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節結束以後,鬼翁便放雲草和魏無憂離開了。胭脂原本想跟著雲草,不過卻被雲草拒絕了。理由是,天水更適合她,畢竟天水是草木的聖地。胭脂失望過後,說是不想再孤零零的在林子裏遊蕩,便求著鬼翁讓她留在鬼哭山。鬼翁自賞花節過後,這心結便是徹底解開了,見她哭的可憐兮兮的,這便也就同意了。


    卻說雲草和魏無憂離開了鬼哭山,翻過一座大峽穀,來到了含笑山。還沒上山,就聽著“哈哈哈”的笑聲。卻原來含笑山上生滿了含笑樹,這種樹上的樹杈間多生著皮果。皮果上麵有很多孔,風一吹,皮蕊就在裏麵滾動,薄又脆的皮殼便會發出類似“哈哈哈”的笑聲。滿山的哈哈聲,跟鬼哭山的哭嚎聲有的一拚,雲草和魏無憂也就沒上山,沿著山底往東邊走。


    誰知道走到半途,就見著一座小茅屋。彼時,茅屋頂上坐著一個半人高的綠頭發老婆婆,正望著天,哈哈哈的大笑著。那笑聲直通雲霄,比滿山的發笑樹的聲音都大。


    雲草和魏無憂對視了一眼後,齊往茅屋處走。兩人也不說話,齊齊抱拳行了後輩禮。


    “原來是賞花節那日,坐在鬼翁後麵的小娃娃。你們兩個擾了我練功,可是要受罰。不過看在鬼翁的麵上,我也不難為你們兩個。聽說人族最會感悟天道,你們兩個且替我出出主意?什麽才是發自內心的笑聲?你們才也聽過我的笑聲,你們可有感覺到笑聲裏傳遞出的快樂嗎?”老婆婆滿含期待的問。


    雲草和魏無憂聞言,齊齊的搖了搖頭,連著長樂也搖了搖大腦袋。他們沒聽到快樂,隻聽到能穿透耳朵的巨大聲響,像是打雷一般。


    “嗯?”老婆婆聞言臉上便起了一層怒氣。


    “婆婆,許是我們沒聽清楚。還請你再來一次,我們仔細聽聽?”雲草忙躬身道。


    “這次你們可要聽清楚了,我雖說過不為難你們。但若是你們無法幫助我渡過這個難關,我可就得留你們些時日。”老婆婆說著還警告的看了魏無憂一眼。


    “晚輩必當盡全力。”魏無憂跟著道。


    “還有你?”老婆婆又去看長樂,隻見他正偷偷將兩隻肥耳朵彎了下來。


    “綠毛婆婆,你的笑聲可不可以小一點?我若是不用靈力卸掉你笑聲裏的衝擊力,我的耳朵可就要聾了。”長樂無奈的豎起耳朵道。


    “什麽綠毛婆婆?難不成你叫金毛?”老婆婆當即怒道。


    “那我該叫你什麽?還有我不叫金毛,我叫長樂。”長樂連忙解釋道。


    “你這個名字倒是取的好,該是我叫這個名才是。罷了,我可不能同你個小娃爭名字,有失身份。你叫我樂婆婆就是,可不許再遮耳朵了。”樂婆婆說完,就仰起了頭,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這次的笑聲顯然比剛才小了許多,和著山上的發笑樹,倒似是在奏一曲樂章,中間有了停頓轉折,隻依然沒有任何感情,就像一個不想笑的人幹笑一般。隻有笑聲,未聞其心。


    樂婆婆自己卻是相當滿意,笑完以後,就雙眼放光的看著雲草三個。雲草猶豫了一下,這才有些糾結的搖了搖頭。樂婆婆皺了皺眉,沒說話,又去看魏無憂,魏無憂卻是想也沒想的搖了搖頭,樂婆婆麵色越發的差了。轉眼惡狠狠的看著長樂,誰知長樂一個沒忍住,躲到了魏無憂後麵,結果不言而喻。樂婆婆衝天怒吼了一聲,這才衝著雲草三個大聲道:“我再來一次,你們可聽好了。”


    說完,掃了雲草三個一遍,又仰起頭“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這一次,笑聲裏不僅不見喜,反而還多了一層悲意,雲草三個聽的隻覺得不妙。果然,樂婆婆停了笑聲以後,開始瞪著一雙眼睛看著他們三。仿佛隻要他們敢搖頭,就揍他們。


    “樂婆婆,您莫不是有什麽傷心事?”樂婆婆不語,又去看魏無憂。


    魏無憂依然直言道:“不聞喜,反多了悲切。”


    樂婆婆聞言,眉頭都快擠到了一塊,又去看長樂。“婆婆...”“別說了...”長樂還沒說完,就被樂婆婆給打斷了。長樂頓時長出了口氣,老實的低了頭。


    樂婆婆見此,跳下了茅屋,圍著雲草三個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終於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讓雲草三個上茅屋頂上去試試,她來聽。不僅如此,還要讓她感覺到笑聲裏的快樂,否則不許停。


    雲草幾個自是不敢拒絕,被樂婆婆指派著飛上了屋頂。三個對著天,幹笑了起來。隻沒笑幾聲,就被樂婆婆得意的打斷了,說他們笑的跟老鴰的叫聲一般,太難聽。還讓他們打起精神來,不許敷衍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單手揮了揮,就見著一隻綠光凝成的錘子出現在空中。


    沒有辦法,雲草幾個又開始仰天大笑起來,這一次的笑聲比先前好了許多,聽著也不像先前那樣尷尬。隻樂婆婆顯然是不滿意,綠色的光錘照著他們三個的頭,依次敲了一下。長樂率先揉了揉頭,大聲道:“樂婆婆,我能不能單獨來一次?”他這是嫌魏無憂拖他後退,畢竟魏無憂忘記了很多事,笑聲幹癟的很。魏無憂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也好,你們三個完全不在一個聲道聲,笑聲又太混亂,還不如我了。”樂婆婆點了點頭。


    長樂聞言,蹺起前麵兩爪,跟狼嘯月一般,嗷嗷嗷的大笑了起來。他這次的笑聲,倒是歡快的很。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笑的時候,臉上還一臉的幸福。


    樂婆婆眼睛一亮,隻也沒急著問他,轉而看著雲草。不用長樂說,她都聽出來了,魏無憂跟她有些像,聲音倒是不錯。可是卻跟風聲一般,分不清悲喜。


    雲草點了點頭,咧了咧嘴後,這才仰起頭,回憶起在千燈鎮做的那個美夢,臉上的笑意不覺就多了幾分真切。等笑聲發出來的時候,便如春天解凍的冰河,嘩啦啦的流向了遠方。笑聲裏,是說不出的快樂。就見著,滿山的含笑樹,似是受了感染,寂靜了片刻後,跟著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笑聲如春天裏那翻過麥田的風,好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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