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玄武湖如同一麵碩大的鏡子,將庭樓閣謝照耀在水麵之上。


    臨玄武湖附近,鱗次櫛比的灰瓦白牆,成列矗立的,江南水鄉的全貌,在這裏一覽無餘。


    清晨,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人,都在湧向一個方向。


    今天的玄武街,已經不足以用熱鬧兩個字來形容了,完全就是人聲鼎沸。


    街上全是人,肩膀挨著肩膀密密麻麻黑壓壓一大片。


    以齊泰為首,周圍則是孔訥、胡廣大、滕用亨、梁用行等學士。


    一行人剛來到玄武街。


    胡廣大三人便愣住了。


    “這麽多人?”


    胡廣大詫異道。


    三人都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他們參加過兩次書法集會,雖然每次來的人都可觀,但像這樣的空前盛況,他們還是從沒見過的。


    孔訥都忍不住倒吸涼氣,確實,前麵完全是人山人海,將道路都堵的水泄不通。


    不過孔訥此時,卻是有些蹙眉道:“齊夫子,你都通知了什麽人啊?為什麽這些粗布麻衫的百姓也來了?他們能買得起….嗯,能欣賞的了我等這些頂級書法?”


    齊泰也有些發懵。


    他早幾天就在士林中通知了下去,為了這場集會,他是不知道提前多少天就開始準備了。


    但今天這種情況,他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哈哈。”齊泰尷尬的笑笑:“孔夫子啊孔夫子,人多好啊,這是好事,說明幾位夫子在大明的呼聲更高了,不是嗎?”


    孔訥一想,說的到也幾分道理,於是便道:“如此也成,我們先去園子閣樓上去,一會兒交待一下,嚴格控製入場的人數便是。”


    齊泰點頭:“成,孔夫子這邊請!”


    “等等!”孔訥有些肅穆,回頭看著幾位學士,建議道:“我等將臉遮住吧,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幾人一聽,紛紛覺得有些道理。


    這裏這麽多人,萬一被認出來了,難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紛紛點頭。


    另一邊。


    朱雄英正往天雲觀走去,但卻看到一位不該出現在此的人物。


    “爺爺,我去,您老咋在這?”


    朱雄英有些意外。


    朱元璋望著他,笑道:“你這臭小子,和你師尊修仙修的把大事兒都給忘了,昨天咱不是和你提過?驛站你帶來你師尊的建議給改了,後事就不關心了不成?”


    “今個兒郵票售賣,咱能不來湊個熱鬧?若不是錦衣衛告訴你位置,咱還逮不住你,伱這臭小子,咋那麽能走。”


    朱元璋頭疼的看著朱雄英。


    朱雄英聞言,撓撓頭,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爺爺,抱歉,確實….咳咳,我確實給忘了。”


    朱元璋翻了翻白眼:“這可是你師尊,一手策劃的惠民德政,不想去看看?”


    話音落下。


    朱雄英下意識想要說好,但似乎想到什麽,他有點擔心的看著朱元璋:“爺爺,這是不是….著急了點?”


    “後麵師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兒,都理順了嗎?比如獎懲、監督….”


    朱元璋打斷他:“屁話!你師尊的事兒在咱眼裏都是大事,這事兒咱親自審核的,這些事若是不做好,能售賣郵票?”


    朱雄英釋然了,於是也有些小激動的道:“爺爺,那還等啥?快走!我也要去看看!”


    當朱雄英攙著老爺子來到玄武街的時候,朱雄英被這人山人海的場景震撼住了。


    “這麽多人?”


    朱元璋臉上布滿笑容,笑的褶子亂顫:“是呐!這麽多人!這裏每一個人,都是對咱大明朝廷的認可!”


    “你師尊….哈哈哈!這可都是你師尊的功勞,是你師尊恩惠了他們!”


    “你也是,你帶回來你師尊的計劃,好,好啊!”


    朱雄英心潮澎湃,但有些慚愧的撓頭:“這事,我其實也就跑個腿。”


    朱元璋笑道:“那有啥?缺你咱就不可能知道,不能缺!都重要!”


    說著,朱雄英陪老爺子上了一處三層酒樓的雅間。


    這裏前臨玄武街,後接玄武湖,視野十分開闊。


    “這好地方,卻沒人占著,不得不說,咱爺兩運氣真好。”朱雄英笑笑。


    朱元璋呆了呆。


    這大孫….


    咋說呢,是不是修仙把腦子給修傻了?


    可真是個呆頭!


