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妤睡了,我來看看你。”


    男人輕描淡寫道。


    “看完了就可以走了,這裏沒有別人。”


    這還是傅明濯第一次知道原來平日溫順聽話的鍾晚吟說話也會帶刺。


    想到她昨晚和徐逸孤男寡女一起喝酒,他心裏忍不住把她話裏的刺拔出來再紮回去。


    “沒有別人才想問你,怎麽好端端病了?”


    這關心的話,從傅明濯嘴裏出來總感覺好似夾槍帶炮,意味深長。


    鍾晚吟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明知故問嗎?她生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他嗎?


    她不想再回憶起昨晚的事情,於是簡單的一句話帶過,“天氣降溫,衣穿少了。”


    然而這樣簡單的回答在男人耳朵裏就像是做了什麽心虛事從而慌忙地一筆帶過。


    難免不讓他對衣穿少了這四個字進行浮想聯翩。


    又是喝酒又是胸針。


    他忽然就明白鍾晚吟為什麽答應離婚那麽爽快了,敢情是因為早在外麵找到下家了。


    傅明濯嚴重懷疑自己頭上一片青青草原,他壓下心中翻湧的波濤,還是沒忍住哂笑道,“是衣穿少了還是在外瀟灑久了?”


    鍾晚吟一頓,麵對莫名其妙的諷刺,心裏的不悅愈加強烈,“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鍾晚吟,我們還沒離婚。”


    男人冷冷提醒道,深遂的眼眸裏好似在醞釀著一場暴風雪。


    “你還知道我們沒離婚啊,暈倒的那一刻我以為我喪偶了呢。”


    鍾晚吟自嘲一笑,眼底密密麻麻地鋪上了一層酸澀。


    她是愛傅明濯愛的卑微,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刺紮進心裏,是會疼的。


    男人眼裏那場醞釀了許久的一場暴風雪就這樣嘎然而止。


    他沉默了半響,輕輕抬起眼皮,問,“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和念妤爭嗎?”


    鍾晚吟放水杯的動作一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止在發緊的喉嚨處。


    她以為男人至少會解釋一句,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句責問。


    她又自作多情了。


    “念妤是我妹妹,我沒想過和她爭什麽。”


    鍾晚吟繼續放下水杯,側眸看向他,“傅明濯,從頭到尾,我沒有拒絕過和你離婚。”


    也沒有答應跟他離婚。


    她就像那涸轍之魚,臨死前拚命地掙紮著,希望天降大雨解救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男人在聽完這句話後,心裏忽然空落了一瞬,隨後沒來由的感到一絲煩躁。


    傅明濯斂了斂眸,語氣恢複了平淡,“離婚協議書會盡快擬好的。”


    鍾晚吟輕嗯了一聲,再無下文。


    兩人之間安靜的氣氛,頭一次讓傅明濯感到陌生,陌生到好像是他第一次認識鍾晚吟。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不太妙。


    他順著她手背上的靜脈留置針和輸液管注意到藥瓶已經逐漸空了。


    目光再次回到女人的臉上,沒成想正好對上視線。


    她的眼裏沒有什麽情緒,很澄澈很平淡。


    她說,“我要休息了。”


    “好。”


    傅明濯轉身便走了,他關上房門,意識到她的冷淡像是細細碎碎的小石子硌在心底,令人不舒服。


    他抬眸看向一旁待命的江遠,想了想,說,“去護士站說聲傅太太的點滴打完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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