弟子並沒有進天雲觀,他是外門弟子,所以居住之地還得是自家。


    而當他回家一個時辰後,門口就響起劇烈的敲門聲。


    外門弟子狐疑,趕緊是走過去打開。


    然後,


    就看到不久前剛剛見過的張都事,正滿臉陰霾的看著他。


    在張都事身後,還有十幾個身穿轉運司官袍的人。


    外門弟子心中咯噔,這怕是來者不善。


    “李郎君,別來無恙啊。”


    張都事笑嗬嗬道。


    外門弟子訕笑道:“是啊,張都事,敢問為何而來?”


    張都事笑道:“李郎君,明人不說暗話,你那些鹽山,朝廷都要了,你開個價。”


    “不要說不賣,你不賣我就得挨罰,我挨罰這烏紗帽就或許護不住了,你說人仕途極有可能被人害得告終之前,會做什麽?”


    淡淡的威脅語,卻充滿鋒芒。


    外門弟子尷尬一笑:“這我還真是不知道。”


    “張都事,抱歉,這些山不是我做主,我不能賣。”


    張都事聞言,笑道:“管事的,可是當時馬車裏那個穿著道袍之人?”


    他不是傻子,能從底層爬上來當官的也不會有傻子。


    當時他問話時,李郎君目光時不時瞥向那個道袍男子,他都看在眼裏。


    而那道袍男子,也正是張易十。


    外門弟子訕笑道:“這我也不能說,抱歉。”


    聞言,張都事麵色冷了下來,語氣都森冷宛若十月寒冬:“李郎君,你莫要不識抬舉!伱….”


    說話間,外麵又有人走來。


    張都事與眾多轉運司衙役看去,就發現是一位充滿貴氣的少年,徐徐走來。


    “李叔,你們這是….”


    朱雄英有些困惑。


    他剛才還在修煉,但突然朱長夜讓他過來這裏一趟,說是請李叔來天雲觀。


    朱雄英一開始很茫然。


    一般自己修煉時,師尊都不會打斷自己的。


    而這前來請李叔一介外門弟子,哪怕是個天雲觀弟子都可以過來,為何偏偏一定要他來?


    朱雄英想了一路沒想明白,但在看到這些轉運司官員時,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與此同時,


    當張都事第一次看朱雄英時,覺著有些熟悉,總覺得哪裏見過。


    而現在隨著朱雄英靠近,他瞬間冷汗直冒,他想起來了,這是太孫殿下!!


    當年他第一次封官時,有幸去朝廷一趟,在那裏見到了太孫,以及那位陛下。


    隻那一麵,張都事就記了很多年。


    隻因那二人,都是大明的掌舵者。


    他本以為那次見麵,就已經是莫大榮幸,從今往後再也沒機會見麵,可誰能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太孫。


    “太….太孫殿下!”


    “您….您怎麽在這。”


    張都事此刻聲音都在顫抖,雙腿也在發軟。


    因為他聽到了,剛才太孫殿下喊李郎君為李叔。


    能讓一介皇子喊李叔,哪怕再不入流,也不是他這個八品官員能惹得起的!


    “太孫殿下?”


    外門弟子詫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朱雄英笑道:“噢,他記錯了人了,你說是吧?”


    他麵帶笑容看向張都事。


    張都事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太孫殿下在隱瞞身份,顫聲點頭道:“是啊,認錯人了。”


    “李郎君,本官….咳咳,在下還有些事要處理,今日真是多番打擾您,不好意思,是在下的錯。”


    他向外門弟子行了一禮,然後火速帶人撤退。


    張都事這番前後變化,看的外門弟子一愣一愣的,不由笑道:“雄英,你能耐,幫叔解了圍。”


    朱雄英笑道:“還好,那位轉運司的人,可有傷著李叔您?”


    外門弟子搖搖頭:“沒,還好你及時到達,不然這裏還真危險了。”


    朱雄英笑笑。


    這哪裏是自己的功勞?若不是師尊,自己是怎麽也不可能來這裏?


