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但既然您願意聽,那我就將這段往事講給您,您就當是吟遊詩人編造的故事,不必當真。”


    “我也隻是……給您一個合適的來曆而已……僅此而已。”


    布魯諾抬了抬頭,看向了天空。


    此時已經是傍晚,一輪皎潔的明月,在太陽離開之前,就迫不及待展現自己的美麗。


    而等到現在,太陽差不多已經落山,整個天空,便是屬於它的了。


    “真美啊……”


    布魯諾輕聲呢喃。


    葉子不解地看著他,突然發現,從這個角度,布魯諾那道蜈蚣般的傷痕被遮去了大半,顯出石雕般堅硬分明的五官輪廓,看起來竟是個有幾分帥氣的男子。


    可惜,當月光照在那張臉上,傷疤重新浮現,再次將所有一切都破壞殆盡。


    ……………………………………


    月光總是美的,布魯諾喜歡欣賞維西卡的秋月。


    綠野平原的春日風景已經在數十年前就消失殆盡;讚吉亞的夢幻花海雖有耳聞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得見;北地的千裏冰封雖然純粹但太過酷烈,也唯有維西卡的秋月,高高在上但不顯得疏離,冷冷清清但不讓人落寞。


    “啊哈,布魯諾,我們的詩人布魯諾,你又在看月亮呢!難道會有天使從月之女神的國度下來,和你來一次夜談?哈哈哈哈!”


    從旁邊傳來爽朗的大笑,布魯諾不用轉頭,就知道自己的損友們已經結束了巡邏,過來尋起了自己的開心。


    “走吧,去喝酒吧!”


    凱奇拍了拍布魯諾的肩膀,這個壯如牛的小夥子是最近才加入隊伍的,但卻很快和隊伍裏的其他人打成了一片。


    就是因為他的豪爽,以及千杯不倒的酒量。


    “得了吧,詩人布魯諾今天可還沒作詩呢!是時候讓他和自己的夜女郎說會話了!”


    最開始取消布魯諾的中年大漢,也是隊伍的隊長,拉回了凱奇:“走,咱們先去喝兩杯!布魯諾事情做完也過來一趟吧!”


    “好的,隊長!”


    布魯諾露出微笑,和隊伍裏五大三粗的其他人不同,布魯諾無論是膚色還是談吐,看起來都像是一個正經的貴族。


    笑起來也有一分矜持,真有些詩人的氣質。


    “哈哈,詩人布魯諾,可不要忘了來喝酒!”


    其他人也調笑著,和布魯諾打著招呼,離開了布魯諾的小屋。


    此時是布魯諾執行任務歸來的第十天,明天就是他應當回隊的日子。


    而目送著夥伴們離開的布魯諾,則收起了微笑,專心地看著月亮,似乎那裏真的藏著“能帶給所有男性好夢”的夜女郎。


    等到皎月高懸,一片浮雲悄悄移了過來,遮住了天上的明月。


    就像約定好的開場,演員伴隨著拉開的帷幕翩翩起舞,嬌俏的人兒從那無月的黑夜緩緩落下。


    “詩人,在等我嗎?”


    她微笑著,背後嬌小的翅膀顯出幾分可愛。


    但這並不能改變事實——她是魔族。


    天上來得不是月之女神的使者,而是來自深淵的惡魔。


    “你總是喜歡在這個時候來,害怕月亮搶走你的美?”


    布魯諾無奈地歎了口氣,看著姍姍來遲的夜魔,語氣滿是寵溺。


    這不是初見,也不是久別後的重逢,隻是一如既往的約定。


    但卻讓布魯諾感到了初見時的驚豔,久別重逢後的欣喜,隻有見到她,自己靈魂才算完整,自己的生命才有意義。


    這一年的布魯諾,正在熱戀中,對象是一隻來自深淵的夜魔。


    這件事情,布魯諾誰都沒有說過,哪怕維西卡某些貴族有著魔族女奴,也隻是在自己的地下室進行一些和諧的遊戲,從不敢公之於眾。


    畢竟表麵上,秋之女神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但我為大公立下了那麽多功勳,就算有魔族的愛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布魯諾腦海裏盤旋過這樣的想法,隨後看著那張狡黠的笑臉,伸出了強健有力的臂膀:“我的摯愛,不用擔心,哪怕是維西卡的秋月,在我的眼中,也不及你百分之一的美麗!”


    他的話是那麽真誠,像是每一個字都從心髒中伴隨著血液,泵動而出。


    美麗的夜魔眯起了紫色的眸子,裏麵迷離的色彩正在孕育。


    “哈,你總是喜歡這樣說,那張嘴巴裏吟誦的難道隻有情和愛嗎?是不是對著其他女人,也是這般的說法?”


    夜魔鼓起了臉頰,看起來就像是不諳世事的人類少女。


    卻在清純中增添了一絲妖冶,讓布魯諾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


    “我的摯愛,我的玫瑰,我何曾向過別人說過這樣的句子,如果我是詩人,那我隻為你一個人作詩!你,就是我靈魂的唯一伴侶,你,就是我詩歌的唯一聽眾,你,就是我心髒的永恒歸屬!”


    哪怕知道不可能,但布魯諾還是生怕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愛意,一遍又一遍,用著詩詞,用著歌劇,用著民謠,用著信書,用一切他能想到的方式,向著她表達自己的愛意。


    以至於在同伴們那,博得了一個“詩人”的雅名。


    “哈哈,雖然聽得多了,但還是不厭煩,快點繼續誇我!”


    不像清純少女一樣,聽到一點情郎的甜言蜜語,就害羞地捂住臉龐,魅魔小姐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布魯諾的表白,貪婪地索求更多。


    “誇你的話一萬句都不夠……”


    浮雲掠過,皎月下,一對愛人彼此傾訴著自己的愛意,直到月亮再次隱於雲後。


    “走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到了分別的時候,夜魔小姐揉了揉布魯諾的腦袋,露出了標誌性的壞笑:“呐,你想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什麽?”


    青年驚呆了,呆立在那裏久久不能言語。


    “不要想否認,上次你就像頭野獸一樣,下次我要在上麵!”


    夜魔小姐說起大膽的話來,也那麽地自然。


    叉著腰,像是生氣的野貓。


    “我有孩子了?我要有孩子了?”


    布魯諾被這個突然的事實震驚地久久沒辦法說出第二句話。


    “生不生我還沒決定呢!我們夜魔總喜歡生女兒,萬一你把我的愛分給了她怎麽辦?”


    夜魔小姐磨了磨牙,十分不爽地看向還在興奮的布魯諾。


    “怎麽可能?!從身體到靈魂,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了,還怎麽再去愛別人?”


    “那你就是不愛我們的女兒了?”


    “愛!當然愛!露易絲,你說我們的女兒該起什麽名字?”


    “那你還是不愛我!”


    “叫海洛伊絲怎麽樣?正好愛稱和你的名字一樣,以後我就會愛上兩個露易絲了!”


    “不理你了,再見!”


    “露易絲!露易絲!”


    月光下的青年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那句話惹到了自己的摯愛。


    但自己就要有女兒了,自己的女兒,和露易絲的後代……


    青年喜不自勝,再次沉浸在那份甜蜜中。


    月光照耀在他的臉上,將輪廓分明的臉龐分割得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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