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密集的雨絲中,麵前的大宅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李修緣摘了一片芭蕉葉頂在頭頂遮雨,他瞪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木鋒寒又有什麽動作。


    正當李修緣全神貫注盯著大宅之時,他的肩膀忽然冷不丁從背後被人拍了一下。


    這一下,差點沒把他魂給嚇飛,回頭一看,隻見獨孤昭月赫然站在了他的麵前。


    李修緣看著麵前的獨孤昭月,還以為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他愣了好半天,才道:“女王,您怎麽親自前來了,若是您出了事,落冥淵..........”


    獨孤昭月解釋道:“你們前來之時,放火燒了軒朝哨兵據點,所以軒朝哨兵戒備比之前森嚴了不少,若是派出的人太多,也無法蒙混過關。而且隻有我和寒硯吃了血蠶,能奈何木鋒寒的毒物,其他人來也沒用。但我安排寒硯去了別處,所以隻有我來了。”


    李修緣點了點頭,道:“木鋒寒在大宅裏,一刻不離的守在蕭山潼身邊,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獨孤昭月抽出腰間彩靈劍,道:“據護衛稟報,木鋒寒應該是孤身一人,我直接衝進去,將他布置的毒物破壞,你再看準時機衝進去,將蕭山潼救出。”


    .............


    木鋒寒坐在蕭山潼身旁,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這樣呆坐了一夜。


    見天色漸白,他站起身,看了蕭山潼一眼,道:“你既然不知道’碧血劍譜‘的下落,我留著你也沒什麽意義。照現在的情況,我也隻有把你交出去一個選擇了。”


    木鋒寒目中流露出抑製不住的落寞和羨慕,他雙手掩麵,喃喃道:“為何,當時沒有人來救我呢?同樣都是一個母親生出,為何偏偏每次你都能這樣幸運呢?”


    蕭山潼還是一副呆滯無神的樣子,他好像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偶。


    木鋒寒似乎想起了什麽痛苦的回憶,他瞪著蕭山潼,正欲朝他的肚子踢一腳,發泄自己的怒氣。


    嘭-------


    獨孤昭月一劍劈開大門,衝了進來。


    “蕭山潼在哪?”


    木鋒寒看著來人竟是獨孤昭月,驚呆了。


    他愣了好一陣,不甘心又憤恨地看著蕭山潼,道:“你到底何德何能,能讓落冥淵女王從戰場上抽出身,親自前來這裏救你?憑什麽!”


    木鋒寒正欲一腳踢出,卻被獨孤昭月的長鞭纏住了腳!


    獨孤昭月皺著眉,道:“木鋒寒,一年沒見,你怎麽變得如此癲狂,居然對著一具幹屍拳打腳踢。”


    木鋒寒指著地上的蕭山潼,哈哈大笑,道:“我的女王大人,你可看清楚,這不是什麽幹屍,他就是蕭山潼啊!”


    獨孤昭月愣了一下,這才將目光投向了蕭山潼。


    僅僅一眼,她便花容失色,難以置信地後退了一步。


    “這........這不可能是蕭山潼,他........他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獨孤昭月強迫自己從震驚和憤怒中冷靜下來,掌中彩靈劍直指木鋒寒,怒道:“是你把他變成這樣的?木鋒寒,你這個畜生!”


    她雖然劍指木鋒寒,手卻因暴怒,止不住地顫抖。


    木鋒寒扯下自己腳上的長鞭,攥在手裏,嬉皮笑臉道:“畜生嗎,真有趣,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優雅的女王罵出這樣的話。”


    木鋒寒目光變得淩厲,他突然使力一拽長鞭。


    獨孤昭月被他拉得,身不由已朝前倒去,但她反應極為迅速,當下一翻身,借著翻身的力,一甩長鞭。


    那鞭身一凸,像一道隆起的海浪,夾雜著一陣勁風,直直朝木鋒寒門麵打去!


    木鋒寒見勢不妙,便立即鬆開了手。


    長鞭打了個空,撕破空氣,發出一陣清脆的鞭聲。


    啪啪-----


    啪啪------


    獨孤昭月手腕一動,長鞭便如同一條凶猛的巨龍,頃刻間將周邊的家具打了個粉碎。


    木鋒寒看著目之所視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一攤碎屑,不由道:“女王的武功,比之一年前,真是突飛猛進啊。”


    獨孤昭月並不理會他,隻是繼續揮動長鞭。


    啪------


    啪------


    一陣塵土散去,獨孤昭月環顧四周,冷笑了一聲,道:“狡猾的畜生,你根本就沒有在大宅布置毒物!”


    李修緣焦灼地站在門外等待時機,一聽這話,立即邁開腿,準備衝進去。


    誰知木鋒寒嘿嘿陰笑,道:“雖然我的確沒有布置毒物,但我選這座大宅,可是有原因的。”


    木鋒寒突然出劍,刺向了不遠處的木樁。


    粗壯的木樁斷成兩截,整座大宅,也隨著木樁的斷裂而瞬間倒塌!


