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朝地界內。


    蕭山潼和喬夢蘭趕了一晚的路,終於連夜逃離了木鋒寒,那充滿痛苦回憶的大宅。


    喬夢蘭指著前方,笑道:“那前麵就到我家了,快跟上,我肚子餓死了。”


    蕭山潼跟在她身後,跟進了她家。


    喬夢蘭的父親看起來似乎年紀不大,是個十分魁梧的男人。


    “伯父好。”


    一陣熱情的女聲從廚房傳來。


    “哎呀,來客人了-----”


    一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紅裙女人掀開門簾,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她朝蕭山潼熱情一笑,道:“小夥子,快坐。”


    然後她又回頭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進去炒菜!”


    那男人不知為何,眼睛一直在蕭山潼身上,被她一說,才回過神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一陣滋滋的炒菜聲傳來。


    “伯母好。”


    喬夢蘭的母親上上下下打量了蕭山潼一番,略顯驚訝道:“天啊,好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麽瘦成這樣啊,好像幾個月沒吃飯的樣子。我讓孩子她爹多炒了幾個菜,一會兒你可要多吃點。”


    蕭山潼看著廚房飄出來的油煙,不禁感覺有些奇怪,問道:“現在是早晨,伯母你們一大早就吃得這麽豐盛,好像..........好像一直在等著我們一樣。”


    喬夢蘭聞言,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


    紅裙女子哈哈一笑,解釋道:“我們平常早上不會吃得這樣隆重,隻是蘭蘭之前就說今天要回家,一路風塵仆仆,肯定沒吃好,所以我特意提前準備。”


    蕭山潼看著這熱情的笑臉,心裏不知為何,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來,吃飯了。”


    喬夢蘭的父親將剛炒好,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了出來,擺在了桌上。


    “來,孩她爹吃菜,小夥子你也多吃點。”


    蕭山潼看著麵前這一家三口,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


    喬夢蘭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這三人坐在一張飯桌上,看起來就像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三名路人。


    然而,咕咕直叫喚的肚子卻讓蕭山潼沒了多想的心思,他端起飯碗,一連吃了四大碗飯。


    “孩子,我們煮了很多飯,不夠還有...........”


    蕭山潼放下碗筷,道謝道:“多謝伯母,伯父的款待,隻是我著急趕路,就不多叨擾了。”


    “就要走啊,那好吧,我們送送你。”


    蕭山潼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伯母,你們先吃飯吧。”


    熱情的喬夢蘭一家,還是堅持將蕭山潼送到了門口。


    蕭山潼對著他們抱拳,道:“多謝款待,在下告辭。”


    蕭山潼走了一陣,喬夢蘭忽然從背後追了上來,她喊住蕭山潼,氣喘氣氣地將懷中抱著,還冒著熱氣的玉米遞給了他。


    “這是我娘煮的,看你瘦成這樣,怕你餓著,所以給你拿著路上吃。”


    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呼從她家的方向傳來。


    蕭山潼暗叫一聲不好,再定睛一看,隻見木鋒寒猶如幽靈一般神出鬼沒,不知何時追了上來。


    他陰笑地看著蕭山潼,握著長劍的手一起一落,喬夢蘭的父親和母親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喬夢蘭目眥欲裂,跌跌撞撞地撲了上去。


    “不要啊!父親,母親!”


    蕭山潼一把抓住了喬夢蘭的手腕,連忙將她拉走。


    喬夢蘭一邊哭喊一邊錘打著蕭山潼的肩膀。


    “你放開,我要回去救他們!”


    蕭山潼的的手卻如同一道沉重的鎖鏈,死死鉗住了她的手腕。


    “我現在被木鋒寒折磨的傷都沒恢複,你又手無縛雞之力,我們拿什麽跟他鬥?”


    木鋒寒甩了甩劍刃上的血跡,剛準備追上去,就被喬夢蘭的父親死死抓住了腳!


    木鋒寒以為他已經死透了,沒有防備,差點摔倒在地。


    他反應過來,便抬起腳,狠狠往喬夢蘭父親臉上踹去。


    “放手!給我放手!”


    蕭山潼一邊跑,一邊回頭確認他有沒有追上來。


    隻見不遠處的木鋒寒抬起劍,一下砍斷了喬夢蘭父親的手掌!


    鮮血噴在木鋒寒臉上,一副惡鬼索命的猙獰麵目。


    “我說過,隻要有我在,你的噩夢便永遠不會結束!”


    木鋒寒立即施展輕功,一起一落之間,便拉小了與蕭山潼的距離!


    蕭山潼看著漸漸縮小的距離,心急如焚。


    他心一橫,也不顧還未愈合的傷口,將喬夢蘭抱起,便提氣施展輕功,全力向前逃竄。


    路旁的大樹,房屋呼嘯而過,也不知跑了多久,木鋒寒也已經徹底沒了蹤影,這才停了下來。


    蕭山潼放下喬夢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原本愈合,密密麻麻傷口,已經裂開了。


    流出的鮮血慢慢打濕了他的衣衫,蕭山潼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卻波瀾不驚,仿佛流的不是血,是稀疏平常的汗水一般。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連這種程度的疼痛,都覺得沒什麽大不的了。


    喬夢蘭望著自己家的方向,眼神呆滯,她掛著淚珠的蒼白臉龐在清晨朝陽的照耀下,是那樣無助,絕望。


    她雙腿發軟,一下癱坐在地,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方才我隻是跑出家門,把娘親煮得玉米送給你,怎麽就成了與父母的永別了?我都沒來得及跟他們好好道別,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啊!”


