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草想了一會,最後告訴夜蕪她希望她們一家能在夢中再團圓一次。雖然她從小就沒了娘,但因著雲樹又當爹又當娘。雖則也不常在一起,但隻要雲樹在,她就感覺家還在。可如今雲樹也不在了,她忽然感覺心底那個屬於家的地方消失了。


    夜蕪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識想了一下,發現自己早不記得自己的爹娘,連著自己的年歲她都忘了。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些就是,隻要她自己還活著就好。


    雲草的要求簡直不要太容易,夜蕪生怕她後悔一般,當即施法。


    很快她就進入了夢鄉,在夢裏,她又回到了齊雲山。落雲河邊上的雲英花又開了,紅燦燦的,將河水都映紅了。雲草穿過河,跑到了自家小院前。


    小院裏,雲樹正坐在樹下喝酒。廚房裏,夏花正在灶間忙碌。


    見雲草傻楞楞的站在院外,雲樹朝廚房裏大喊了一聲:“花兒,快出來,你看誰回來了。”


    “是阿雲回來了嗎?那我可得多做一個菜。”夏花說著從窗戶裏探出了頭。


    “娘。”雲草笑咪咪的喊了一句,上前挽住了夏花的胳膊,將頭靠在她肩上。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夏花早已不在,可是每一次在她的夢裏,夏花都像是從來都在一樣。


    “這丫頭,都這麽大了還膩著你娘。”雲樹有些酸的看著前麵的娘倆。


    “再大,阿雲也是我的女兒。便是白發蒼蒼,隻要我還在,她就可以跟我撒嬌,我們娘倆樂意。”夏花摟著女兒的肩膀道。


    “老爹,阿雲也永遠是你的女兒。”雲草回過頭道。


    “知道,知道,誰還能說你不是我的女兒,我不過是羨慕你們娘倆感情更好。”雲樹很是受用的道。


    到了廚房,夏花又開始炒菜,時不時回頭問雲草在外如何,雲草隻說好,並不提其中艱辛…


    就和所有普通人過的日子一般,雲草夢裏的這一日平平無奇,過得也快極了。曾幾何時,她住在村人家中,見到的父母子女無不是這麽相處的。當時是羨慕,如今亦有些羨慕。可如果你讓她選,她還是會選擇做一個修士。山川明月,河湖星鬥,亦是她之所願。


    雲草才醒,夜蕪就一臉你吃了大虧的道:“你可是浪費了個大好機會?我原以為你會借機窺探大道什麽的,那知道你竟跟個沒長大的幼崽一樣,還在念著你爹娘呢。不過,若以你神種的身份論起來,確實還是個幼崽。”


    雲草沒在意她的嘲笑,反而出言問到:“前輩,成了仙以後,又或者是成了,就非要拋棄人性嗎?”


    “這我哪知道?反正明慧沒拋,我拋了。她死了,我活著。但是大道三千,又不是隻有這一條道,約莫是這條道好走一些。哎,我一個魔女,你問我什麽大道。”夜蕪說完露出了個厭棄的眼神。


    “我得走了,也不知為甚,每次一見著你,我就感覺明慧還在。別人可不敢如此與我說話,都怕我怕的要死。還真是讓人苦惱,畢竟我有時候也想與人說說話。我又不是明慧需要守靜,一坐就幾年,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絮絮叨叨的說完,明慧就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雲草原還想問兩句,見她如此,隻好送她出去。


    雲草的傷是在又三年後才好全的,好了後,她才又開始閉關。一是修煉《明塵經》,二是嚐試著煉化那棵九妙道果,開始嚐試悟出一條屬於她的道。


    雖則先前她也悟過道,但那都是前人的道。更準確的說,那是在參道。


    悟道的過程,比修煉還要困難。雲草將她這麽些年的事從頭到尾想了數遍,卻依然沒有頭續。先前她所遵循的自然之道,雖則與她性情相近,可是因著一些事,她也做了一些改變,甚至還有些猶疑。如今,她卻是要找出一條真正屬於她的道來。


    到九重天後的經曆,讓她清楚的認識到,順其自然並不是萬能的。人有所願,事有所違。若要事隨人願,隻有成為規則的製造者。如此,方能真正超脫事外,走自己的道。否則,便是找著了道,別人也可以毀了你的道,讓你無道可走。這樣想著,她心裏慢慢的有了個模糊雛形。若不是魏無憂尚未醒來,她便又想著出外遊曆了,正好九重天比玄明界還大的多,所見也是先前未見的。不過,她並不放心讓魏無憂一個人待在留春山,所以她開始坐而生天。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複。雲草開始嚐試在心裏幻想出一個個世界來,通過各種可能來推演出一種又一種可能出現的結果。等她終於摸著門的時候,魏無憂醒了。


    近百年過去,魏無憂終於醒了。許是在屋裏躺的太久,他的臉蒼白如雪,身上更是皮包骨,瞧著像是個幹癟的老頭。見著雲草進來,他抬手用幹枯的手掌遮住了臉。


    雲草見他如此,原本有些內疚的臉沒崩住,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竟不知道,這人竟如此在意自己的臉。她拿開他的手,仔細瞅了瞅,這才道:“嗯,是有些醜。”


    “阿雲,你會嫌棄我嗎?”


    “你竟是這樣想我的?”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原就是看中了我的臉,這才看中了我的人。”


    “你這一覺睡的,怎的還移了性情,你以前可不這樣。何況,等你修為恢複,不又跟從前一樣。”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我又沒說反悔。”


    “阿雲,你總是這樣。你從不向我撒嬌,山不就我,那隻好我來就山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這是侍寵而嬌嗎?”


    “我心口疼。”


    “好好好,你如今這般就很好。”


    魏無憂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指著窗外的陽光道:“我要看落花雨?”


    “留春山可沒花樹給你折騰,龍炎也不在,沒人願意為你做這缺德事。花生在樹上好好的,沒得受你瞎折騰。”


    “哎呦,我心口疼。”魏無憂假裝歪在了椅子上。


    “裝的還挺像。罷了,誰讓你這是因著我才受的罪,我就做回缺德事,以後可不幹。你且等著,我這就去找棵快要花謝的樹來。”雲草搖著頭走出了門。臨到門口,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魏無憂,就見他正眉眼彎彎的看著自己,一如當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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