    這是師尊的功勞。


    搖搖頭,不再多想。


    朱雄英問道:“他們為何而來?竟都快要動用武力了。”


    外門弟子歎氣:“還不是為了咱們天雲觀,剛買回來的鹽山。”


    外門弟子開始解釋前因後果。


    朱雄英聽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李叔你不必擔心,為咱們天雲觀做事,必會保你無恙。”


    朱雄英充滿自信道。


    他也確實自信。


    他自己的身份,還有爺爺的身份,都是天雲觀最大保護傘。


    “好了李叔,咱們快去天雲觀吧,師尊該等急了。”


    “好。”


    外門弟子隨朱雄英離開。


    而把外門弟子送到天雲觀後,朱雄英當即往轉運司走去。


    轉轉運司刁難天雲觀,他相信若告訴錦衣衛,而把錦衣衛告訴給爺爺,那麽爺爺肯定會重視此事,並且第一時間處理。


    但沒必要。


    一件小事。


    他這個太孫,若還要動用爺爺。


    那未來,還怎麽接過大明?還怎麽庇佑朱家?


    要知道,


    朱允熥朱允炆這一代朱家子弟,未來的保護傘不是爺爺,也不是老爹,而是他!朱雄英!


    來到轉運司。


    朱雄英暢通無阻見到張都事。


    “太孫殿下,您來了。”


    張都事滿臉陪笑。


    朱雄英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張都事麵容充滿害怕:“知道,知道。”


    “還請太孫饒命,是下官莽撞了。”


    朱雄英冷笑道:“好,好的很!張都事,皇爺爺讓你做官,你高興的很,為什麽?因為你手裏拿捏著權力了!你也總有武力了,所以欺壓百姓,把朝廷的律法拋之腦後。”


    “若我今天沒在那,你想對李叔做什麽?是不是想屈打成招,逼著他把那些鹽山給賣了?”


    朱雄英憤怒開口,明明才八歲,可那股子攝人的氣勢,已經初露崢嶸,讓張都事根本不敢抬頭。


    朱雄英看著惶恐的張都事,悠悠道:“這次是我看見,若是皇爺爺看見,必少不了你、以及轉運師的處罰!”


    “記住,下不為例!”


    惶恐的張都事聞言,大喜過望:“謝太孫殿下!”


    .


    ….….…….….….


    周府。


    周驥在看完一座山一萬兩甚至兩萬兩的驚駭之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去酒肆豪飲一番,把自己喝的嚎啕大醉。


    “逆子,你這幹嘛去了?”


    周德興看到他,氣不打一處來。


    昨天那些破山一百多兩全賣了出去,掙了一百多兩巨款,所以今日周德興特地設宴,宴請諸多好友。


    這場宴會都過去了,可兒子周驥都沒有到來,這如何讓他不惱怒?


    “爹,毀了,毀了啊。”


    周驥自顧自道。


    周德興錯愕:“毀了?什麽毀了?”


    周驥麵有哭腔:“那些天雲觀的人,他們不是人,是惡鬼,是饕餮!”


    “他們花了一百多兩,就把咱們家的那些寶山給買了過去,咱們虧大了!”


    寶山?


    什麽寶山?


    周德興人都聽蒙了,沒好氣道:“你把話說清楚點。”


    周驥聞言,哭訴道:“爹,就那些鹽山啊,咱們家十二座鹽山,一百多兩賣給了天雲觀,結果天雲觀….結果那群臭道士,轉手賣了十幾萬兩!”


    “什麽!”周德興瞪大眼睛:“十幾萬兩?這怎麽可能?”


    周驥哭訴:“怎麽不可能啊,今早我路上碰到那群道士,剛好轉運司的人也來了,當麵和那群道士說,一座山一萬兩的價格收購,他們不賣,轉運司的人還開到了兩萬兩一座山,可他們依舊不賣。”


    “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那些山的價值,絕對遠遠大於一座山兩萬兩。”


    “咱家,虧大發了啊!!”


    轟!


    此言一出,如雨水落入平靜的湖麵,蕩起陣陣漣漪。


    周德興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往後倒退好幾步。


    兩萬兩一座山還不賣,那些破山….竟然有這麽大的價值?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置信。


    可這話是從兒子嘴裏說出來的,而且轉運司的人,也不可能和天雲觀配合演一出戲,這是真的!


    是真的!


    該死,該死!


    自家,竟然虧這麽多!


    虧他昨天還信誓旦旦,事情還沒結束就寫信給呂氏,和她道喜。


    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們掙了一百兩,天雲觀起步掙十萬兩。


    差距實在太大了!