    蕭山潼同情地看著她,知道如今沒有任何語言能安慰到她,便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對不起,這也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你們,對不...........”


    喬夢蘭忽然站起身,捂住了他的嘴,一邊哭一邊道:“這不是你的錯,我父母是木鋒寒殺的。你隻是抓住了一個逃離地獄的機會而已,他們的死,與你無關,我不怪你。”


    喬夢蘭抬起頭,看了一眼蕭山潼。


    這一看,便嚇了一大跳。


    隻見蕭山潼全身沒一塊好肉,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因方才施展輕功而撕裂開來。


    肩膀,胸口,手臂,大腿處的刀傷,毒蟲啃咬的血洞,鞭痕都在源源不斷地流出夾雜著黃色膿水的血。


    喬夢蘭看著他,似乎被這猙獰的傷口嚇到,哭得更傷心了。


    “你還活著,真是個奇跡!”


    雖然外人看來,他一身猙獰的傷口很嚇人,但蕭山潼自己卻並不覺得痛,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覺。


    “你這該有多痛啊!嗚嗚嗚——-”


    蕭山潼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喬夢蘭,隻覺得有些好笑,問道:“傷口長在我身上,你哭成這樣算什麽?”


    。。。。。。。。。。。


    好不容易安撫下喬夢蘭,蕭山潼便和她一起,往落冥淵地界趕去。


    “木鋒寒不會放過你,如此亂世,你一個姑娘家在外也很危險,跟我一起去落冥淵吧,昭月會保護我們的。”


    “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沒有選擇了。”


    “一切都是因為而起,我一定會為你找好歸宿的。”


    喬夢蘭眨巴著蓄滿眼淚的雙目,重重點了點頭,道:“好。”


    然而到了軒朝與落冥淵的地界邊緣,兩人都被麵前的一幕看呆了。


    隻見刻有“落冥淵”三個大字的巨石旁,不知何時搭建起了高台,將邊界線圍得嚴嚴實實。


    高台之上有眾多哨兵站崗。


    高台之下眾官兵手持刀劍,守在台下,來回走動,一副不放任何人入內的樣子。


    “我們做生意的,不讓我們出入,還怎麽活啊!”


    “就是,軍爺,您高抬貴手,疏通疏通。”


    “別讓我們老百姓為難啊,我們就本本份份地討個生計而已,您............”


    一官兵這話不知道聽了多少,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他不耐煩地指了指一旁的公示。


    “哎,我知道軒朝和落冥淵地界相交,也知道在跟落冥淵打仗,怕他們從後偷襲我們軒朝,隻是我們這些年一直靠著落冥淵那邊的貨源吃飯,這樣不讓過,真不成啊!”


    “是啊,如今苗疆與落冥淵相接之處封了,我們為了做事,還是繞了大半天的路繞到這裏。沒想到,這軒朝與落冥淵相接之處也封了,那隻能跑到禪堂那邊,才能進入落冥淵,這下送貨成本高了何止幾倍啊!”


    “官爺,求求您,行行好,這樣真的不成啊!”


    軒朝十二大內高手之一的柳卯兔,站於高台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眾人,喝道:“誰若敢硬闖,就地正法!”


    老百姓漫天的抱怨聲瞬間消失,轉而被一陣陣無奈的歎息聲代替。


    蕭山潼舊傷未愈,又有十二大內高手在場,若被認出來,別說去落冥淵了,自己的一條命肯定也要交代在這。


    他也無可奈何地歎了聲氣,拉了拉喬夢蘭,道:“此路不通,我們還是繞點路,從禪堂那邊繞過去吧。”


    喬夢蘭看著這高台不知在想些什麽,蕭山潼一連叫了兩聲,她才聽見。


    她看著蕭山潼,輕輕一笑,道:“好,我都聽你的。”


    柳卯兔站在高台之上往下看,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叫。


    “卯兔大人,您沒事吧?”


    柳卯兔看著不斷走遠的蕭山潼和喬夢蘭,皺眉道:“那男子,看背影怎麽這麽像蕭山潼?”


    “卯兔大人說笑了,蕭山潼身中冰靈仙之毒,如今已死,連七俠都撤掉了對他的通緝令,風雲榜也將他除名。”


    “是啊,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卯兔大人莫不是看錯了。”


    單憑一個背影,柳卯兔其實也不是特別確定,可凡事謹慎為上。她沉吟了一陣,還是道:“快,派幾個人跟上那個男子,若有任何不對,馬上稟告。”


    “啊?可是卯兔大人。。。。。。。”


    “還不快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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