    獨孤昭月見狀,足尖一點,撲向了蕭山潼。


    天花板上的木屑飛落,木板層層滑落,如暴雨般砸了下來!


    獨孤昭月護住蕭山潼,正想往外跑,卻被傾斜而至的木板擋住了去路。


    李修緣剛想衝進去,可麵前的大宅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搖搖欲墜。


    “女王!山潼!”


    李修緣望著坍塌的大宅目眥欲裂,卻也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木鋒寒狂笑著,從中竄了出來。


    “埋了你們,哈哈哈哈------”


    李修緣看著木鋒寒那張狂笑著的臉,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憤怒過。


    他飛身躍起,雙掌發力,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木鋒寒推了進去!


    “你這個畜生,若他們出不來,你也別想逃走!”


    木鋒寒隻感覺胸口被一隻巨掌壓著,沉重的喘不過氣。


    他沒有防備,強大的推力將他整個人打飛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可即便是被推到了倒塌的房屋之下,木鋒寒的狂笑聲卻不停。


    轟轟-------


    李修緣震驚又無措,就這樣看著麵前的大宅已經成了一地廢墟。


    耳邊似乎還縈繞著木鋒寒喪心病狂的笑聲,李修緣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李修緣回過神來,急切目光來來回回掃視著廢墟,試圖找到獨孤昭月和蕭山潼的身影,又跌跌撞撞衝上前,用雙手刨開木板。


    可直到雙掌被磨出了血,也一無所獲。


    ..........


    廢墟之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外麵現在是什麽時辰。


    獨孤昭月在一片黑暗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蕭山潼的身影。


    她拿出了身上帶著的火折子。


    一道火光驅走了黑暗,隻見蕭山潼就倒在了一旁的殘缺木板上,一動不動。


    獨孤昭月快步上前,喊道:“蕭山潼,你還好吧?”


    獨孤昭月搖晃著他,卻又不敢太過用力,畢竟蕭山潼現在的狀態實在太過糟糕,那如枯枝般的手臂,似乎稍有不慎,就會斷為兩半。


    蕭山潼睜開眼睛,無神的雙目慢慢轉動,看向了獨孤昭月。


    獨孤昭月長長鬆了一口氣,道:“還活著就好,你等著,我一定帶你出去。”


    蕭山潼看著她,原本無神的雙目滿滿沁出了淚水,下一秒,眼淚奪眶而出。


    獨孤昭月見他幹癟又蒼白的嘴巴張張合合,似乎想對自己說些什麽,便將耳朵貼近了些他的嘴巴。


    隻聽蕭山潼虛弱的哀求聲傳入耳中。


    “殺.........殺了我。”


    獨孤昭月看著他,似乎並不驚訝他會說出這種話。


    兩行清淚順著蕭山潼的凹陷的雙頰流下,他顫聲哀求道:“我撐不住了,我真的...........真的撐不住了。”


    獨孤昭月依舊是麵無表情,隻是目中燃起了怒火。


    啪-----


    她陰沉著臉,抬手打了蕭山潼一巴掌!


    “我知道你這一年受了很多苦,但你知道你母親當年受了怎樣的折磨,才將你帶到這世上來嗎?她舍棄一切保護你,你就這樣作踐自己的生命!你對得起她嗎?”


    獨孤昭月頓了頓,俯下身,看著他道:“你的母親當年根本就不是跟魔教教主兩情相悅,她是被逼嫁入魔教,被強迫生下了木鋒寒。而你,是在你母親一次出逃之後,跟自己情郎生下的孩子..........”


    也不知是陡然得知這消息而震驚,還是一年來營養不良,而導致體力不支,蕭山潼身子搖搖晃晃,眼前也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獨孤昭月見他暈厥,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恍惚之間,一雙柔軟的手抱住了蕭山潼。


    溫熱甘甜的液體流進他的嘴裏,那液體一入肚,蕭山潼原本枯竭的生命之火,就像被添了一把幹柴,又熊熊燃燒起來。


    蕭山潼出自本能,貪婪的吸允著那股甜腥的液體,等他再恢複意識之時,麵前獨孤昭月原本紅潤的臉頰,已經變得蒼白如紙。


    再定睛一看,自己嘴上吸允著的,竟是獨孤昭月不斷湧出鮮血的手腕!


    蕭山潼驚恐地推開了她的手,又手足無措地擦著自己嘴邊的鮮血。


    “你瘋了嗎?!你可是落冥淵女王,若是你出了事,我..........”


    獨孤昭月臉色煞白,卻笑得那樣溫柔。


    “我看你似乎是體力不支,但在這也找不到吃的,隻能割腕救你,你喝了我的血,就不能再說去死之類的話了。”


    蕭山潼撕下自己的衣衫,手忙腳亂地給獨孤昭月包紮手腕。


    一滴淚珠不知不覺落在他顫抖的手背。


    獨孤昭月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搖晃的燭火下,她的臉是那樣蒼白又堅毅。


    “等我們一起逃出去,我一定會幫你報仇,讓木鋒寒那個畜生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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