    周德興咬牙切齒。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怕是能殺死一百遍天雲觀的道士們。


    “啊,啊啊啊!”


    “這群臭道士,該死,該死!”


    突然,他爆發起來。


    不斷暴喝,也不斷拿著周圍的花瓶砸了下去。


    .


    …….….….….….


    傍晚。


    奉天殿。


    朱元璋還在處理政務。


    最近首要查的還是那些貪官汙吏。


    而今日寧波、方田兩地傳來情報,這兩帝已經遭了殃,兩地的官府,幾乎被朱元璋全部血洗,證據確鑿之下,又加上以孔訥為首的文人口誅筆伐。


    並沒有人反對朱元璋的屠殺血洗。


    寧波雲田兩地,被殺的七零八落。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地方也被查出賬簿造假,然後都察院又下地方去查。


    隻要查到問題,朱元璋絕不姑息。


    漸漸的,朝堂百官讀懂了朱元璋。


    老爺子這是根據戶部的賬簿,在查貪官,而且還是一查一個準!


    這究竟是什麽神乎其神的技能,為什麽單單憑著賬簿就能查到貪官汙吏,許多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這群百官中,或許唯一能知道一點的,就是戶部侍郎傅友文。


    許多人也試探著問過傅友文,可得來的答案是,傅友文也不清楚。


    傅友文能告訴他們的就是,有高人在指點著老爺子。


    為此,百官們紛紛開始猜測起站在老爺子背後的人是誰….


    不過由於朱元璋的這種手段,一時間,各地方官府聽到消息之後,敢於造假貪墨的官府越來越少,幾乎杜絕!


    老爺子心情不錯,翻著奏疏在批著。


    隻是很快,眉宇便擰了起來。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由於已經十月份,即將入冬的原因,京畿附近百姓死亡人數驟高起來。


    吏部尚書詹徽,統計出一份血淋淋的名單。


    北邊寒氣先到,已經是有凍死者,被凍死者高達二十三人,中炭毒而死百姓高達一百三十二人!


    朱元璋心在滴血!


    作為大明帝王,每一個百姓的死,都是在無聲訴說著他這個大明帝王的失敗!


    他是窮苦人家出身,他知道冬天對百姓來說意味著什麽。


    尤其今年,天氣似乎比尋常更加冷!


    小冰期在明初上演過一次,就在洪武末年。


    “去將詹徽給咱叫來。”


    朱元璋起身,揉了揉疼痛的雙腿。


    這雙腿就是當年冬天落下的病根,一直沒好。


    不多時,詹徽便急促走來。


    朱元璋氣色不太好,對詹徽道:“咱治理大明百姓,就要對得起百姓,現在冬天才剛冒頭,北邊都有這麽多人凍死凍傷,等冬天徹底到來呢?”


    詹徽沉默。


    這事兒他也無奈,他也不想看到大明子民這麽死了,可他能做的卻很少。


    朱元璋道:“有沒有辦法,能讓百姓保證充足的取暖?”


    詹徽想了想,歎氣道:“現在北方取暖,都是困難事,傳回來的卷宗顯示,尋常百姓人家都在燒柴火取暖,富足點的,燒木炭。”


    “柴火能補給的供暖少之又少,北方許多百姓家又都是木草屋子,因失火出事的有三戶。”


    “也有百姓不用柴火取暖,硬扛下去之後,亦有六戶凍死。”


    “富足點的家裏,用木炭取暖,卻缺乏基本常識,中炭毒而死的有十幾戶人家。”


    “餘下的,便是家裏實在太窮,房屋漏風,缺少棉被等等.…”


    聽著詹徽說著大明百姓的現狀,朱元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說到底都是,這個天下,還是太窮,還是許多百姓依舊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連最起碼的供暖都不能保證,朱元璋愧對天下百姓!


    他試著問詹徽道:“朝廷能不能撥款出來,給百姓無償發放棉被?”


