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嬌嬌連連搖頭,對竇盛康道:“我沒有!”


    “你若沒有,這些婆子又是怎麽回事!”


    竇盛康近日本就對二房不甚滿意,如今薛嬌嬌還帶著外人來竇府行凶,他如何能容得。


    “去將老二叫來。”


    薛嬌嬌此時還想辯駁,她看懂了竇盛康眼中的盛怒,猜到了自己的下場,止不住涕淚橫流。


    “父親,我隻是一時氣憤,我隻是為昌兒不值啊!”


    薛嬌嬌此時顧不得什麽禮義廉恥,她當著一眾仆從的麵,跪在地上,指著阿笙道。


    “若非因為她,昌兒何至於要去哀牢山那種地方,父親,昌兒可是您的親孫子啊!”


    薛嬌嬌這些年侍奉也算勤勉,竇盛康聽聞她這話,有些許動容。


    阿笙見此,低聲道:“可當時,軍衡司的人都快闖到祖父與祖母的院子去了。”


    “咱們竇氏經營多年,比如賬本、印信這些,可不能被朝廷的人翻了去,為了這個我才出麵的。”


    阿笙刻意提了提印信和賬目,竇氏經營多年,未必都是清白的生意,這些東西竇盛康絕不會想讓朝廷的人知曉。


    竇盛康聽聞這些,不禁皺眉,他看向薛嬌嬌,隻覺心煩。


    當初便是覺得竇知進出身不高,為他擇了江淮的薛氏為妻,如此也能抬一抬二房的身份。


    但不曾想,這薛家管教出來的女兒會是這個樣子。


    這麽多年,脾性是一點都沒有變。


    凡事不找自己的原因,錯的永遠是別人。


    此時竇知進在仆從的帶領下匆匆趕了來,這一路,他已然知曉發生了什麽。


    剛到便見薛嬌嬌跪在地上,當即也跪了下去。


    “兒子有錯,請父親責罰!”


    竇盛康看著這個兒子,氣不打一處來。


    “我花了三萬兩將你從軍衡司贖回來,你就是這麽管理自己內府之事?”


    竇知進哪裏敢抬頭,當即連連叩頭,忙道是自己的錯。


    阿笙看著竇知進這熟悉的動作,便知為何這二房這麽多年無用,竇盛康依舊給他與長房同等的富貴。


    便是因為竇知進這能屈能伸的性子。


    他不辯駁,凡事先認錯的態度,便讓竇盛康欲發的火氣,壓了下去一半。


    阿笙看著這情形便知,此事隻能到此為止了。


    她緩聲道:“祖父,二舅母也是因為二哥哥的事氣急才會失了理智,這件事交給二舅舅他們自己處理吧。我也沒受什麽傷。”


    竇盛康側目看著阿笙臉上已經微微紅腫的臉,不由歎了口氣。


    還是知雪的女兒懂事。


    “還不帶著人滾!”


    竇知進聞此,當即一把將薛嬌嬌拉起來,丟給府內的仆從,而後躬身退了出去。


    竇盛康吩咐道:“去收拾收拾吧,今日之事是你二舅母不對,若有想要的東西便著人來告訴我,權當祖父替你二舅舅給你道歉了。”


    阿笙低垂著眉目道“是”,倒是看不出喜悲的模樣。


    竇盛康這所謂的補償,阿笙並未看在眼裏。


    她隻願那薛嬌嬌當真得了教訓,莫要再來招惹自己。


    待阿笙往回剛走到內院的門口,方才見安氏正往外趕。


    小桃趕到安氏院子時,她正在午休,這剛趕到阿笙的院子便見院子空了,又才往外院來,這便耽擱了許久。


    安氏心疼地看著阿笙的模樣,“哎喲,怎麽會弄成這樣?”


    安氏看著阿笙臉上的紅腫和身上破爛的外衫,滿眼的心疼。


    那一巴掌薛嬌嬌是用了全力了,阿笙這皮膚本就容易起紅痕,這下當真要許久才能消下去了。


    她伸手想要去碰阿笙臉上的傷,卻被阿笙反手握住。


    她收了此前那委屈的模樣,臉上盡是幾分討好的笑。


    “我沒事的,上點藥就能好。”


    聞此,小桃微皺著眉,補道:“上次在香山,二公子抓著姑娘的臉就那麽一會兒,便留了紅痕,現下這個得消到什麽時候去?”


