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劇烈抖了一下,這才緩緩停住。


    車夫麵上布滿冷汗,瞪大眼睛雙眼,惶恐不安地回頭看著車簾,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您沒事吧?”


    車簾內傳來一陣雄渾飄逸的中年男人聲音,道:“無妨。”


    車夫長長鬆了一口氣,瞪著蕭山潼和江寒硯,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騎馬在樹林裏瞎竄什麽?不想要命了!知道這馬車裏坐的是是誰嗎!磕了絆了,你們有幾條命能賠!賠得起嗎你們?!”


    車夫劈頭蓋臉一頓罵,蕭山潼和江寒硯自知理虧,並不回嘴。


    車簾內,再次響起那中年男子雄渾飄逸的聲音。


    “他們也不是有意的,莫為難他們了。”


    車夫的怒罵聲戛然而止,他連忙恭敬道:“是。”


    “站住-----------------”


    “該死,他們有馬,追不上!”


    “哎,你看他們好像停下來了。”


    “還不趕快追,愣著幹嘛,不想吃頓飽飯了?!”


    江寒硯和蕭山潼聞言,正想駕馬逃跑,可他們已經追了上來。


    那大爺貪婪的目光,從蕭山潼和江寒硯身上移開,轉而看上了麵前的馬車。


    其他小孩見狀,立馬上前,將蕭山潼,江寒硯和那馬車包圍了起來。


    “又遇上個有錢人,正好不用爭了,拿到的錢我們一起平分吧。”


    “我們不想傷人性命,把錢交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們!”


    “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


    車夫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不禁笑出了聲,道:“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打劫居然找上我們,你們可知道這馬車裏,坐著的是誰嗎?”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敢說話。


    車夫得意一笑,道:“識相的話,趕緊滾,要知道這位大人可是..............................”


    “莫再說了。”


    車夫立即住嘴,不敢再言語。


    車簾後伸出一隻男人的手,慢慢拉開了簾子,隻見一張長的碩大紅色扭曲疤痕的臉,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中年男子雖然左半邊臉,布滿猩紅扭曲的疤痕,而且看起來是四十上下的年紀,但右半麵上平整光滑,不見一絲皺紋,歲月匆匆,竟沒在他麵上留下一絲痕跡。


    他躍下馬車,站在眾人麵前,恭敬抱拳道:“在下聽說落冥淵有個冥湖,乃是漫天黃沙中的璀璨明珠,美輪美奐。因此慕名而來,並沒有得罪各位的意思,可否看在在下的薄麵上,放我們過去。”


    那些孩子哪會輕易放過這行走的錢袋子?紛紛大喝道:“拿錢走人,不然沒得商量!”


    “就是,我們是打劫,不是來交朋友的。”


    “你把錢交出來,我們自不會為難你。”


    那大爺眯著眼睛,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見他穿戴簡單,用的布料也是極為普通的麻布,當下沉聲問道:“方才這車夫說,你是個大人物,為何不報上尊名,非要如此低聲下氣?”


    那中年男子輕輕一笑,道:“在下並不是什麽大人物,隻是沾了哥哥的光,過上了好日子。在下賤名也不足掛齒,還............................”


    那大爺抽出袖中藏著的匕首,凶相畢露,喝道:“如今戰火紛飛,日子不好過,既然你不肯說出自己的名號,那就別怪我不把你身份放在眼裏!”


    咕咕----------------


    不知是誰的肚子餓了,此時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那中年男子扭過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發出聲音的孩子。


    看著他們瘦骨嶙峋,舉著那碩大兵刃的模樣,中年男子無可奈何的歎了聲氣。


    那大爺以為他是束手就擒了,便連同幾個孩子,徑直朝馬車走去。


    “嘿嘿,讓我看看裏麵有什麽好東西。”


    “說好了平分,你可不能多拿。”


    “知道了,我..........................”


    那中年男子見他們朝馬車走去,麵色一沉,人影一花,轉眼間便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啪------------


    啪-----------


    啪-------------


    他身形晃動,伸出兩指,點了眾人的穴道!


    那大爺和孩子們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就感覺自己被點的穴道酸麻難忍,再想揮動手中的武器,卻動也動不了了!