    詹徽垂著頭,默然道:“皇上,棉花在集市賣的很貴,朝廷若要保證北方百姓人人發放棉被,這固然財政能支撐的起。”


    “可到真正入冬,各地都會有寒氣,也都會凍死人,其他州府的百姓一定會有怨念,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全天下那麽多州府算下來,若是這麽做,朝廷的財政會被拖垮的.…”


    朱元璋眼裏露出幾分無奈,叮囑詹徽道:“你好生交待各地方官府縣衙,快要入冬了,咱都得先預防下,讓他們一定要定期去民間鄉村視察,做好百姓的生死存亡工作,實在貧困的,讓他們統計上來,咱要救!”


    詹徽點頭:“微臣遵旨。”


    朱元璋揮揮手:“行,下去吧。”


    等詹徽走後,朱元璋幽幽歎口氣。


    救濟不是個辦法,現在還沒到深冬,北方已經有這麽多人被凍傷凍死,要到了深冬呐?


    百姓還有活路嗎?


    朱元璋臉上,帶著深深的擔憂。


    而也在此時,


    朱雄英走了進來:“爺爺,還沒睡呢?”


    朱元璋充滿隱憂的眸子,在見到大孫那一刻瓦解下來,笑道:“是啊,你呢,你咋不睡?”


    朱雄英笑道:“今兒天雲觀事多,我剛回來皇城,現在來和您老說個事,我就去睡了。”


    “是這樣的,爺爺,您最近不是在找一批雪花鹽的製造者嗎?你猜猜他們是誰?”


    雪花鹽?


    是那些很純淨的食鹽?倒也配得上如此稱呼。


    “咋,臭小子,你知道啊?”


    朱元璋笑著問道。


    雖然是詢問,但心裏已經有肯定。


    若大孫不知道,也不會特地提起這事。


    朱雄英笑道:“爺爺,您老先猜是誰。”


    朱元璋沒好氣道:“廢話少說,趕緊給咱說,別賣關子,賣關子就滾回你東宮那睡覺。”


    朱雄英聞言,有些無語:“哎,爺爺,您老猜都不猜,沒意思….”


    “算了,我直說了,其實這些啊,都是師尊他帶人弄出來的。”


    什麽!


    咱爹帶人弄出來的?


    朱元璋瞪大眼睛。


    不是,咱爹咋還會這個?


    這鹽,可是和修仙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他一臉不敢置信。


    朱雄英將朱元璋表情看在眼裏,有些得意:“果然,爺爺啊,您老猜不到吧!”


    “這些都是師尊弄的,我當時也犯迷糊,直到師尊弄出第一批雪花鹽,才知道這東西多麽珍貴。”


    “您老啊,也別讓轉運司的人去找了,費事兒,這事兒就是師尊弄得。”


    朱元璋聞言,笑容滿麵。


    牛啊咱爹!


    這也能弄出來。


    果然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咱是龍,那咱爹肯定也是龍啊。


    哈哈哈,好,好啊,好的很!


    朱元璋大喜過望。


    方才那冬天到來的哀愁,都被這事給一掃而空。


    他趕緊從位置起來,快步走到朱雄英麵前,像個老頑童一樣,湊近低聲道:“雄英,你和咱說,你師尊還會什麽?”


    “你跟他接觸多,肯定知道比咱多。”


    朱雄英搖搖頭:“沒了,目前知道的都和您說了。”


    朱元璋笑道:“那你以後,咱和你說,得多多注意。”


    “關於你師尊的事兒,咱都愛聽。”


    朱雄英泛起迷糊:“爺爺,您和師尊到底啥關係啊?師尊都知道您小時候的事,您也這麽關心師尊的事,您就告訴我唄,你們什麽關係?”


    朱元璋愣住,錯愕道:“啥?你師尊還和你說咱小時候的事?”


    “對啊!”


    “這….這這這,他咋說的?”


    朱元璋有些慌。


    他是帝王,可小時候不是啊,小時候還是一個孩子,無憂無慮的孩子。


    小時候容易接觸事情少,會有很多黑曆史存在。


    他可怕著呢,怕老爹一個嘴不嚴實。就把黑曆史給大孫抖了出來。


    “師尊說,您老小時候就愛往太行山跑。”


    “每次隻要找不到您,奶奶都會說您在太行山,讓爺爺去給您逮回來吃飯。”


    朱雄英笑道。


    朱元璋嘴角一抽,一向威嚴且充滿氣勢的臉,在這一刻繃不住了。


    “不是,雄英,你師尊咋和你說這?”


