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半夜,眾人的熱情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


    有人直接趴在桌子上、或坐在地上倚著牆呼呼大睡起來,喝了不少酒的彌彥此刻也有些昏昏沉沉,坐在凳子上迷迷糊糊。


    武夢毫無睡意,一人站在屋外的廊道上。


    雨勢倒是減小了不少,淅淅瀝瀝,聲音也不再那麽聒噪。


    “阿夢。”


    鳩助這時候意識朦朧地走了出來,站在武夢的一側毫無顧忌地解開褲子直接對著下麵撒尿。


    “你一個人站這裏做什麽呢?”


    “在想明天見半藏的事。”


    “明天?”


    鳩助也順著武夢的視線看去,卻被濃重的夜色阻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你在擔心什麽?”他問道。


    “你說,我們真能如願嗎?”


    不過是在底層摸爬滾打了幾年,的確是幫助過不少人,但並沒有什麽更驕人的成績,倘若明天的事能談成,對曉而言無異於魚躍龍門。


    鳩助笑道:“你也別把所有事都想的那麽壞啊,半藏沒理由不接受我們,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半藏的許諾有些美好過頭了,但說不定是他提前就看準了我們的未來,而選擇早一步投資我們罷了。”


    “鳩助,你覺得半藏是個怎麽樣的人?”


    鳩助怔了下,皺眉仔細思索了片刻:“雖然我覺得他的做法太過溫吞,但他仍然是一位非常有遠見的首領,倘若沒有他的話,雨之國的處境也不會比現在更好。”


    在戰爭的摧殘之下,雨之國早已傷痕累累。


    半藏當初選擇了對外擴張這條路,打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忍界大戰,當時也讓整個忍界都知曉山椒魚半藏的名頭,雖然最終失敗了,但他們這些小國除此之外也不會有別的出路了。


    現在世界上還存在著一些所謂的中立國,但沒什麽忍者武裝的他們,又有幾個是能自己當家做主的。


    半藏至今仍被無數忍者視為忍界的頂點,也是曉創立以來所追隨的目標。


    這樣的一個人,到了晚年,也開始沉溺於手裏的權勢了嗎……


    就在武夢思緒紛亂之際,一道身影驀地飛掠至他們近前,武夢立即抬眼看去,正和對方的視線於半空中交匯。


    一瞬間,武夢心頭的一塊大石落地。


    “小南大人!”鳩助有些驚訝。


    “您不是去巡視第七區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小南先是看了眼武夢,隨後神色凝重地開口:“出事了,彌彥呢?”


    鳩助聞言連忙轉過身跑去房間裏喊彌彥,小南和武夢也跟著走了進去。


    彌彥被喊醒,意識朦朧地抬起頭,見到趕回來的小南後有些意外。


    “小南?你怎麽回來了,長門呢?”


    “我們遭遇了伏擊。”小南沉聲道。


    彌彥呆了呆,騰地一聲站起身來,思緒瞬間清醒了。


    “怎麽回事,你受傷了嗎,長門呢?”他語氣急促,帶著幾分驚慌。


    “我們沒事,長門在後麵,他帶著伏擊我們的人屍體,稍微慢一些。”


    一旁的鳩助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小南大人被伏擊了?


    他僵著脖子看向武夢,真被這小子說準了!


    彌彥感到一陣後怕,怔愣著又坐了下去,他看向鳩助,喃喃道:“鳩助,多虧了你……”


    鳩助默不作聲。


    彌彥又看向小南:“襲擊你們的是什麽人?”


    小南稍作沉吟,道:“是……木葉的忍者。”


    “木葉?!”


    “他們假扮成我們雨忍,而且一早就埋伏在那裏。”


    “木葉……木葉……木葉的人為什麽會來……”彌彥喃喃自語,心裏思緒千轉。


    所謂的第七區,是曉自己劃出的區域,實際上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村落而已。


    如今的雨之國仍處在混亂的狀態,國境內匪徒、浪忍、叛忍橫行,在邊境還能時常見到一些他國的忍者。


    這個第七區便是曉現在所庇護的一個地區,幫當地的人們驅趕這些危險。


    木葉的忍者大老遠的來到雨之國,還在一個普通的村落進行伏擊,明顯是衝著他們曉來的!


