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再次向天空發射了一支火箭煙花,城樓裏也發出一聲長長的天鵝尖嘯,蓋過了戰場的雜音,傳到戰士們的耳中。大家都知道,殲敵的最後時刻來了!


    還堅守在甬道第二道及第一道防禦牆上的清兵,看著同僚在城門口魚貫而出,正打算要撤退時,卻聞到一股油脂和酒的味道,不禁四處張望,很快有人發現這股味道就是在甬道的腳下發出來的,並大叫起來:“不好!快看腳下……”


    聞言的眾清兵都低頭看腳下,隻見自城樓上流下一股不知是油脂還是酒的液體,並已粘在了自己的腳底上,驚恐萬狀的清兵們跳起來要逃離甬道。


    “狗韃子,去死吧!”


    此時,城樓上向甬道扔下幾團火把,瞬間就點燃了整條甬道,來不及逃離的清兵都變成了火人,在寒風和烈火的二重奏中跳起瘋狂的舞蹈。


    隨著甬道上的火光亮起,甕城裏也燃起熊熊大火,還沒逃出去的清兵明白生死在此一舉,現在是火起的時候,如果此時不逃出去,等大火更旺時,根本就沒有機會了,於是不管不顧地向前衝。


    號稱這個時代最強悍的滿清八旗軍,在小小的旅順城門下,為了活命擠成一團,這種毫無次序的行動,個人的動作根本快不起來,一些體質稍差一點的清兵被擠倒,被同僚活活踩成死,更多的人則被擠得動彈不得,氣得要揮起兵器砍向自己的同僚。更要命的是,城中的守軍開始收緊包圍圈,火銃、弗朗機炮、弓箭追上來對準還留在城門附近的清兵進行密集打擊。


    已通過甕城的清兵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離開旅順城這塊死地,就見到城門附近一條鋪滿幹草和樹葉的環形溝“騰”地一聲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條環形溝,表麵上是鋪著幹草和樹葉,其實下麵是放著油脂、猛火油等易燃物品,並用木板覆蓋著,清兵衝進城內時是踏著木板過去的,並沒有注意這個細節。現在又多了一個要命的地方,在甕城裏幾乎所有的清兵腳底棉甲都或多或少粘了一些油脂、猛火油之類的東西,一靠近火苗,腳底和棉甲立即著火,將人肉燒的外焦裏嫩。


    一些清兵見前麵的人著火了,立即施展跳遠的絕技,要跳過那條火溝,除了少數的幸運兒之外,大多粘上了火苗,身上還是著起大火。隻好在地上打滾來撲滅身上的大火。


    一個清兵見同僚們都中招。甚是果決。立馬將粘有油脂的棉鞋脫下來,把棉甲也脫下來,赤腳赤身衝過火溝,其他的清兵都有樣學樣。紛紛脫鞋脫衣。


    如果是平時,脫鞋脫衣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此時是在戰場上,城牆上的朱明等人哪能容許清兵從容脫鞋脫衣?


    朱明手一指那些在火溝前或猶豫或果斷脫衣的清兵:“火銃弓箭都給我射!”


    城牆上的火銃和弓箭從背後又打死打傷了不少清兵。


    此時清兵在旅順城外還有兩個牛錄,一個正在與工事守護的戰士在纏鬥中,一個作為預備隊。


    那些陷入纏鬥中的清兵,一開始漸漸占據了上風,但在朱明發出反擊的信號後,鍾勇義將所有的預備隊投入了戰鬥。在城內巨大的爆炸聲鼓舞下,戰士們發了瘋般猛烈反擊,那些技戰術嫻熟的清兵竟然一時之間處於下風。


    城中的清兵灰頭土臉地紛紛逃出城門,正在城外戰鬥的清兵看到這個情形目瞪口呆,但卻無法脫身去接應。


    還看護著兩三千匹馬的那個牛錄。見戰情突變,在牛錄章京的指揮下,正待上馬前去接應。但卻突聽到轟隆隆的急促馬蹄聲,隻見在凜冽的寒風中,揚起漫天的雪花冰塵,幾百匹戰馬向這個牛錄的清兵急衝而來。這正是於鎮海率本部人馬及胡天雄、王闊雄等人,趁旅順城內占據上風的有利時機出擊。


    這個牛錄章京一下子懵了,平時與明軍作戰,隻有他們突襲明軍,哪有多少明軍敢突襲他們的?思量了一會兒,都無法下定決心,不知是去接應城內的同伴,還是迎戰突然出現的敵方騎兵。


    正猶豫間,於鎮海已兵分兩路殺來,一路直接包抄清兵,一路截斷清兵與馬匹的聯係。根本容不得這個牛錄章京下令,這個牛錄的清兵被迫與於鎮海的馬隊對戰,抽不出一兵一卒去接應城內退出來的清兵。


    “韃奴,去死吧!”城頭上的賈師爺賈三箭已連射六箭,射中四個清兵,正在射出第七支箭,原來打算射一個逃出城門洞的清兵後背心,可能是賈師爺體力已透支,也可能是沒計算好提前量,一箭釘進了該清兵的屁股,那清兵不敢回頭張望,一顫一顫地抖動著大屁股拖著那支箭向城外逃去,剛打了一發火銃子彈的黃狗三看到了,忍不住笑了起來:“賈師爺,怎麽你專射韃奴的屁股?這已是你射中的第二個屁股了!”