    沒咱錦衣衛開道,這裏能空出來麽?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想出口教訓下,不過又一想到大孫是隨老爹修仙,也就….止住了這教訓的心。


    畢竟萬一這教訓,說大孫因為修仙把很多事情給忘了,屆時大孫埋怨他師尊咋辦?


    於是,朱元璋不在計較這事。


    很快,


    兩人在臨街的窗邊坐了下去,目光朝外望去。


    朱元璋解釋道:“那兒不是店鋪,那裏是大明戶部度支司的存米庫房,今兒臨時改成了售賣郵票的場地。”


    朱雄英點點頭:“原來如此。”


    朱元璋又指著不遠處的庭院道:“那裏。知道是啥地方不?”


    朱雄英定睛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庭院門頭上寫了四個燙金大字‘梅花庭院’。


    朱雄英不解的搖頭:“不知道,是哪個達官顯貴的府邸?”


    朱元璋笑嗬嗬的搖頭:“不是,是翰林院的一群學士,在此聚會。”


    “他們啊,每年都會在此開展書法貼集會,邀請一些商賈和附庸風雅的文人去參觀,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變相買點書帖賺錢,嗬!”


    老爺子不屑冷哼一聲:“不過今年,他們顯然打錯了算盤,咱帶你來,也是讓你看看,在真正的國家大事麵前,這些附庸風雅的人,都得靠邊站!”


    朱雄英衝朱元璋豎起拇指:“爺爺,霸氣!說的對極了!”


    兩人說話間,下麵的人群也有些躁動起來。


    “啥時候開賣呀大人!”


    “對呀!咱們一大早就來了,軍爺,快開售呀!”


    “錢都準備好啦!”


    “….….”


    一眾人紛紛叫喚。


    下麵人叫的越凶,朱元璋就越是開心:“感覺咋樣?”


    朱雄英笑道:“好事兒啊,爺爺您老在郵票上寫名字了沒?”


    朱元璋大叫道:“那不屁話麽?這喜事,咱能不參與麽?”


    朱雄英眼珠一轉,抱拳道:“那我要給您道喜了啊!”


    朱元璋不解:“啥喜?”


    “根據師尊所說,這可是利國利民的事,史書上必定大書特書!”


    朱雄英想了想,笑道:“師尊還說,後世人隻要一寫信,就能想起老爺子您!”


    “嗬嗬!”朱元璋笑出聲,臉上微微有些得意,不過隨即看看左右,又有些失望。


    周圍沒有拍馬屁的文官們,總歸少了點樂趣。


    不過,這種得意隻是稍縱即逝。


    朱元璋這人,別人的奉承就是聽個樂嗬,根本不會當真。


    他淡淡的喝著茶道:“臭小子,啥留名不留名的,咱高興,不是因為咱的名字在郵票上露臉了,是因為咱老百姓真的得到實實惠了!”


    朱雄英肅穆點頭:“對,這也是您說的,咱老朱家都該做的!”


    說話間。


    下麵銅鑼聲響起。


    “郵票兜售咯!”


    霎時間,人群鼎沸到極點!


    隻見人群澎湃的衝到賣郵票的門臉前,無數人舉著手裏明晃晃的銀子銅錢,麵目猙獰的大喊。


    “快快,給我,誒誒,別擋道兒呀!”


    “郵票郵票,我要一百張!”


    “我要五百張!”


    “都莫鬧,皇上老爺子親手寫的,我全要啦!”


    “放屁!我要,皇上老爺子親手寫的,我都要!”


    “你有錢嘛你,我出七十兩一張!”


    “嗯?咋還有天雲觀觀主的郵票?這….買,咱也買!”


    “….….”


    人群越發紛亂。


    樓上,朱元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回頭看著朱雄英道:“乖乖,大孫呐,瞧見沒,六十多兩的郵票,他們真買啊!”


    當初朱長夜告訴那些官員說,朱元璋親筆寫的郵票,怎麽也賣六十兩朝上。


    老爺子覺得這事太扯淡,爹肯定說錯了,一個小破紙,誰願意花這麽多錢買?


    可現在,這些人好似差點要為了自己親手寫的郵票打起來。


    非但不覺得賣的貴,甚至還在加價!


    這太夢幻了!


    朱雄英笑道:“師尊說火爆,那肯定的!”


    “哈哈哈!”朱元璋在樓上聲震瓦礫的笑了起來,道:“乖乖,確實啊,這陣勢?趕上當年你爺爺帶人搶大元的糧庫了!”