    “咱和你說,咱去太行山可不是玩,咱是去撿拾柴火,撿柴火賣錢知道嗎!”


    “當然,咳咳….那什麽,咱也直說,有時候確實因為玩,這咱也認。”


    朱元璋今夜似乎很開心,跟個老頑童一樣,不斷抖擻自己以前的事兒。


    朱雄英驚訝道:“我的天!爺爺,您還真去太行山玩了不歸家?”


    朱元璋見朱雄英一臉錯愕,不是因為自己撿柴火錯愕,而是因為自己偶爾玩錯愕。


    也懵了。


    “雄英,你師尊咋說咱去太行山的?”


    朱元璋忍不住問道。


    朱雄英想了想,開口道:“師尊沒說過您的黑曆史,師尊說您啊,去太行山是撿柴火,然後帶回來給家裏賣了掙錢。”


    “除了這個就沒說您去太行山幹別的了,但我認為還有,畢竟孩子年齡嘛,玩心有是很正常,這不二弟允熥,經常纏著我要去玩。”


    “但師尊沒說您去太行山玩,隻說撿柴火,我也不敢多猜,可您….可您自己說出來了。”


    話音落下。


    朱元璋氣的直拍大腿。


    大意了!


    一聽到老爹有和大孫說自己小時候的事,他就慌了,怕老爹在大孫麵前抖擻自己的黑曆史。


    結果老爹沒有抖擻,隻把他好的一麵給抖擻出來,反而是自己因為慌不擇路,給自爆出來了。


    大意了大意了!


    早知道,就該先早點問大孫!


    自己爆出自己黑曆史,朱元璋氣壞了。


    而此刻,朱雄英也看呆了。


    自己….何曾見過如此的爺爺啊。


    爺爺常和他說他是帝王,你以後也是帝王,所以你從小要學會用威嚴去見人,要用冰冷的眼神去審視任何一個人,讓他們害怕你。


    所以百官眼中的朱元璋,是冰冷的,是無情的。


    也是充滿威懾力的。


    而在家人眼中,朱元璋還有一些柔情。


    朱雄英也都看在眼裏。


    可….


    可那些柔情,遠遠比不上今夜這一遭!


    現在爺爺這一副受氣包的樣子,是咋回事兒?


    自己以前從沒見過!


    天呐!


    師尊,到底和爺爺啥關係?


    朱雄英更加好奇了。


    “除了這個,你師尊還說啥?”


    “快說快說,咱愛聽。”


    朱元璋趕緊催促。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師尊還說,您呐,經常和隔壁鄰居的朱阿九孩子打架,他老人家記憶裏是打了六次架,您輸了兩回,您….”


    話說一半,朱元璋直接罵罵咧咧打斷。


    “扯淡,淨扯淡!”


    “你師尊記錯了,咱和那臭小子打架,全部都贏!咱不可能輸的!”


    “你師尊記得那兩次輸,是因為那臭小子叫人了,咱打得過他,但是他叫幾個人來,咱打不過。”


    “還有,不是打了六次,其實是打了九次,另外三次咱打了之後,咱和那臭小子約定不告訴各自爹娘,那臭小子雖然打架不行,但也守信。”


    “而九次,咱都贏了!”


    朱元璋說著腰板還挺直了幾分,因為小時候的事而驕傲,而爭論輸贏,更像個為老不尊的老頑童了。


    朱雄英嘴角抽搐。


    如此的爺爺,他以前也沒見過。


    他發現,今日的爺爺,到處都在刷新自己以前對他的認知。


    簡直離譜!


    “雄英,還有呢?”


    “哈哈,那啥,咱還想聽。”


    朱元璋給小時候的自己吹一頓後,又臭不要臉的湊了過來。


    朱雄英笑道:“還有,師尊說您小時候,看奶奶她忙上忙下很累,家裏弟弟妹妹也多,每天要做很多飯洗很多衣裳,還要時刻看著弟弟妹妹。”


    “你就尋思幫奶奶分擔,去學做菜,爺爺他愛吃桂花糕,奶奶她愛吃油潑麵,您就學這兩個。”


    “您心意是好的,可這兩個菜難度太大了,做菜差點把房子給燒了。”


    聞得此言,


    朱元璋一張老臉,少見的臉紅起來。


    而朱雄英還在說著。


    “那次之後,您還想著做菜,可不是把菜弄壞,就是差點燒了房子,到最後奶奶她老人家,還求您不要做菜了。”


    “他說啊,您老要在做菜,家都要被整沒了。”


    朱雄英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朱元璋更加不好意思了。


    這事是真的。


    也是他的黑曆史。


    想了想,朱元璋故作姿態道:“這做菜,娘們做的事,咱不會也正常!”