    不多時,長門回來了,還帶回了兩具屍體。


    曉眾人也都起來了,圍在這兩具屍體周圍,他們一直奉行“不殺”而進行和平交涉的理論,但真到了危機時刻,殺人也是難免的。


    “真是木葉的忍者。”


    “木葉的家夥為什麽會來這裏?”


    “難不成要對我們雨之國用兵?”


    “彌彥大哥。”


    彌彥眉頭緊皺,這些木葉忍者來的時間未免也太湊巧了,他心裏已經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彌彥,白天和半藏的會麵怎麽辦?”小南問道。


    “……我考慮一下。”


    彌彥輕輕拍了拍長門的肩膀,隨後轉身回了房間。


    鳩助則是叫上武夢和大佛,去搬運這兩具屍體,暫時還不能將其丟棄掩埋,隻能先存放起來。


    “阿夢,還真讓你給說準了。”鳩助這才忍不住開口道。


    “隻是防患於未然,我也沒想到小南大人會真的遇上危險,幸好安全回來了。”武夢則道。


    “但是木葉的這些家夥為什麽會來雨之國?”


    “……不知道。”


    “這個時間未免也太湊巧了。”


    “是啊。”


    鳩助看向武夢,說道:“阿夢,你也這樣覺得嗎?”


    他臉色有點難看,他們所猜想的若是真的,那無疑是最差的結果。


    半藏在雨之國無疑是最高的掌權者,如果他對曉懷揣著惡意,那他們曉將在雨之國沒有容身之地!


    “該死的,為什麽會這樣!”鳩助嘴裏忍不住罵道。


    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雨之國,他們所有人都憧憬著山椒魚半藏,難道半藏不理解嗎?!


    “現在我們該考慮的,是白天的事。”武夢說道。


    鳩助皺眉道:“不行,這次會麵不能再讓彌彥大哥去了,太危險了!”


    武夢則道:“且不說這件事和半藏究竟有沒有關係,若是他毫不知情的話,我們無故失約,也有可能會讓半藏覺得我們怠慢了他的好意,從而轉變對我們曉的態度。”


    鳩助怒聲質問:“難道你要讓彌彥大哥去冒這個險嗎?!”


    武夢輕輕搖頭:“這件事,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鳩助瞬間一呆,問道:“你說什麽?”


    一旁的大佛也向武夢看了過來。


    鳩助忙問道:“什麽辦法?”


    他說罷,就要拉著武夢離開這裏:“走,我們現在去和彌彥大哥說。”


    鳩助覺得武夢能猜到小南大人會遇險,那麽接下來所說的辦法,說不定也會靠點譜。


    武夢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沉吟道:“鳩助,還是我告訴你,由你去說吧。”


    “為什麽?”鳩助不解。


    武夢露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小南大人在那裏,我當著她的麵有些說不出口。”


    鳩助有些生氣:“都什麽時候了!”


    武夢垂眸道:“總之,等下你也說是你想出的辦法就好了。”


    大佛於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


    武夢緩緩問道:“鳩助,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為什麽要來追隨彌彥大哥嗎?”


    鳩助理所當然的回答:“當然是因為彌彥大哥了,我們認同他的理念。”


    “除此之外呢?”


    鳩助聞言一怔,旋即瞪大了雙眼。


    “你是說……長門大人?”


    長門擁有輪回眼,此事在曉的內部並不是什麽秘密,是有一部份人被彌彥的人格魅力折服,但同樣有人是覺得擁有輪回眼的長門,肯定能夠帶領他們有一番作為。


    但這件事在曉組織之外卻是絕密,包括半藏也不知道。


    武夢所想的是,讓長門在會麵之前單獨去見半藏一麵。


    屬於雨之國、雨隱村的輪回眼,他不信半藏能不動心,還會繼續和誌村團藏牽扯在一起。


    #


    彌彥這邊,三人也在商議此事。


    “可能半藏並不知道這件事,這一切都和他無關。”彌彥長舒口氣,有些疲累地說道。


    “彌彥……”小南神色複雜。


    曉走到現在,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條光明大道,現在大家都為此而高興著,彌彥實在不願往壞處想。


    “不管怎樣,白天的會麵風險還是太大了。”長門則道,“彌彥,你不能去。”


    彌彥坐在那兒緘默不語。


    他們根本無力和半藏抗衡,曉的體量太小了,半藏想捏死他們就像是捏死螞蟻那麽簡單。


    “不去能怎麽辦?”彌彥聲音低迷的反問。


    “如果半藏真的對我們有惡心,難道我們以後就要過起東躲西藏的日子嗎?”