    朱雄英再次笑道:“爺爺,我也是開了眼了。”


    “對了,爺爺,他們底下有人說天雲觀觀主,怎麽回事?朝廷的郵票還有師尊的?”


    朱元璋聞言,樂嗬嗬道:“那是自然,你師尊可是大功臣,來,你看看。”


    朱元璋從懷裏取出一枚郵票,也是他帶在身上的唯一一張郵票。


    上麵是繪畫著天雲觀大概模樣,而下麵則是寫著天雲觀觀主。


    “咋樣,好看不?”


    朱元璋有些期待問道。


    朱雄英認真看了看,點頭道:“好看!”


    聽到這話,朱元璋就放心了。


    這張郵票是他讓人特地繪製的。而上麵天雲觀觀主也是他寫的,他要留在身邊。


    而類似如此天雲觀的郵票,朱元璋發了很多。


    老爹是仙人,是城隍爺。


    雖然朱元璋不知道這是啥子情況,但民間素傳城隍爺等等仙神,都需要香火供奉。


    目前老爹的事跡和名聲,隻有應天府少部分人知道。


    郵票能來往大江南北,有的郵票上麵有天雲觀,也能幫老爹打出知名度。


    朱元璋尋思,大部分事情自己幫不到老爹,這點事情幫老爹不過分吧。


    想想也真是無奈。


    他都當皇帝了,還隻有少部分事情可以幫老爹。


    有時候私底下,朱元璋總是唉聲歎氣。


    老爹太強也不好啊,都沒他這個兒子啥用,想幫忙都不知道咋幫。


    兩人說話間,下麵又吵起來了。


    “特麽的,瞎了你的狗眼,這郵票本大爺看上了,本大爺來買!”


    “大人大人,別賣這胖子,小人出雙倍,皇上老爺子的郵票,我全要了了!”


    “嗯?就你家有錢?爺爺家是開綢緞莊子的,有的是錢!”


    另一人也喊道:“三百兩一張,老子都要了!”


    聽到下麵人群中那些財大氣粗的商人們大喊,朱元璋不可思議道:“這麽有錢?咱皇帝的字那麽值錢?”


    如今大明的白銀購買力驚人,譬如秦淮河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子,市麵上的售價隻是八百兩銀子。


    市麵上一石精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售價也不過在七錢銀子左右。


    幾個商人為了皇帝老爺子幾個字,肯出三百兩。


    此次刊行發賣的禦筆郵票,也不過五六十張,那就是一萬五千兩。


    隨便書寫的五六十張郵票親筆字。就快當得起一座中等縣城一個月農稅。


    這是什麽概念?


    老爺子如此震驚,不是沒道理的。


    “哈哈哈。”朱雄英笑道:“爺爺啊,這都是百姓愛戴您啊!”


    聽到這話,朱元璋笑的比什麽都開心。


    .


    ….…….….….….


    另一處閣樓上。


    詹徽、傅友文和趙仁也目不轉睛的盯著下麵。


    幾個人臉色,都扭曲的興奮。


    傅友文抓著詹徽的手臂道:“看看!那是我的親筆郵票,賣了,全賣了,一百多份全賣了啊!”


    雖然沒有皇上老爺子賣貴的那麽離譜,可好歹也被炒到五十兩白銀,雖然這五千多兩不是進自己腰包,但傅友文看到自己親筆郵票大賣,還是心潮澎湃。


    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的名氣,也很大!


    畢竟常人寫的郵票,別說五十兩了,怕是一分錢都沒人要。


    名氣大他就高興!


    “穩住!慌什麽?這點小風浪就激動成這樣!”詹徽有些看不起傅友文這嘚瑟的樣子。


    可是下一刻,當詹徽的郵票瞬間被搶空的時候,他瞬間站了起來。


    他激動的全身亂顫,拉著傅友文道:“看看!快看!我的也賣完了啊!”


    傅友文白了他一眼,嗤笑道:“出息!這點小風浪,就激動成這樣了?”


    趙仁看著這兩家夥這副樣子,心裏是鄙夷的,可當他的親筆郵票也賣完的時候,他也加入了激動的行列,忍一不住仰天大笑。


    朱元璋看著樓下哄搶的百姓,再看著他們一張張滿足的笑臉,老爺子也會心的笑了。


    朱元璋最喜歡什麽?