    “小桃!”


    阿笙連忙叫停小桃,卻見安氏皺緊了眉。


    “什麽時候的事?”


    安氏是第一次聽聞竇榮昌還對阿笙動過手。


    阿笙臉上上去,將安氏挽著,一副撒嬌的模樣,“沒事的祖母,都是小事,尋常人家兄妹之間爭個小玩意兒都還能打架呢。”


    安氏知道阿笙是不願意自己煩心,但她也不是那麽好唬弄的。


    安氏不再問阿笙,而是看向小桃,“你說。”


    小桃看了看安氏,又看了看阿笙,支支吾吾。


    “我的話不管用了麽?”


    安氏語氣嚴厲,小桃當即低身垂首,後將阿笙那日因擋在周氏姐妹之前,而惹怒竇榮昌的事說了出來。


    尤其那句“你的將來還捏在我跟大兄的手裏”刺痛了安氏的耳。


    阿笙見安氏抿著嘴,半響不說話,便知她是當真惱怒了。


    安氏看了看阿笙這一身,緩聲道:“先去收拾收拾,我有話與你外祖父談,你晚些時候來尋我。”


    阿笙見安氏這般正色的模樣,隻能垂首稱是。


    書房內,竇盛康與眾人議事再次被打斷。


    安氏款款走了進來。


    眾商行管事起身向安氏見禮,安氏罷了罷手,對眾人道:“勞諸位稍等片刻。”


    眾人聞此起身,盡數走出了書房,去前廳候著。


    這些都是竇氏商行的老人了,對安氏十分恭敬。


    竇盛康以為安氏前來是因為阿笙剛才的事。


    複道:“我會補償阿笙,此事……”


    “甚好。”


    安氏打斷了竇盛康的話,“既然你有補償之意,我便與你說清楚我的打算。”


    安氏身姿端正,眼眸明亮,卻盡是犀利的光。


    “我要你重新安排竇氏產業,二房不得再以主家身份參與竇氏商行的生意。”


    安氏此話一出,竇盛康不禁微微蹙眉。


    “二房是個什麽貨色你比我清楚,如今你尚能幹得動,將來你連路都走不得了,但若再出禍事,誰還能擺得平?”


    “今日竇榮昌能幹得出這些醃臢之事,還不夠你警醒麽?竇氏之內已經開始生蛆,便要挖去腐肉才能有生機。”


    “就算你再給知進納妾,你這把老骨頭能等到他們教養出一個像樣的繼承人麽?”


    安氏一連質問,讓竇盛康一時無言,他心中甚是清楚子嗣的無能,但又懷著希冀,不忍將事做絕了。


    “就算將老二撤下來,升平一人也擔不起竇氏那麽大的擔子。如今遠勝入仕,將來這家業也不可能靠他。”


    安氏放緩了聲調,道:“不是還有阿笙和晨曦麽?”


    竇盛康微微一愣,看向安氏,“這倆丫頭可都是要嫁人的。”


    “魏氏如今獲罪,魏徵將來在帝京立府靠的也是我竇氏的關係,這與入贅有什麽兩樣?”


    “再來說阿笙。”


    安氏說到這,又歎了口氣,“皇帝那則旨意,她終究是難嫁大族子弟了,不如給她招個贅婿,我也安心些。”


    竇盛康微微凝目,他在認真思考安氏所說的話。


    “阿笙做的海上商道如此成功,她的能力你是知曉的。”


    見竇盛康動搖了,安氏方放緩了語氣,道:“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成日裏這般忙碌,沒一日輕鬆的,該歇歇了。”


    安氏這話,終是讓竇盛康鬆了鬆眉目,他往後靠在了寬椅之上,看著窗明幾淨的堂室,斂了斂眉目。


    這些年他一心想培養的兒子,卻沒一個像樣,倒是一個在外多年的孫女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見竇盛康神色鬆動,安氏淺笑道:“阿笙是在裴氏教養長大的,裴氏可比你我會教孩子。”


    竇盛康抬目看向安氏,她發間的銀絲已是藏不住。


    年少夫妻,她跟自己一樣都老了,還能經得起多少的折騰?


    念及此,竇盛康不禁長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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