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顧連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迎戰蕭楓等人,他雙拳緊攥,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起,當時禪堂梵淨園被木鋒寒屠殺殆盡,三方勢力得到消息,率軍長驅直入,趁人之危搶奪禪堂地界的畫麵。


    若是蕭楓等人,將自己這仙居殿弄的天翻地覆,其他勢力得到消息,也一定會趁虛而入。


    顧連竹麵如死灰,仰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隻感覺天地雖大,但就像個籠罩在頭頂的牢籠,死死框住了自己。


    當日,分了禪堂那杯羹,如今風水輪流轉,東桃嶺也要走禪堂的老路了嗎?!


    蕭楓,令狐峰人影掠過之處,無數鬼麵人都沒來得及舉起手中兵刃,應聲倒地。


    令狐峰一拳轟出,麵前的鬼麵人身體霎時被打穿!


    紅的,綠的,黃的,粘稠的五髒六腑,一股腦流了出來。


    令狐峰收回拳頭,滿手腥臭粘液。


    令狐峰濃眉緊皺,其實他自己也不想用這樣野蠻殘忍的進攻方式,隻是想殺雞儆猴,嚇跑這些源源不斷湧上來的鬼麵人罷了。


    滿目瘡痍,腥臭四散。


    可那些鬼麵人似乎沒有自己的思緒一般,看著同伴慘死的屍身,就像看著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他們好像感覺不到恐懼,鬼麵之上,一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空洞無神。


    蕭楓看出了不對,伸劍挑開了麵前一鬼麵人的麵具。


    啪-------------------------------


    猙獰的黃色鬼麵具掉落在地,可麵具之下,卻露出一張更詭異的臉。


    那人眼神空洞無神,嘴角卻上揚。


    蕭楓皺眉,一劍刺穿了他的咽喉!


    可他就算被一劍封喉,至死嘴角還是保持上揚,依舊是那副詭異的笑容。


    一連打落了好幾名鬼麵人的麵具,他們雖然相貌都不相同,但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卻一模一樣。


    令狐峰,蕭楓兩人對戰成千上萬的鬼麵人,雖然占據上風,但這麵具之下的詭異麵容,卻讓他們有些背後發涼。


    顧連竹心裏清楚,麵對蕭楓,令狐峰,他們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在眾鬼麵人的人牆保護下,轉身逃竄。


    絕不能死在這裏,若自己死了,東桃嶺才是真的氣數耗盡了!


    令狐峰那震耳欲聾的大喝聲,如同兩根忽然刺進耳朵上的細針,冷不丁嚇得顧連竹渾身一顫。


    “好個卑鄙小人,讓手下浴血奮戰,自己卻做縮頭烏龜逃走!”


    顧連竹冷哼了一聲,道:“就算武功高,但小毛孩就是小毛孩,亂世之中,食物值錢,田宅值錢,酒,盔甲和兵器都值錢,唯獨人命一文不值。”


    他回頭看了蕭山潼等人一眼,自己被逼無奈才與七俠開戰,蕭山潼到好,跟江寒硯兩人,上趕著跟藍瀟音動手。


    敢跟主動跟藍瀟音動手的人,顧連竹還是第一次見,他看著蕭山潼兩人,眼神就像在看大街上跳舞的瘋子。


    隻見藍瀟音身形飛速閃避,手中長劍左右擺動,眨眼間晃出數十道劍影。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如同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


    江寒硯,蕭山潼艱難抵擋了一陣,漸漸招架不住,踉蹌退了幾步。


    藍瀟音目中燃起熊熊的殺意之火,就連隨意揮出的虛招,都夾雜著恐怖淩厲的劍風,更別說實招的威力。


    唰-------------------------------


    蕭山潼隻感覺掌中長劍越來越重,漸漸抵擋不住,被藍瀟音一劍刺穿了肩膀!


    可經曆過木鋒寒長達一年的折磨,如今的他,對這點痛苦已是麻木,他噴出一口血,咬著牙,用一雙肉掌,死死攥住了藍瀟音的劍刃,不讓她拔出!


    藍瀟音毫不留情,使力轉動劍刃。


    隻聽一陣皮肉撕裂的悶響聲傳來,蕭山潼的肩頭和雙手手心,盡是一片血肉模糊。


    鮮血夾雜著些許碎肉飛濺,蕭山潼強忍著劇痛,卻並不鬆開長劍,大喝道:“就是現在!”


    江寒硯雙鉤疾衝,兩道淩厲的疾風直撲藍瀟音門麵!


    藍瀟音冷哼了一聲,隻手握劍,使力往前一帶。


    蕭山潼身不由已地往前倒去。


    鐺-------------------------------


    雙鉤打在劍刃之上,爆出一陣火花。


    鉤刃緊貼劍刃,江寒硯本想就這樣將藍瀟音的劍鉤過來,可她看起來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肉女子,纖瘦的身體,卻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表麵上看,是雙鉤鉤住了劍刃,可實際上,卻是藍瀟音在控製,這糾纏在一起的兵刃走向!