    曉現在所做的事,就是在幫助雨之國的人們,之前沒被半藏承認還算是好的,可一旦半藏將他們視為叛逆,那麽雨之國的所有人都將視他們為叛逆,一個個對他們避之若浼,屆時他們連幫助別人的資格就都沒了。


    彌彥要給曉找一條出路,他決不願帶著曉過起這種日子,那樣不但辜負了現在追隨他們的這些人,還有他們已經失去了的同伴。


    彌彥忽地說說道:“我覺得即便是比較壞的情況,也可能是半藏誤會我們了,等到白天我見了他,和半藏解釋清楚,我想他會理解我們的。”


    “彌彥!”長門有些急了。


    彌彥沉默了會兒,似乎下定了決心:“長門,白天的會麵我自己去就好了,這樣也能表示出我們的誠意,還有死去的那兩個木葉忍者,也都是我殺的。”


    “我不同意!”長門焦躁的說道。


    彌彥聞言忽地噗嗤一聲輕笑了起來,輕鬆道:“別弄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原本就是我們一開始想多了,你忘了之前我們也遇見過的岩忍了嗎,雨之國現在這個情況,出現木葉忍者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


    “但這次和岩忍那次不一樣!”


    彌彥搖了搖頭,旋即站起身來:“我去和大家說一下。”


    “彌彥你……”


    然就在這時,門口處突然出現了鳩助的身影。


    “彌彥大哥!”


    “鳩助,屍體處理好了嗎?”彌彥笑道。


    鳩助與大佛走了進來,武夢則是站在了門口。


    長門這時候說道:“鳩助,你勸勸彌彥,他非要去見半藏!”


    鳩助心中苦澀一笑,暗道彌彥大哥還真是這樣的人啊。


    “彌彥大哥不必著急,我有個辦法。”


    彌彥、長門和小南三人聞言俱是一怔。


    “什麽辦法?”


    鳩助餘光瞥了眼門口處的武夢,深吸口氣,說道:“讓我去!”


    門口的武夢聞言不由一愣。


    這小子,說什麽呢……


    彌彥皺眉道:“你胡說什麽呢?”


    鳩助咧嘴一笑:“大哥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我會給半藏帶去一個信息,讓半藏知道我們擁有輪回眼,至於他信不信,就全憑他的氣量了,我相信半藏即便是對我們不懷好意,也應該會重新估量一下,如果半藏原本對這件事不知情那最好,也能增加我們的籌碼,等我確定了半藏的態度之後,我們可以再進行約談。”


    “我隻是個無名小卒,最壞的情況,對我們曉的損失也不大,而且,半藏也應該不會輕易殺了我而打草驚蛇。”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靜寂之中。


    鳩助緩緩收斂笑意:“彌彥大哥,你是我們的首領,不要總想著為了我們而去犧牲,對我們而言,失去了你遠比失去生命更無法接受,你忘了我們是因為什麽而追隨的你嗎,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帶領我們去實現那個夢想。”


    彌彥手指輕顫。


    “鳩助……”


    鳩助又看向長門說道:“長門大人,你不介意我把你有輪回眼的事對外說吧。”


    長門緊抿著嘴,無聲地將手搭在了鳩助的肩膀上。


    “等一下!”


    彌彥突然用手摸了摸眼角,還想繼續說些什麽。


    “雖然你的這個辦法是不錯,但是……”


    卻不料,這時曉眾人從門口湧入了進來。


    “彌彥大哥!”


    “彌彥大哥!”


    鳩助攤了攤手,有些得逞的說道:“大哥,雖然你是首領,但是眾意不可違啊。”


    彌彥目光從眼前所有人的身上掃過,嘴裏喃喃道:“你這小子……”


    鳩助則是仰首哈哈大笑了起來。


    武夢一人倚在門外的牆上,看著濃鬱的夜色神色平靜。


    雨還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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