    “三箭之後,再連射中兩個屁股,我已是超常發揮了!射中屁股也好,那狗日的清兵就不能騎馬了,不能騎馬的八旗就是等死了!”


    “不錯,不能騎馬的清兵就隻能等死了!不過也隻是今天是這樣。”旁邊的周全已連射十幾支箭,正在稍息一下,搭上了兩人的話頭。


    “今天真的大快人心!如果天天是這樣該有多好!” 黃狗三感歎了一聲。


    “以後會有很多今天這樣的大快人心的!”賈師爺看著城頭上持著望遠鏡正觀察戰場情形的朱明,對著這個年輕的新東家,眼裏滿是敬佩,對黃、周二人說道。


    “是的,我十五歲開始當兵,當了多少年兵就跟韃子打了多少年窩囊仗,從來沒有這些天打的勝仗這麽痛快!正是跟了朱大隊長,我們才累戰累勝!”作為一個經曆過無數次敗仗的明軍戰士,對於朱明的指揮,周全除了敬仰還是敬仰。


    黃狗三卻是咬牙切齒地說:“我要向韃奴報仇雪恨,我這輩子就跟著朱隊長去打韃奴……”


    朱明此時正聚精會神的觀察戰場情況,沒有理會三人私下的嘀咕。


    當於鎮海率領的騎兵出擊那一刻起,敵我雙方都明白,這支清兵的敗局已定。


    城內的街道橫七豎八地躺著滿地的清兵屍體,一些還沒斷氣的清兵還在拖著傷口哀叫爬行著,被追兵衝上來一一殺死,甕城的也堆滿了清兵屍體,內門外門都清兵屍體疊堆有半人多高,城外一個又一個清兵被大火燒著身上的棉衣,拚命嚎叫著在地上翻滾,企圖撲滅大火,昔日八旗大軍悍不畏死的驕傲和威風蕩然無存。


    寒風將骨肉被燒焦的刺鼻味道被寒風徐徐吹送上來,但由於清兵屍體堆積,受傷的清兵慘叫著在地上翻滾,城外的火溝竟然有多處被壓滅,一些跟上的清兵正踏著同伴的屍體,像無頭蒼蠅般向城外逃去。


    城內各處湧出來的追兵,正推開城門清兵屍體,源源不斷地出城追殺清兵。原先在城樓上的班鴻誌早已趕到城門口,指揮組織追擊的秩序。


    看到成群的追兵撲向潰逃的清兵,城門口附近,滿眼是追兵追殺清兵的場景出現。


    一個衣衫襤褸的戰士,沒有任何盔甲,前幾天還是旅順城中的一個低微的漢人奴隸,也許為了血洗他家人的冤屈,也許為了發泄奴隸做牛做馬的壓抑,他手持利刀,動作非常的敏捷。他追上一個因受傷而步履蹣跚的清兵,那清兵驚覺後麵有人追來,猛然回身刺出手中重劍,追擊的戰士可能經驗不足想不到清兵會突然回身攻擊,急忙側身閃避,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堪堪躲過致命的回馬一劍,清兵趁勢揮劍橫掃,那戰士幹脆往後躺倒在地上,同時一刀砍向清兵的小腿,將其小腿腳砍斷,沒等清兵尖叫著摔倒,又是一刀捅入其小腹,一絞一收,雪白的冰雪地麵頓時鮮血與小腸齊流。等清兵轟然倒地,那戰士一躍而起,又撲向下一個清兵的後背。


    在旁邊,一個清兵被一群戰士追上,那清兵回頭,揮動手中虎槍企圖阻擋追兵,被一個戰士一刀蕩開,另一個戰士趁機撲上,一槍刺中其胸膛,那清兵身著厚厚棉甲,並沒立時斃命,還抽回虎槍企圖反擊,卻又被第三個戰士衝上來一刀砍中手臂,那清兵手中虎槍頓時落地,大聲嚎叫,幾個戰士並沒因此罷手,而是一擁而上,刀槍並舉,狠狠地將其砍成肉醬。


    寒風中飄蕩著濃烈的血腥,雪地中屍體、人的各種器官、肢體混雜在一起,仿佛阿鼻羅地獄般。


    在城樓上的朱明想,經曆這慘烈的一幕,這些戰士算是成長起來了,對清兵往日心理上的畏懼感在慢慢減退,下次就算麵對清軍最精銳的白甲兵,他們也不會再眨眼的了。如果要組織一支大軍,這些人將是非常優秀的核心與骨幹,必須盡可能將更多的人帶出旅順,渡海南下!戰鬥該結束了,再打下去,清兵困獸猶鬥,那傷亡就大了!


    想到這裏,朱明回頭對周全等幾個人說:“該收尾了,我們下城樓去吧!”


    朱明並不知道的是清兵此時派來增援旅順的大軍,由親王級別的將領率領,此時已在路上疾馳而來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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