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拿下贛州的第二日,便從廣東方向來了一個使者隊伍。


    這個隊伍一共有數百人,押送著一箱箱的金銀從南麵而來,遠遠望去浩浩蕩蕩。


    這自然是尚可喜派來的。


    雖然尚可喜已經率部退回了廣州府,可他卻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尚在明軍手中。


    他左思右想,仍然放不下心來,生怕自己的寶貝兒子受了委屈。


    這才咬牙拿出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命人送到江西去。


    原本這支隊伍是要去南昌的,可剛剛走到贛江就聽說明軍已經打下贛江了。而且明廷天子如今就在贛江城中。


    如此一來他們哪裏還需要去南昌,直接在贛江求見永曆即可。


    朱由榔原本已經準備啟程前往南京,聽說尚可喜派來的使者到了,便勉強答應接見一番。


    對尚可喜和耿繼茂如何處理,是一個隨著局勢變化會隨時調整的動態策略。


    就當下而言,朱由榔當然不希望直接撕破臉皮,這樣明軍就會處在腹背受敵的狀態下。


    尤其是尚可喜,他的兒子在朱由榔手中,如果朱由榔不好好利用一番,豈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尚可喜想要保住兒子的性命當然可以,隻要滿足朱由榔的條件,朱由榔就會命人好吃好喝的給尚之信安排上,把這廝養的白白胖胖的。


    但是這個條件必須朱由榔來定,尚可喜沒有議價權。


    由於贛江府沒有行宮,朱由榔決定在府衙接見尚可喜派來的使者代表。


    經過一番仔細的檢查,尚可喜派來的心腹尚永忠戰戰兢兢的進到府衙之中,被人帶到了朱由榔所在的二堂。


    雖然尚永忠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踏足在明軍士兵環伺的府衙中時還是覺得十分緊張。


    這些甲士可是刀劍在手,萬一他說錯一句話沒準就會被剁成肉泥。


    尚永忠不停的告誡自己,一定要低調低調再低調。


    把姿態放低一些,這樣至少性命不會有問題。


    卻說尚永忠來到二堂後當即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拜見大明皇帝陛下。”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朱由榔的麵容,拚盡全力要給大明天子留下一個好印象。


    畢竟他現在的小命就攥在朱由榔的手中,隻要朱由榔勾勾手指就能讓他人頭落地。


    朱由榔的心情顯然不錯,輕聲道:“抬起頭來。”


    尚永忠心中咯噔一聲。


    皇帝叫他抬起頭來,卻沒有叫他平身,看來並沒有認可他的身份啊。


    尚永忠沒有選擇隻能照做。


    朱由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使者。


    此人算是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了。


    看年紀應該是四十歲上下,屬於典型的北方人長相。


    這應該是跟著尚可喜走南闖北的老人,怪不得尚可喜把他派了來。


    “你求見朕所謂何事?”


    “啟稟陛下,小人是平南王爺派來的,王爺叫小人親手把這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送到陛下的手上。”


    尚永忠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氣把話說完。


    可他剛一說完就後悔了,他說的這麽直接會不會傷及永曆皇帝的自尊?


    畢竟再怎麽說永曆也是天子啊,便是送贖金也不能這麽直接啊,多少得遮掩一二。


    隻是朱由榔隨後的話讓尚永忠驚呆了。


    “這錢有些少吧?”


    尚永忠心道這皇帝也太直接了吧,即便你心裏覺得少也不要說出來啊。


    “呃,陛下若有額外需要,小人可以帶話給王爺。”


    朱由榔向來是有啥說啥的,一百萬兩銀子說多確實很多,但以尚家的實力,湊出一百萬兩還是不難的。


    尚可喜雖然肉疼,但也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光是金銀嘛確實沒有什麽誠意。朕的意思是尚家或許可以用火器來折現。至於佛郎機匠人朕也需要,想必尚家不會拒絕吧?”


    朱由榔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尚永忠卻從中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氣。


    仿佛尚永忠不答應,下一刻朱由榔便會命刀斧手把他砍了一般。


    “呃,這個小人不能做主。不過小人一定會向我家王爺陳明厲害。”


    尚永忠沒有將話說死,但表達了對朱由榔充足的尊重。


    對此朱由榔倒也沒有過於苛責。


    他微微頷首道:“一百門炮,三千杆銃,五百個佛郎機匠人,一個月內送到江西。沒有問題吧?”


    “啊!”


    尚永忠驚呆了。


    這永曆皇帝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隻是如今他除了順著朱由榔的話頭應承已經沒了別的選擇,隻能強顏歡笑道:“陛下,小人一定將您的吩咐帶到。”


    他頓了頓,咽了口吐沫道:“我家世子...”


    “你家世子的性命全取決於尚可喜的態度。如果尚可喜能讓朕滿意,尚之信自然會活的很好。否則...”


    朱由榔沒有說完,但尚永忠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嘶!好強大的氣場,這就是上位者的威勢吧?


    其實朱由榔還沒有怎麽發力,不曾想尚永忠就嚇成了這樣。


    “小人明白,小人回到廣州就會把陛下的話帶到!”


    尚永忠一連磕了好幾個頭。


    “沒有別的事情就退下吧。”


    朱由榔覺得有些疲乏,遂擺了擺手道。


    “小人告退。”


    尚永忠的背心已經濕透了,此刻如蒙大赦般的起身退了出去。


    永曆皇帝留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永曆皇帝懦弱無能,膽小怕事,不過就是李定國養的一個傀儡。李定國相當於曹操,永曆相當於漢獻帝。


    十分臉譜化的判斷。


    可現在看來,永曆是真真正正的帝王之姿,便是比之曆史上那些威名赫赫的帝王也不予多讓。


    那種上位者舉重若輕,不怒自威的態勢是裝不出來的。


    怪不得鼇拜打不過永曆,就連洪承疇都成了永曆的手下敗將。


    現在看來這是再正常不過了。


    尚永忠不想在贛江城中停留哪怕一刻,出了府衙之後他便立即召集左右出城而去。


    一來他急著要將消息帶回廣州,向平南王稟明情況。


    二來他也擔心永曆反悔,扣下他和一眾親隨。


    出城之後,尚永忠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欲望,狠狠甩著馬鞭夾緊馬腹朝南邊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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