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黑的時候,風青青跟著和尚走進了一座旁邊種滿七裏香的破廟裏。


    破廟不大,從外麵看就是個不大的院子。青瓦白牆,掩映在綠樹叢中,倒也雅致。隻是看那牆上裸露的牆坯,就知道是年久失修,唯有那寫著”七裏廟”的陳舊牌匾告訴著世人這是一個古寺。


    到了裏麵,發現裏麵供著一座觀音的像。想是沒有僧侶常住,菩薩的身上已經蒙起了厚厚的塵土。


    廟裏一個角落圍坐著一些穿著破亂的小乞丐,見無塵和風青青進來也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是自顧自的不知道在煮著什麽吃的東西。風青青好奇的走了過去,聞了聞,才發現是一小罐的兔子肉。她看了看那一大群大約有十幾個的大小不一的孩子,又看了看無塵,見他隻是念了句阿彌陀佛,便閉上眼睛。


    風青青摸了摸其中一個廋小的女孩的頭,笑了笑說“肚子餓麽”


    小女孩害羞的點點頭,又轉過頭去盯著那罐兔子肉去了。風青青心中一動,便大聲的對那群孩子道“你們在這裏等著,姐姐去抓點吃的回來,保證讓你們吃飽。”


    隻有少數幾個孩子抬頭不相信的看了眼她,便又都去盯著那罐兔子肉去了,風青青也不惱,大步的走了出去。


    不一會,風青青就回來了,身上還掛著一大堆的獵物,有兔子,有麅子,還有好幾隻野雞,手上還輕鬆的拖著一隻野豬的腿。她邊進來,邊喊道“快來幫我拿東西。”孩子們聽了,見她真獵回了大堆的獵物,先是不可置信,後又歡呼了起來,一下子的衝到她的麵前。


    她看了看無塵見他並沒有睜開眼,也沒有說什麽,才說“我們將這些東西拿到後院去,在那裏烤著吃吧“。


    說著便拖著野豬進了後院,見西邊有一小口井,便吩咐幾個大點的孩子去打水,自己同另外幾個孩子開始處理起獵物來,自從她見進山的人將獵物烤熟了以後,她也不吃生的了。


    不一會,肉香就彌漫了整個院子。無塵坐在菩薩下麵,聞著撲鼻的香味,聽著孩子的笑聲,自己念了聲阿彌陀佛,倒是也靜靜的笑了起來,他想佛祖會原諒她的。


    風青青吃飽了,便來到了無塵的旁邊,手裏還拿著個大雞腿。


    “和尚,吃不吃,反正這裏現在沒人。”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額,好吧,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啊。”說完自己走到一邊,找了個地方特別香的吃了起來,可是和尚依然不動如鍾,一時便覺得沒有意思,遂吃完了,看了看,自己飛到房梁上找了個地方睡了起來。


    第二天,天微亮,風青青就被孩子們吵醒了,她微眯著眼,朝和尚昨天睡得地方看去,那裏還有人影了。


    她立馬睡意去了大半,翻身下來,準備去追,可是到了門口,想了想,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珠子,這都是她以前收集的,有很多,聽說在人間很值錢,便送給了一些給寺廟的乞兒,孩子們自是又喜不自禁。


    待風青青追了出來,自己隱身在空中四處找了一遍,邊發現了和尚正在一塊石頭上坐著喝水了,並沒有走多遠,她得意的一笑,悄悄的落在他的後麵,伸手拍了拍他,嚇了和尚一跳。


    “和尚,你怎麽扔下我,一個人偷偷跑了。”


    “姑娘,你一夜未歸,想必家中父母甚是擔憂,早些回去吧。”


    “我自小都是一個人生活在青塵山,從未見過爹娘”風青青有點低落的說。


    “......對不起”


    “沒事的,我一個人都過習慣了。不過和尚你就讓我跟著你好吧,我保證不搗亂。”


    “……”無塵不知道說什麽好,便轉身朝前麵走去。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從此就經常有人見到一個和尚後麵跟著一個嘰嘰喳喳的青衣姑娘,有人問他“你一個和尚,怎麽還帶著個姑娘了?”


