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沙土從洞頂上往下掉,一道深深的裂紋從裏往外延伸。宋清風未等她說話便上前一把扯了她的手禦劍往外而去,這洞是要塌了。


    “轟,轟,轟。”兩人剛出了三清觀,連著這破道觀都塌了,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姑娘,你怎麽說?”宋清風回頭看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都呆呆的女子。隻見她小鹿般的雙眼正瞅著自己,眼睛裏有害怕,更有興奮。


    “我不知道,我一醒來就看到了你。”女子搖搖頭說。


    “哦?你叫什麽名字?可有修行過?”宋清風皺眉說。


    “我,我忘記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女子雙手抱頭無助的說。


    宋清風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女子,皺了皺眉。他長年在東極山修煉,遇到的大都是冷麵的男人何曾見過幾個嬌柔的女子。


    在圓台上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這女子並未修煉過,隻是血脈似乎有些特殊。再加上那座大大的水晶棺,這女子來曆恐不尋常,還是帶回去讓師傅瞧瞧吧。至於那巨大的地洞,顯然先前有修士來過,隻是不知為何沒有帶走這女子?至於製造屍兵的人不知是死了還是逃了?自己還是先去找師弟好了。這樣想著他便讓還在四處望著的女子爬上劍,兩人往白茶鎮的方向去。


    白茶鎮這次傷亡慘重,雖然東極山的劍俠及時趕到,但依舊有不少人失去了生命,街上到處掛滿了白幡。至於闖進鎮的屍兵已經都被清理出鎮,都扔在了一個大坑裏集中燒毀。此時一個同樣背著劍的男修士正在坑邊指揮著幾個大漢往坑裏搬屍體,熊熊的大火將旁邊厚厚的積雪都融化了。


    “大師兄。”


    “清溪,白茶鎮裏的屍兵都解決了麽?”


    “嗯,都隻是些低階的屍兵,現在都在這裏。不知卻師兄有沒有找到源頭?”清溪指了指還在燒著的大坑。


    “嗯,有人比我們先找到還將哪裏,隻不過都毀了,隻剩下她和兩顆玄冥珠。”宋清風指了指不遠處的少女說。


    “哦?師兄可知此中緣由?”


    “這些鐵甲兵應是百年前消失的羅家兵,隻有一小部分被練成了屍兵。因中途被打斷,所以剩下的都變成了白骨。”


    “你是說先到的那人?”


    “不是,應是某種神秘的力量,先到的那人不過是築基期,不可能引起空間的波動。”宋清風搖搖頭道,想起地洞裏的鐵荊棘說。


    “師兄,是秘境麽?”清溪興奮的問。


    “應該不是。”


    “那這個少女是?”清溪壞笑的指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女問。


    “她就是這場禍事的源頭。”宋清風腦海裏又出現那個奇怪的圓台和巨大的水晶棺,再加上那一個個掩著白骨的大坑。


    “可是她是一個凡人?”


    “問題就出在這裏,先到的那人估計也是因此沒有殺她。”宋清風點點頭。


    “那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


    “你留在這裏一段時日,我先帶她回東極山。”宋清風說完跳上了飛劍,帶著少女往東飛去。


    “你是修士?”一直沒有說話的少女突然開口道。


    “嗯。”


    “你叫什麽名字?你救了我?我日後必會報答。”少女看了看漫天的流雲才扭頭說。


    “宋清風。”


    “好名字。”


    “你要帶我去哪?”


    “東極山。”


    “其實我騙了你,我的確是忘了很多事,但是我在你來之前就醒了。我不知為何會躺在那座水晶棺裏,等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了兩個年青人。有一個跟你一樣禦著劍,他將那些正在腐亂的屍體掩埋,然後就帶著那小少年走了。我本是讓他帶我一起走,可是他沒有。”少女靜默了一會說。


    宋清風聽了沒有說話,他一時也不知這少女說的是真是假,隻好先回去問問師傅。


    少女見他沒有說話,一時更加害怕。但想著自己的確沒有說假話,心又慢慢的安定下來。睡在冰棺的少女,還有那些獻祭的士兵,也不知原主在這中間扮演著怎樣的角色?隻可憐自己這個生於內宅的大小姐,被人害死以後再次醒來卻又遇到這事?起初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隻到自己再次醒來才確定自己這是又重新活了過來,還占了別人的身體。她抿了抿唇,不管怎樣她都活著,活著就有機會報仇。雖然眼前的境況對她不利,但是不論是前麵那人還是他,都沒有不問青紅皂白的殺了自己,再加上還活著也算上天垂憐。


    這樣想著她又偷偷的瞄了眼站在長劍另外一端的他,不知怎的臉悄悄的紅了。她長於閨閣,除了父兄,還未見過其它外男。如果自己也能修煉的話,不僅能夠報了前仇,是不是還能與他比肩。也不知這具身體能不能修練,以前的她可是沒有靈根的。她早就聽說過東極山,她一定要留在哪裏。突然她想到一個問題,這具身體的原主會不會附身在自己身體上?如果是,她肯定會不甘心,也不知她會不會來找自己。不過幸好她以前生活的地方離這裏遠的很,想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是找不到她的。反正以前那個身份她絲毫不留念,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再抬頭時就到了一片高大的山脈。


