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的喜事一切順利,隻有一個環節出了岔子——設在隆鑫酒店的桌麵不夠了!來的客人遠遠超出了預計,連馬光明和常文海也不顧陶唐事前的叮囑來了隨喜了,使得婚宴的總桌數超過了六十桌!滿麵紅光的任老板不得不采取臨時措施,仍然沒能安置全部賓朋。陶唐不得不出麵,叫過常文海吩咐了一番,馬光明和常文海退席了,還帶走一幫中幹,包括被陶唐直接點名的蔣延生、劉書林等助理級幹部,這才解決了坐位問題。但此舉令陶晉夫婦很是不快。總覺得陶唐有點小題大做,隻顧自己的官聲而不管陶家的喜事,竟然不讓馬總常書記入席!這也罷了,最令他們氣惱的是連平泉首富唐一昆來了都不讓人家喝杯喜酒,這是什麽意思嘛,夫婦倆很是跟殷勤伺候的任道發了幾句牢騷。


    任道下了大工夫才把陶晉勾搭住了,當然要付出一些代價。按照陶家審定的菜單,不連酒水總要700元,但任道隻收600。聲明就是個成本價。不僅如此,主動承攬了批發酒水差事的任道完全是義務勞動——他是帶著陶晉和白淑嫻去辦批發的,價格確實令陶晉夫婦深為滿意。


    任道的想法是通過此事解開和陶唐之間業已形成的疙瘩。至少要恢複隆鑫酒店原有的業務範圍。如果陶唐還是油鹽不進,那也就別怪任家反擊了。


    任道注意到了酒宴中間陶唐陰沉的麵容。他找了個機會進陶唐所在的包間敬酒,那個包間都是陶家的親屬,其他人的熱情他不在意,但陶唐不給他麵子的行為令他惱火——他用大杯敬酒而且一口悶了,但對方不過是添了添而已。


    這就太不給麵子了。任道不敢發作,但心裏麵把陶唐八輩祖宗都操翻了。老子哪兒對不起你了?幹嘛總跟老子過不去?


    陶唐冷淡的態度被家人看在眼裏。不僅是任道,凡是進來敬酒的幹部陶唐都很冷淡,除了老頭子的朋友外。陶父等任道離開後,沉著臉對陶唐說,“老二,我看你一直虎著個臉,咋的了?你剛才太失禮了,都是一個廠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別讓人家說你仗勢欺人……還有,你怎麽能把客人攆走呢?人家還是廠領導,你這架子也忒大了些吧?走就走了吧,今兒來了那麽多朋友同事,你應該出去敬大家杯酒嘛,我看很多人都是衝著你的麵子來的啊。”


    “您想哪兒去了?”陶唐當然不能讓老父親不快,“今天是有道娶媳婦嘛,我這個當叔叔的怎麽能搶風頭呢?我如果出去敬酒,非給灌醉了不可。關鍵是我回來幾個月,好多人都不認識……”


    “老二,我知道你規矩大。可是這是咱家的私事,不能講你那些規矩。你在這兒坐著不動不好,你呀,替我去敬客人們杯酒吧……你小子的酒量我還不知道?”


    “那好吧……”陶唐實在不願意掃了老父親的興致。


    “二哥,我陪你去吧。”吳世安急忙站起來。


    “不用不用……”陶唐獨自出去了。


    其實今天來的一半人都是衝著陶唐的麵子來的。特別是中層幹部們。大家都會解讀號科技大會上陶唐另類的總結發言,這是稍有點頭腦的領導必修的功課,當然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但很多人都解讀出了陶唐準備調中層班子了。這半年裏既有倒黴蛋,也有幸運兒,但都是零星調整。也是啊,根據以往的經驗,也該動班子了。什麽叫稱職,什麽叫勝任?還不是一把手心裏那杆稱?就像呂綺,憑著與一把手的故舊關係,毫不費力就坐上了極為重要的椅子。可是大家夥兒沒有呂綺的運氣,怎麽能不利用這個機會表個態?還想不想在紅星的中層崗位上混了?


    呂綺和同學們坐了一桌。今天來參加陶家婚宴的同學不少,韓瑞林孫敦全不必說了,連李素藝鮑先冰柳林都來了,韓瑞林還帶了水嬌一起來,加上發規部的高繼明和段輝,正好湊了一桌。


    心細的她注意到了陶唐的神態,在陶唐“趕走”了馬光明常文海等人後,她就明白了陶唐的顧慮了。最近集團下了一係列關於糾正“四風”的文件,公司也陸續出台了一係列新形勢下的新規定,其中就有禁止領導幹部借婚喪嫁娶斂財方麵的,對參加人員、桌數都做了明確的規定。陶唐的自律她已領教過了,可以說不嫌其小,不嫌其細,處處注意並帶頭執行。無疑,陶唐是她經曆的最自律的一任一把手了。正是因為陶唐的自律,紅星的風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今天並非他辦喜事,陶晉夫婦都是普通工人,連黨員都不是,公司的規定當然管不了老百姓,陶晉隻要願意,就是辦上一百桌也沒問題。可是事情明擺著,如果不是因為陶唐,今天絕沒有這個場麵……他也為難呢,呂綺看到馬光明常文海蔣延生等人離開後就想走了,但被柳林和水嬌拉住了,“你可不能走,難得有機會聚聚,你走了成什麽話?再說了,我們還要罰你酒呢,段主任他們可不能代,你們兩口子雙雙高升,也不請同學們搓一頓,什麽意思嘛,看不起我們這些沒出息的?”