    朱雄英笑道:“對對對,您老說的對極了。”


    朱元璋有些無奈道:“雄英,你師尊咋和你說咱的黑曆史呢?他老人家不是說不說的嗎?”


    朱雄英撓撓頭笑道:“爺爺,這怪不好意思的。”


    “其實,這是我纏著師尊說的,因為我一直聽您做好事太多了,就想聽聽你不完美的一麵。”


    “畢竟人嘛,總有不完美的一麵,所以我一直纏著師尊說,師尊他老人家拗不過我,就說了這一件。”


    “啥?”朱元璋瞪大眼睛,沒好氣道:“你這臭小子,氣死咱了,還纏著讓你師尊說這個,你看咱不打死你!”


    朱元璋低下頭,把鞋墊子都抽了出來。


    臥槽!


    朱雄英嚇了一大跳,額頭冷汗直冒,語氣僵硬道:“爺爺,那啥….困了,我回去睡,您老….哎呦,您老~也盡快休息!”


    話說一半,朱元璋就拿起鞋墊子追了上來,所以後半段話,他是邊跑邊尖叫。


    這爺孫倆一追一逃,看的宮外的宮女太監都直犯迷糊。


    這是咋啦?


    大半夜的,皇爺還要揍太孫?


    太孫犯啥事了?


    他們都挺好奇的。


    這一夜對朱元璋來說,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因為他通過老爹,又回憶起小時候那些事兒,讓他想起自己曾經也是個孩子。


    而對朱雄英來說,也是難忘的一夜。


    因為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小孩子氣的朱元璋。


    爺爺以前總教他男人要大氣,要胸懷天下,氣吞天下。


    結果呢?


    他自己都沒辦到。


    呸!


    這個糟老頭子,都不以身作則。


    還教人?教的明白不?.


    …….….….….….


    翌日。


    朱長夜早早起來。


    販鹽這事,這幾天一直在販。


    而由於他們的食鹽太過金貴,太過雪白,所以賣出去給轉運司,幾乎沒有任何阻攔。


    也因此聚攏了一大批錢財。


    足以還朱元璋的那兩千兩借款,也可以初步,去找工人建造“福利院”了。


    “福利院”是後世的說法。


    既然現在自己都在大明,那自然是要接地氣一點。


    朱長夜準備把它叫做,收留院。


    名字通俗易懂。


    就建在天雲觀旁邊的地方,那地觀裏已經把它買下來了。


    最近隨著天雲觀的爆火,附近的地塊都水漲船高起來,那塊他買來的地,市場上是可以賣一千兩。


    但主人家得知是天雲觀要買地,直接五百兩賣了。


    比市場上少了一倍,而這也正是天雲觀沒爆火之前的價格。


    對此,負責買地的張易十也沒有客氣。


    既然主人家認為五百兩夠了,那他也是用五百兩買來的這塊地。


    原本購置用的一千兩,突然省下來五百兩,也就有了今日找工人的措施。


    而那主人家,雖然說沒得到任何補償,但朱長夜暗地裏,還是偷偷給他加了一道法術護身,可保佑他一次安全。


    “咚咚咚….”


    步入收留院建造範圍,朱長夜就聽到很多聲音,是工人們已經到位開始工作了。


    張易十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昨天剛交代下,今日就已經開工了。


    “觀主。”


    “觀主。”


    “….….”