    哢-------------------------------


    刺入蕭山潼肩頭的劍刃狠狠橫移,他隻感覺肩膀正慢慢撕裂,不由得發出一陣悶雷般的低喝。


    可即便如此,蕭山潼依舊沒有放棄,一隻手抓住刺入肩頭的劍刃,一隻手對藍瀟音舉起了荷風劍!


    嗖--------------------------------


    藍瀟音扯下腰上纏著的青色綢帶,施展流雲飛袖。


    隻見麵前青色綢帶一晃,就像一隻夾雜著巨大力量的拳頭迎麵砸來,生生將蕭山潼的劍打了回去。


    青色綢帶勢頭一轉,迎風被抖的筆直,朝靠在樹下的木雲天飛去!


    蕭山潼隻感覺側麵一陣香風襲過,再一回神,就見那綢帶飛到了木雲天麵前!


    轟--------------------------------


    大樹被綢帶砸中,攔腰斷為兩截,木屑,樹葉傾斜而下。


    看著木雲天的身影隱沒無蹤,蕭山潼震驚之下,一瞬間忘了記在咫尺的危險。


    江寒硯瞪大雙眼,急喊道:“不好!”


    藍瀟音一掌揮出,千鈞一發至極,江寒硯雙足發力,忽然衝了出去,將蕭山潼撲倒。


    江寒硯隻感覺背後一涼,中了藍瀟音一掌,嗓子一腥,吐出一口血來。


    蕭山潼失重,仰麵朝後倒去。


    藍瀟音的長劍脫離他的肩頭,鮮血順著劍刃流下,滴落一地。


    蕭山潼後背重重砸地,但他也顧不上背上傳來的痛楚,嘶聲大喝道:“母親!”


    被流雲飛袖打中,倒塌的大樹旁,木雲天赫然站在了一邊!


    蕭山潼見她醒了,躲開了這致命一擊,喜出望外。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木雲天雖然醒了,但她的嘴角,正以一個詭異的弧度上揚,看起來是那麽生硬奇怪。


    就像那些鬼麵人一樣。


    藍瀟音抬手,甩動青色綢帶。


    那綢緞猶如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靈活巧妙地繞開了倒塌的大樹,朝木雲天打去。


    “母親,快跑!”


    嘭----------------------------


    綢緞砸在地麵,瞬間打出一道深坑,激起土屑飛濺。


    灰塵散去,木雲天卻不見了。


    眾人往旁一看,隻見氣喘籲籲的木鋒寒赫然出現,正抱著眼神空洞的木雲天,佇立在深坑之側。


    藍瀟音冷笑道:“好啊,這下這世上為數不多,與魔教相關之人,今日都站在了這裏,我................................................”


    木雲天看也不看木鋒寒一眼,隻大喊了一聲。


    “瀟音,是你嗎?”


    就是這一聲“瀟音”,將她的思緒帶回了從前,握劍的力度不知不覺小了幾分。


    木雲天看著蕭山潼,雖然是張完全陌生的臉,但那股說不清,又道不明的熟悉感,卻如洪水猛獸一般,頃刻間將她吞沒。


    二十年來,隻身麵對那牢房中冰冷的牆,日日夜夜,刻骨銘心的思念。


    而如今,在木雲天腦中幻想了千萬遍,母子重逢的場景,終於真真切切發生在了麵前。


    木雲天眼淚湧出,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我的孩子!山潼!”


    蕭山潼也完全忘記了肩膀上的痛楚,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朝母親奔去。


    “母親!”


    木鋒寒警惕地看著藍瀟音,和正在殺鬼麵人的蕭楓,令狐峰,最後將目光放在了蕭山潼身上。


    他冷眼瞪著蕭山潼,忽然抓住了木雲天的手腕。


    “母親,七俠有三人在這裏,他們一定想要我們的命,此地不宜久留!”


    說罷,便不由分說地抱起木雲天,施展輕功,轉身逃竄。


    嗖-----------------------------


    木雲天看著眼前飛來的流雲飛袖,嘶聲大喊道:“瀟音,你要殺我?!”


    青色綢帶被斬斷,軟綿綿地塌了下去。


    蕭山潼舉著長劍,擋在了木鋒寒和木雲天麵前。


    “瀟音,求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我的命給你,你別動他,我求求...............................................”


    木鋒寒帶著木雲天,玩命狂奔,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明明與分別二十年的母親近在咫尺,卻不得不再次分離。


    蕭山潼無奈一笑,道:“雖然很不舍,但木鋒寒說的沒錯,七俠有三人在這,母親留下與我相聚,一定會被殺掉,就這樣被木鋒寒救走也好,回到魔教殘黨那邊,他們會保護她的。”


    藍瀟音舉著,那沾滿蕭山潼鮮血的劍,緩步朝他走去。


    她低垂著腦袋,在心中發狂的說服自己,一定要果斷!


    因為若是木雲天懇求,那掌中這一劍,是決計刺不下去了。


    江寒硯方才因救人而推倒蕭山潼,被藍瀟音一掌打在了後背,他掙紮著站起來,可眼前發黑,嘴裏不斷湧出鮮血。


    獨孤昭月擋在蕭山潼身前,哀聲懇求道:“師父,求你放蕭山潼一命!”


    藍瀟音咬著牙,顫聲道:“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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