    他便一臉正經的說“這是舍妹,腦子有點問題,帶著出來見見世麵”,而風青青便配合的做出一副癡呆狀,而那人必定會一臉可惜了的走開。和尚說完以後,便必會雙手合十的說好幾句阿彌陀佛,大概是對自己的說謊懺悔,畢竟出家人不打誑語麽。


    就這樣,風青青跟著無塵走過很多地方,每到一處,無塵必會在那裏開一場法會,宣揚佛法,而每到這個時候,風青青一定會在不遠處的一個樹上或者屋頂上睡覺。


    有一次她醒的早了,剛好無塵還未講完,她坐在樹上看著無塵沒有了平日的呆悶,整個人似乎鮮活了起來,麵帶笑容,舌燦蓮花,而那僅有的幾個信徒也是聽的一臉虔誠。


    風青青呆了呆,她想他是真的適合做一個和尚,他也喜歡。罷了,他即喜歡,她便支持,現在的她知道,自己早已在一日日的相處中,悄悄的喜歡上了這個呆瓜。隻是她也知道他是一個固執的人,大抵這輩子也不會還俗,不過沒有關係,在漫長的妖生中,有這樣一個人,她亦知足了。


    隨後的日子裏,無塵便發現風青青穩重了許多,再也沒有說過讓他還俗的話,而是經常一個人呆呆的看著自己。


    起初,他還以為她生病了,還請來了大夫,可是她明明身體好的很。風青青見他關心自己,便跟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沒說的是現在她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是凡人,隻有百年的人生,如果他走了,自己怎麽辦了?可是這個問題注定無解,她便也暫時拋開了它,又恢複了以前的嘻嘻哈哈。


    “和尚,你今天不出去啦?”風青青坐在破廟的門檻上,看著外麵下著的細雨無聊的問道。


    “嗯,今天天氣不好,暫且休息一日罷了。”


    “那你陪我去看花吧,我們來的路上,經過了一座山你記得不,我當時看了上麵開了好多花,我們去看看吧。”


    無塵抬頭看了看天,一晃三年過去了,這姑娘竟跟著自己這麽久了,也從青塵山來到了南方,自己也無意中知道了她的密秘。原來她並非凡人,而是一條青蛇,這也許就是他一直沒有趕她走的原因。她這個人不懂世事,喜歡闖禍,要是沒有自己管著,恐怕早被道士捉去了。


    “和尚好不好嘛,你又沒有事做?”風青青的聲音打斷了無塵的思緒,他呆了呆,良久才說了一個字“好”。


    風青青撐著自己不知從那裏拿出來的傘,一個人在前麵歡快的跳著,而和尚則穿著青色的蓑衣跟在後麵。那座山離他們落腳的寺廟並不遠,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山上。


    雨下的越發小了,風青青收起了傘,在開滿各色的山茶花裏麵穿梭著,一會聞聞這朵,一會看看那朵,就像一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


    “和尚,快過來,你看這朵白色的茶花開的多好啊”風青青叫到。


    無塵走了過去,一朵白色的疊瓣山茶花在雨中靜靜的開著,他看著鼻子都要碰到花的風青青,微微的笑了。


    “哎,和尚…...哇和尚你笑了哎,真好看”


    無塵一愣,臉上的笑立馬收了,惹得風青青哈哈大笑起來。


    “和尚,你說是我漂亮,還是花漂亮?”


    無塵無語,風青青也不等他回答“肯定是我漂亮,你說為什麽沒有綠色的花了?”她又接著問,見他不說話,她想了想,便問“和尚你想不想看到綠色的花?”


    說完她跑到了白色的山茶花中間,歡快的轉起一個又一個的圈。裙裾飛揚,笑容冉冉,真似一個綠衣的仙子落到了人間。轉到最後忽見她雙手一掐,整個人竟真的變成了一朵青色的花。


    無塵先是呆了呆,然後焦急的看著她,喊她快變回來。


    “原來你早知道了?”


    “是,有一日你喝醉了酒,露出了蛇尾”


    風青青想了想,也沒想起是什麽時候,又問“你不怕我麽?”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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