    那些忙活的工人,見到朱長夜到來後,隻要手頭事不是特別緊要的,都會停下來和朱長夜打聲招呼。


    朱長夜對他們一一點頭示意,隨後繼續走向屋裏。


    這地方,


    是要建造來收留流浪兒的,朱長夜過來是提前看看哪裏有風險。


    到了院子中部,朱長夜那雙渾濁的眸子,一睜一閉。


    瞬間。


    眼前的世界也不用了。


    之前看到的是凡人視角下的世界,而這一次動用了法術,則是仙人視角。


    這一看。


    大多數地方沒問題,不過還是有些潛在風險,需要處理。


    朱長夜緩緩走到一塊地方,他的眼前沒有任何東西,但仙人視角下,這裏有一隻孤魂野鬼在飄蕩。


    “你去換個地方吧。”


    朱長夜徐徐開口。


    這隻孤魂野鬼,他沒有動它,因為它身上還有因果,要動得等處理它這件事的陰差到來。


    換句話說,就如同警cha接了一起案子一樣。


    這案子,是有陰差負責的。


    他就不搶手下人事情了。


    此刻。


    孤魂野鬼見到朱長夜,原本凶惡麵容變得和善。


    不是它在討好朱長夜,它都是孤魂野鬼了,不會討好任何人。


    是朱長夜身為城隍爺,身上有一股子特殊的溫和氣場,讓它內心不再那般狂躁暴虐。


    孤魂野鬼向朱長夜行了一禮,隨後往房子外麵飄去。


    朱長夜沒有停留,繼續往裏麵走去。


    來到一處房梁附近,旁邊還有工人在忙活。


    朱長夜開口道:“孩子,這處房梁,記得換一下。”


    這處房梁岌岌可危,或許是老房子原因,已經到快要崩裂的邊緣。


    工人愣了下,看清來人後便點頭道:“沒問題,觀主,我給您老記下了。”


    朱長夜笑著點點頭,隨後便走開了。


    接著他走向屋子深處的花園。


    這花園處,主人家賣時明確交代了,可能鬧鬼,因為有時大半夜,他時不時就隱約聽到,花園處有哭聲響起。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朱長夜來到花園處一個角落,這裏,正匍匐著一隻女鬼。


    哭訴著,淚水也始終在臉上。


    “他沒負你。”


    剛見到他,朱長夜便開口。


    這隻女鬼,不同於剛才孤魂野鬼,是因為生前有執念而死後並不安息。


    而這執念很多陰差都查不到具體情報,無法對症下藥,這也導致這隻女鬼,一直未執念完成就一直待在這裏。


    女鬼的生前執念很簡單,是她曾經深愛的男子,都快要成親了,卻一聲不吭沒了消息,永遠收不到他的消息,女鬼就自盡了。


    自盡後,想見男子的執念一直存在。


    是個癡情的女子。


    朱長夜說完,女鬼便看向他。


    滿眼迷茫。


    朱長夜沒有多說什麽,右手輕輕揮起,有關那個男子的一生,如倒影般在女鬼麵前閃爍。


    從男子還是個孩子,看到了結局。


    原來男子當年其他沒了消息,是因為他半路去趕集出了意外,傷勢極重,命不久矣,最後托人不要告訴女子有關他的死訊,也不要告訴他的行蹤。


    就這樣….什麽也不提。


    他不想看到女子因為他死亡而傷心難過,就什麽也不提,什麽也不說,讓女子慢慢的以為他是負心漢,就這樣的….忘記他。


    至此,男子的生命終結。


    很不靠譜的辦法,但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可能那個男子認為,這是對他深愛的女子最好的辦法吧。


    女鬼看完後,一行清淚再次落下。


    不過沒有戚戚瀝瀝的怨念聲,而是喜極而泣。


    它向朱長夜行了一禮,麵色充滿感謝。


    “你可願意去輪回了?”


    朱長夜問道。


    女鬼點頭。


    朱長夜也是點頭,隨後右手按在女鬼腦袋上,縷縷黑色光芒迸發而出,覆蓋女鬼全身。


    之後不斷壓縮,直至壓縮到什麽也沒剩下。


    這是朱長夜,已經送它去輪回路了。


    “也是個癡情的女子。”


    朱長夜吐出口氣,隨後搖搖頭,不再多想。


    這處房子隻有這三個問題,現在都處理完交代完,他也放心了。


    準備回去繼續修煉。


    但….


    下一刻。


    朱長夜眉頭微微皺起,臉色變得凝重。


    右手。


    快速掐指一算。


    “這….這怎麽可能。”


    “不可能,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朱長夜臉色有些慌亂。


    這也是他成為城隍爺之後,第一次如此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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