    穿過一片又一片的落葉林,他們突然闖進了一片仙境。


    一顆金黃的大樹在岸邊立著,旁邊是一片白色的蘆葦花海。長長葦葉隨著清風搖曳,葦絮如絲絨般展開。再往前走,晶瑩的河流蜿蜒至高高的山腳下才改了道繞山而走,水聲潺潺,碧水連天。山上是葳蕤的高大樹木,碧色的樹冠蔥蔥鬱鬱,仿佛挨著遠天一般。山上更是紅一片紫一片,更有靈禽飛鳥,飛於繁花蒼樹之間,一條蜿蜒的白玉石鋪成的石階小路若隱若現。


    “真美。”少女由衷的讚美道。


    宋清風沒有回話,隻是繼續禦劍往前飛。又走了一會,才在一條大江邊上停下。隻見這大江在兩山之間,從一座巍峨的高山上奔流而下,在遠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瀑布,在下遊約有幾丈長的江麵上建著幾間的竹屋。此時江上下著細雨,一個帶著鬥笠穿著青色蓑衣的年青人正坐在水榭上釣魚。


    “師傅。”宋清風上前恭敬的行禮道。


    “回來了。”那人頭也不抬的說。


    “嗯。”接著宋清風將此次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這事你不用再管了,至於這女子你送她到秦師伯那裏去就行,他會安排的。”


    “是。”宋清風又恭敬的行了一禮才帶著少女往旁邊的山上走去。


    等走到半山腰,才看到一座草廬,一個腰間係著酒葫蘆,須發皆白的小老兒正在一一個草亭下睡的正香。宋清風領著少女到屋簷下等著,這一等就是半日。


    “清風小子,你怎麽來了?”老頭翻了個身又伸了個懶腰問。


    “師傅讓我領著她過來。”宋清風先行了禮才說。


    “女娃娃別怕,過來讓我瞧瞧。”靜淞老頭笑眯眯的說。少女瞅了眼宋清風,見他耳觀鼻鼻觀心,這才忐忑的走過去。


    “嗯,倒是個好苗子。”


    “師伯可知這是怎麽一回事?”宋清風好奇的問。


    “說起來那老妖婆有幾百年沒有出現了,誰知道這次突然跑了出來不說還遇見空間裂縫,也不知死了沒有。這女子是那妖婆給她自己找的身體,隻等著她壽元將盡的時候奪舍,誰知中途出現了差錯。這女子倒是好命,不僅改了血脈,還逃過了一劫。也算是跟我們東極山有緣,讓她去你靜淑師叔那裏吧。


    對了,你有沒有將我那兩顆玄冥珠帶回來。”靜淞簡單的說了下。


    “嗯。”宋清風聽了已將玄冥珠低了過去。


    “去吧。”老頭接過擺擺手說。


    “走吧。宋清風轉頭對少女說,這次語氣倒是柔和了些。


    少女聽了自己是單一的水靈根,心裏一陣高興。又聽到這具身體不過是受害者,緊提著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隻到她跟著宋清風來到剛才經過的一座山時,心裏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兩人走過層層的白玉階,隻到前麵出現大片的紫竹林時才停下。這裏有著一片大大小小的雅舍,依山而建,錯落有致。屋簷上還掛著一些銀鈴鐺,風一吹,便叮咚叮咚做響。


    宋清風帶著她繞過層層的竹屋,繞過細水淙淙的小溪,在竹林深處的一座小院外停了下來。


    此時一個粉衣女童正在院外練劍,看見他們來了,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清風哥哥,你是來找師傅的麽?”


    “鈴鈴乖,你師傅呢?”宋清風揪了揪她的頭發說。


    “在屋子裏,我領你們進去。對了,這位漂亮姐姐是誰?”薛清鈴睜著大眼睛問。


    “等會你就知道。”


    三人進去,一個穿著秋香色羅裙的女子正坐在榻上盯著棋盤。


    “師傅,清風哥哥來了。”清鈴跑過去說。


    “你這丫頭又偷懶,他來找我又不是找你,你跑進來幹嘛?”靜淑真人一指點在女童的額頭上。女童倒不怕她,隻笑嘻嘻的抓起桌上的糕點塞進自己的嘴裏。


    “清風,你找我有何事?”靜淑無奈的笑笑才轉頭問宋清風,宋清風這才將靜淞老頭的話又說了一遍。


    “資質倒是好的,隻是這品行卻還不知。不如先讓她跟著清蓉吧,她向來穩重。她雖資質好,可是到底耽誤了幾年,如果能築基我再收她為弟子。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不記得了。”少女低頭小聲說。


    “倒是可憐。不如跟著我姓,就叫聞清雅吧。”靜淑真人想了想說。


    “謝真人賜名。”少女忙跪下道,心裏卻是大喜。這是對自己有些好感,那以後自己拜師自然容易些。


    “起來吧。你本就入門的晚,更需努力才是。清鈴你將她帶到你清蓉師姐那裏去,順便送送你宋師兄。”靜淞說完又去看桌上的棋盤說。


    “是,師傅。”宋清風也再次行禮,一行三人這才出了屋。


    屋外細雨依然在下,竹葉上的顆顆露珠在風中從葉柄滾到葉尖後悄悄的沒入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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