    他最喜歡人間百態,喜歡看百姓們的日子。


    他拉著朱雄英,得意的笑道:“大孫!咱告訴你,這還隻是在應天,咱大明可還有很多很多繁華的地方,揚州、益州、蘇杭、嘉興、泉州….乖乖!不得了,這要是都售賣了,也不知要瘋狂成啥樣子。”


    朱元璋和幾位臣僚親筆的郵票,數目有限,但是其他的郵票隨便賣。


    這年月誰家都得寫信,這東西也算是生活必需品。


    再說,就算是家裏沒人在外地的,別人都買了,自己怎麽好意思不買,也不貴,兩三個錢的事兒。


    都能承擔的起。


    朱元璋看了一會兒,朝不遠處的‘梅花庭院’指過去:“大孫,你再看那邊。”


    朱雄英順著目光望去。


    朱元璋道:“那裏麵是齊泰和孔訥以及幾個書法大家,哪個拉出來在士林中,不是響當當的人物。”


    “他們在那邊賣字,咱在這兒賣字,算是競爭,也是咱特地開在這裏,看看哪一個更得民心。”


    “現在,哈哈哈!咱看到了,看到了啊!那些讀書人隻憑借名氣寫的字,哪有咱老百姓日常生活用到的東西重要。”


    “而且這兒,這兒買郵票的可有不少讀書人吧?在惠民國策麵前,其他的咱告訴你,都花裏胡哨!”


    “你看這些讀書人,誰願意去參加那邊的書法集會?”


    朱元璋笑的十分高興。


    兩相對比,一邊門庭若市,一邊門可羅雀,形成強烈的對比。


    朱雄英亦是哈哈大笑:“這下,我估計那群夫子們,臉可能都黑了吧!”


    “不過爺爺啊….指不定他們要是知道前後因果了,還會記恨爺爺您呢,您就不怕被這些讀書人盯上?他們的嘴巴可是缺德的很呐!”


    朱元璋不屑的嗤笑一聲:“嗬,他們?大孫,和你說句實話,咱看不上眼!”


    “你問問他們,敢不敢對咱說三道四不?咱在為這個國家做實惠的事,他們在幹啥?咱要是他們,現在都應該感到羞愧!無地自容的那種!”


    朱雄英撓撓頭,有些不解:“爺爺您常說儒門讀書人沒啥大用,既然您都看不上這些儒門讀書人,他們對咱大明也沒啥貢獻,那朝廷為啥還要養著他們。”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神色突然有些嚴肅起來。


    “孩子,咱也該要和你說一些東西了,你記好咯。”


    朱雄英見朱元璋有些凝重,便也鄭重起來:“爺爺,我聽著呢。”


    朱元璋道:“為什麽朝廷會重視這些儒門夫子,不是因為他們對民生發展、經濟建設、國政大事有多少突出的貢獻。”


    “我們重視他們,是因為這樣的人,有利於鞏固皇帝和皇權的穩固。”


    朱雄英點點頭。


    這種事情朱元璋說過,他記得很清楚。


    朱元璋繼續道:“其實最開始的孔子學說,並不是你書本讀的那樣,很多書籍你沒見過,在朝廷史館藏著,都是禁書。”


    朱雄英聞言,來了興趣。


    朱元璋繼續道:“孔子最先提出的學說,很多還保存著君民平等的思想,隻是現在你看不到了,現在你們看到的,都是經過東漢時期改造後,保存下來的孔子學說。”


    “為什麽曆代帝王,明知道養著這些大儒是浪費錢,還是要養著他們?”


    “因為他們的思想,可以影響未來很長一代人,咱作為統治者,需要他們明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綱常。”


    “譬如三綱中的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等等,這所有的一切,都在穩固著咱皇帝的權威和天命!”


    “又譬如孟子說過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那麽這樣的思想,咱能同意嗎?所以咱皇帝將孟子移除了孔廟。”


    “現在天下初定,要管住百姓,就要管住他們的忠君愛國思想。”


    “那怎麽管住他們的思想呢?就得靠這群無所事事的大儒,有他們在,皇帝的權威就在,所以曆朝曆代皇帝都不願意動他們,孔門延續這麽多年,為什麽在任何朝代,皇帝都以禮相待?”


    朱元璋看著朱雄英,鄭重的道:“孩子,咱現在告訴你,小孩子分對錯,咱大人,權衡的永遠都是利弊。”


    “尤其當你做到一定高位之後,用你胸懷天下的眼光去看問題本質,而不該用你個體的眼光去看。”


    “好多人,譬如藍玉那些武人,他們都和你一樣,也是這麽想的,都覺得這群儒生於國無利,養著他們作甚?”