    再回過神來,他們身子晃了一下,手中握著兵刃乒乒乓乓掉落在地,僵直地站在原地,隻有一雙眼珠子,在骨碌轉動。


    那中年男子一邊撿起地上掉落的兵刃,一邊道:“馬車裏的東西很重要,可不能交給你們。”


    說著,他走向小溪邊,將手中抱著的兵刃扔進了水中。


    各種各樣的兵刃被水流衝走,隨波逐流朝前方飄去。


    孩子們和那大爺動彈不得,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那中年男子回過身來,站在他們麵前,躬身抱拳道:“對不住,得罪了,你們的穴道半個時辰之後便會自行解開,不用擔心。”


    說著,他看向了蕭山潼和江寒硯,道:“兩位受驚了,現在沒事了,你們繼續趕路就行。”


    蕭山潼和江寒硯雙雙抱拳,道:“多謝。”


    說完,兩人便駕馬遠去。


    車夫看著動彈不得的眾人,搖了搖頭,道:“早就說你們有眼不識泰山吧。”


    咕咕--------------


    “哥哥,我好餓!嗚嗚嗚--------------”


    “你再堅持半個時辰,等會把家裏的芋頭給你吃,都給你吃。”


    那中年男子正準備上馬車,聽見他們的對話,又長長歎了一口氣,他打開隨身攜帶的錢袋,將裏麵的錢財拿了出來,在每個人的麵前都放了一些。


    “我知道如今戰火連天,落冥淵又在向百姓征稅,你們的日子不好過,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做搶人錢財的勾當,唉...........................好自為之吧。”


    孩子們看著他放在眼前的銀錢,雙目放光,對他方才說的話,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那大爺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們是天生喜歡搶人錢財嗎,若我們交換人生,你未必能有我善良,不過是仗著自己投了個好胎,便來教訓別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中年男子不再多言,隻是默默地上了馬車。


    車簾內,再次響起他那雄渾飄逸的聲音。


    “走吧。”


    車夫揮動馬韁,馬匹吃痛,開始拉車。


    馬車不緊不慢地朝前移動著,直到消失在眾人眼前。


    車夫一邊趕車一邊詢問道:“大人,您方才說去冥湖,那我們還去不去暗箋了?”


    “反正順路,那便在冥湖停留一段時間,我想看看那美景,稍作調整,繼續朝暗箋前進。”


    “是,大人。”


    那中年男子掀開車窗簾,看著窗外破舊不堪,人丁稀少,又荒涼的村莊愣了一會神,轉而摸了摸放在身旁的劍譜。


    馬車繼續朝暗箋的方向行駛,而他手中撫摸著的劍譜封麵,龍飛鳳舞,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碧血劍譜。


    …………………………….............


    暗箋,秘穀。


    一陣低沉幽深的中年男人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山穀,但開口的,卻是一個隻及腰間的孩子。


    “這就.......................七俠,木鋒寒等人都在拚命搜尋的‘碧血劍譜’?!你.......................你為何要把這麽重要的劍譜交給我們?”


    那中年男子,雖左半邊臉布滿猩紅扭曲的傷疤,但笑容卻平易近人。


    他輕輕一笑,道:“烏金鳴,我可沒說這劍譜是交給暗箋的,我隻是想讓你們代勞,將這個交給蕭山潼。”


    烏金鳴愣了一下。


    為何你自己不去親自交給蕭山潼,你身份如此高貴,想進落冥淵皇城根本沒有任何問題,你作為他的親生父親,失散多年,為何不去與他相認?


    當然這些話,就算烏金鳴再好奇,也沒有問出口,暗箋隻負責解決客人的提出的要求,若隨意打聽客人的隱私,暗箋王君會不高興的。


    烏金鳴默不作聲地接過碧血劍譜,道:“還有其他事嗎?”


    那中年男子目中流露出悲色,沉聲道:“你幫我帶些話給蕭山潼吧,就說............................”


    烏金鳴找出紙筆,道:“好,你說吧。”


    “亂世當道,沒有好一點的武功傍身,是很容易吃虧的,這碧血劍譜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務必要好好修習,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不受他人欺辱。他母親當年為了保住他,付出了很大代價。他的命來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就算當今世道艱難,也要堅強麵對。天下之事,分久必合,總有一天,太平盛世會降臨,到那時,你便可以無拘無束,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這一字一句間,皆透露了長輩對晚輩的憐惜與疼愛。


    烏金鳴將他說的話,盡數用紙筆記錄了下來,道:“放心,我現在就出發,一定將‘碧血劍譜’和這些話帶給蕭山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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