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澈依舊不說話,他這幅表現落在楚太後的眼裏,就是坐實了她對楚家心存怨恨。


    楚太後眼底浮現怒意,她有什麽資格怨恨楚家?她的一切都是楚家給的,包括這後位。


    墨雲澈才對她和顏悅色幾天,居然連母家都不顧了?


    果然庶女就是庶女,不識大體。


    楚太後出生高貴,身為嫡女的她原先在家備受寵愛,自覺高人一等,向來就看不慣那些庶子,所以對於同樣身為庶女出身的楚瀾有著天然的蔑視。


    可她忘了,她的兒子嚴格意義上卻也是庶子。


    楚太後覺得楚瀾飄了,有必要敲打一番。


    她沉下臉:“皇帝寵幸你是件好事,可你別忘了你姓楚,這個姓氏就注定了不管你是不是楚家親生的,哪怕是個養女,但你跟楚家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墨雲澈永遠不可能信任你。隻要母族有底氣了,你在後宮才能撐起你的腰杆子,單看現在的茹妃便是例子,你明白嗎?”


    後宮女子生存確實靠的就是母族,這一點墨雲澈很是讚同。


    他之所以對茹妃更多賞賜,也的確是因為她有個前朝手握重兵的鎮南將軍爹。


    “姑母想讓我做什麽?”其實墨雲澈心知肚明。


    楚太後見她總算聽進去了,臉上陰雲轉晴,語氣頓時也變得和藹起來,“上幾日墨雲澈來過,他說隻要你求情,你父親就能官複原職,這事兒待會兒回去你就去跟皇上說說。”


    很好,她是挺會給他找事兒的。


    墨雲澈眼底掠過一抹厲色,“回去我會說,但至於答不答應就不是我說了算,畢竟姑母你也說了隻要我姓楚,皇上就不可能跟我做到同心。”


    “……”


    這個小蹄子倒是會用她的話來堵她。


    楚太後不耐煩:“你隻管替你父親求情,我了解墨雲澈,他既然承諾的事情就不會食言。”


    墨雲澈已經懶得再跟楚太後打太極,起身帶著流蘇離開了慈寧宮。


    ……


    “皇後娘娘。”


    墨雲澈回到養心殿,就看到禦史陳釗和大學士楊廣在養心殿等候,養心殿的門緊閉,也沒看到李安。


    “皇上呢?”


    門口的侍衛一臉尷尬:“皇上去後宮了。”


    這糟心玩意兒。


    墨雲澈臉黑,除了每日早朝外,楚瀾不是在去後宮的路上,就是正在後宮,她是有多喜歡那群女人?


    “兩位大人進來吧。”墨雲澈讓侍衛把門打開。


    這幾天皇後一直住在養心殿,這是皇上默許的,所以此刻即便皇上不在,侍衛也都沒有遲疑將養心殿的門打開。


    陳釗和楊廣對視一眼,眼裏皆是凝重,皇上到底對楚家是個什麽態度?


    進了養心殿,墨雲澈習慣性地坐到了以前的寶座上。


    “皇後娘娘你不能坐那裏。”


    陳釗和楊廣頓時嚴苛訓斥。


    那是她能坐的嗎?那是皇帝的寶座,她這麽坐上去是想告訴所有人,他們楚家要反嗎?!


    墨雲澈:“……”


    “無妨,皇上特許。”


    墨雲澈是在用這種辦法告訴他們,他如今是可以信任的人。


    可陳釗和楊廣顯然沒明白,用一種‘他是紅顏禍水’的眼神看著他。


    陳釗冷哼:“皇後娘娘,雖然我不知道你給皇上灌了什麽迷魂湯,但我要提醒你,聖祖皇帝的祖訓,後宮不得幹政,今日我們來就是為了請你回去,您該回到自己的宮裏坤寧宮。”


    “……”


    墨雲澈一直都知道父皇留下來的這幾位老臣頑固,但沒想到這麽頑固,可他也不能怪他們,若他們真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反而不能重用。


    “喲謔,挺熱鬧的嘛。”


    楚瀾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靠在門口吊兒郎當,見墨雲澈看過來,朝他吹個口哨。


    墨雲澈黑臉,他冷聲道:“皇上應該聽到剛剛兩位大臣說的話,不如皇上自己回複吧。”


    她如此有恃無恐,兩位大臣心沉到了穀底,望著楚瀾。


    楚瀾也沒看他們,而是先邁著閑庭信步的步子走到了龍書案前,見墨雲澈居然還不動,瞪他。


    “有沒有規矩?下去。”


    墨雲澈冷冷的看著她,沒動。


    楚瀾一副居高臨下:“怎麽,皇後是想造反嗎?”


    墨雲澈收回冰冷的視線,從寶座上起來。


    他一讓位,楚瀾就一屁股坐下去,兩隻手愜意地放在扶手上,同時身子懶散地後仰靠在椅靠上,邊說道:“這才對嘛,別以為朕這幾天對你和顏悅色,皇後你就能恃寵生嬌,分分鍾讓你位置換個人。”


    墨雲澈冷眼睨著她。


    楚瀾嗤一聲,心裏對他比了一個中指,這才望向下麵的兩位大臣:“兩位愛卿所為何事?”


    “微臣有兩件事要薦。”禦史陳釗作揖大聲道。


    “你說。”


    楚瀾抬手想摸桌上的瓜子兒,卻發現摸了一個空,她用眼神質問墨雲澈。


    墨雲澈瞥他一眼,毫無歉意。


    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吃瓜子兒,那老娘待會兒讓你吃個夠!


    “第一件事——”陳釗看了一眼楚瀾身邊的墨雲澈,麵無表情直言進諫:“請皇後娘娘回自己宮中,切勿讓皇上背上一個昏庸好色的聲名,這對皇後娘娘也無益。”


    “哦,說第二件。”


    “……”


    陳釗氣悶。


    墨雲澈有些樂了,突然覺得這些老頑固遇上楚瀾還真是一場災難。


    陳釗平複了一下絮亂的呼吸,道:“第二件事臨安前段時間才出了地動,本就元氣大傷,卻又恰巧天公不作美,如今又出了雪災,臣聽說流民已經禍及到旁邊兩個縣,若是不加以製止,找人去賑災,恐怕要起暴動。”


    啊這……她連朝中那些大臣的人名兒都記不住,讓她派人去賑災?


    楚瀾主打一個誰的事情誰幹,“愛卿說得有理,皇後你說說派誰去賑災合適?”


    陳釗和楊廣登時驚愕地看向墨雲澈,皇上居然問皇後?


    墨雲澈淡淡看一眼她,沒理會兩位大臣眼裏的陰沉,質問:“本宮記得前段時間戶部就已經撥去了賑災款,怎麽還會鬧得這麽嚴重?”


    雖然不滿,可既然‘墨雲澈’都默許了,陳釗壓著情緒回答得認真:“地動導致數萬災民,戶部下了三十萬兩白銀,從南西合江運去了十萬糧草,可據說到災區的時候,糧草已經不剩多少了,說是路途遙遠顛簸導致……”


    陳釗冷哼,顛簸?分明就是貪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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