    “你要是做個將軍,有這種思想不錯,但你要是做到執政這個高度,你就不該抱著這種思想去看待問題。”


    “記得,眼睛放的高一點,放在天下,用這天下最高最有權的人,去看待事務本質,你會想的更多,更廣!”


    “許多困惑你的東西,也就會迎刃而解,許多你想明白的東西,也能豁然開朗!”


    “儒家能延續千年屹立不倒,甚至咱可以拍著胸脯告訴你,隻要是一人執政的社會,儒家的思想,永遠都不會倒下去!”


    “當做到皇帝之後,你才會發現這個群體,於君主來說,是多麽重要的利器!”


    話音落下,


    朱雄英心在跳,瘋狂的跳。


    他呆呆的看著朱元璋,一縷偉岸的身影突然遍布在眼前,老爺子那目光中帶著的,是貫穿看透一切事務的睿智。


    老爺子說的不錯!


    隻要一人執政,隻要君主專製,那麽就需要儒門來約束天下芸芸眾生,烘托皇權至上!


    朱雄英以前不懂,因為他站的不夠高,他也在奇怪,明明如此糟粕約束思想的學說,為什麽曆朝曆代久經不衰。


    現在,他好似明白了!


    為什麽整個古代封建王朝直到結束,儒家思想才徹底土崩瓦解,各種思想解放百家爭鳴的局麵才會出現?


    經過老爺子的指點,朱雄英全明白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心在跳的原因!


    因為老爺子看事務的目光,真的犀利準確到令朱雄英頭皮發麻!


    倒也難怪,老爺子能從一介平民之身,打下這諾大帝國!


    朱雄英深感崇拜。


    同時他暗暗握拳,也理解了為什麽無論這個群體有多麽廢物,朝廷都要不遺餘力的養著他們。


    尤其若是當了皇帝之後,首先該考慮,永遠也該放在第一位的,就是穩固自己的權力。


    所以君臣不能亂,尊卑不能亂,綱常不能亂。


    朱雄英在沉思,朱元璋也不打擾他,坐在一旁隨意的喝著茶水。


    小子,這個國家體製,你要漸漸的跟著咱,把所有事的本質都給看透了,這有利於你將來的統治,可不能做了愣頭青。


    咱教你帝王心術與禦人心術,你曾爺爺教你防身之術。


    有朱家兩代先輩教你,你那一代大明,才將會是….更最璀璨的未來吧。


    .


    …….….….….….


    不遠處的梅花庭院內。


    孔訥看著身旁寥寥無幾的幾個人,不由有些發愣,他抬頭看著天色,不解的道:“都約定好了時辰,這時辰也已經過了,為啥沒什麽人來。”


    齊泰也是納悶。


    剛才在外麵,明明人山人海,人潮洶湧,為啥,現在就來了幾個人?


    最尷尬的莫過於胡廣大、滕用亨、梁用行三名書法大家。


    他們手裏握著毛筆,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手都要酸了。


    可眼前,三五個人是什麽鬼?


    關鍵這三五個人,還對這書帖販賣興趣不大。


    這就更尷尬了。


    “老爺,老爺!”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一名小吏飛快的跑過來,說道:“外麵的人,他們,他們都是買郵票的,和咱都沒關係.…”


    噗!


    齊泰都恨不得,捶死這不會說話的小吏!


    “什麽郵票?”齊泰有些狐疑。


    “就是那種,唔,可以寄信件的憑貼,一張就賣幾文錢,能寄出千裏遠的信件,是朝廷改革驛站的一種,那還有皇帝老爺子親手寫的憑貼呢.…”


    他說完之後,呼吸才平息下來,看著齊泰,說道:“老爺,我就是過來和你說一下,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便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你.…”齊泰臉上浮現出一絲氣惱之色,跺了跺腳,他身後的為數不多的商賈,臉上皆浮現出了奇異之色。


    “幾位夫子,我忽然想起來,家裏還有些事情,要立刻趕回去。”


    “哎呀,我也忘了,剛才出來的時候,廚房還燉著湯呢.…”


    “我,我身體忽然有些不舒服,要早些回去了.…”


    “….….”


    霎時間,本就空曠的梅花庭院,變的愈加空曠。


    齊泰麵皮抽了抽,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孔訥臉頰有些黑,本還帶著笑容的臉麵,也一點點流失笑容,如化石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三位書法大家,則一副徹底傻眼的表情!


    保持這維持高冷的姿勢半響,你突然告訴我,人不來了?


    我手都酸了,就告訴我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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