    “什麽話?我不是怕對陶總影響不好嗎?”


    “你就扯吧,”水嬌嚷嚷道,“你走了陶總才不高興呢。這是陶晉辦喜事,關陶總什麽事?你們說是不是?”


    “對對,今兒得好好好幾杯。”柳林說,“早就聽說你是海量,平時我們可沒機會敬你。陶總離咱太遠了,呂綺,我就不稱呼你的官銜了,以後可得關照我們這些窮哥兒……”


    “論喝酒,呂主任一個人可以放倒你三個,你信不信?別看你整日整個小酒,差遠了。”這是高繼明,他曾和柳林做過鄰居。


    “別這樣,我就見不得你們這樣,合著夥兒欺負呂綺?小心老範找你們算賬。”這是孫敦全。


    “哎,其他都是胡扯,別聽他們的。呂綺,你和老範必須請同學們一頓。如果我要是轉正,我一連請你們一周。”


    “哈,老韓你可要說話算數哦,”鮑先冰說,“我可是聽說你快高升了。”


    “誰說的?盡胡扯。”


    “聽說陶總要大調班子了。我們是不成了,你當年和陶唐可是鐵哥們……”


    “誰說的?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韓瑞林急忙問鮑先冰。


    “嘿,老韓你這人最不實誠了,如今你是政研室主任,都說政研室是老總們的參謀部,消息最是靈通,反而問我一個爛工人?”鮑先冰哂道。


    “發規部才是陶總的參謀部呢。對吧老段?”


    “別他媽扯那些沒用的了,人家都開動了。主任你發句話,這桌就數你官大了……”段輝催促道。


    “我們都是同學,沒什麽官大官小的,你湊過來幹嘛?要不你換個地方喝去?”呂綺不滿道。


    “得,又說錯話了……”


    “呂綺你說兩句,咱就開動了……”孫敦全對呂綺說。


    “幹嘛是我?你年齡比我大,你說。”


    “我已經是中隱於市了,不合適……”


    “那我說,”最沒心機的柳林站起來,“借陶唐的酒,我們幹一個……”


    呂綺不怕喝酒,就怕扯這些嚴重缺營養的。特別是和地位不一樣的更是如此。所以她很煩。


    在她升任發規部主任後,愈發感受到地位差別帶來的思維差別了。工人,包括一般幹部和領導層總是存在著巨大的鴻溝,幾乎各方麵都有。其他倒也罷了,就是發規部內部也悄悄發生了變化,原來無話不談的同事如今很難像過去一樣談心了,企管科長小史是她很器重的部下,原來什麽都跟她談,把她當做知心大姐,現在卻變的小心翼翼,好像與她產生了巨大的鴻溝。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對公司決策的不同反應,因為她的位子,公司一些決策會她是可以列席參加的,本來是好事,出發點都是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就像調整物業收費,但到了下麵,總有人反對,而且話很難聽。眾口難調她算是領教了,所以更增加了對陶唐的理解,管這麽大一攤子,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扯皮鬥心眼,換了自己早煩死了……可是人人都盼著往上爬,楊文歡和駱衝的兩個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呂綺放開酒量後,真的鎮住了一幫同學們,酒席就是這樣,你越躲,他就越找你,就越上勁兒,但你幾大杯喝過去,也就都老實了。等一對新人及陶晉夫婦過來敬過酒,叫喊的最凶的韓瑞林已醉態可掬了……呂綺看見陶唐端著杯過來,捅了下已經舌頭大了的韓瑞林,“正主兒來了,倒酒吧,別空著杯子。”


    剛才她看到喜氣洋洋的小兩口和老兩口,想到至今孑然一身的陶唐,心裏突然痛起來。就像陶唐剛來時在東湖會所聚會一樣,呂綺胸中悶了一口氣,特別是陶唐過來站在她身邊,斑白的頭發是那樣的刺眼,呂綺的眼角不由得濕潤了,拿起紙巾就去擦眼。


    “同學們都在啊,”陶唐微笑著說,“也算是個機會,我敬大家一杯吧。大家隨意好了。”


    “厄,你那是酒嗎?”韓瑞林打著酒嗝,懷疑陶唐端著的是水了。


    “那就換了,”陶唐把自己的三兩玻璃杯遞給韓瑞林。


    “老韓你怎麽這樣啊?”水嬌急了。


    陶唐沒理她,“幹杯!大家盡興啊。對了,段輝你明天有沒有空?”


    “有。領導吩咐吧。”已經上了臉的段輝急忙表態。


    “我想找幾個人扯一扯b1,你準備下,告下江總及相關單位,具體時間等我的電話吧。哦,呂綺替我招呼好同學們,我到那邊轉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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