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治淵一瞬間熱血湧上麵頰,隨後合上書本起身:“我還有公務要忙,你且先休息吧。”


    蘇渺渺擰著眉頭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為什麽陸治淵要發脾氣。可看著陸治淵已經坐到了書案前,也沒再吵嚷。


    身子側躺,看著陸治淵認真批改折子,漸漸睡去。


    直到深夜,陸治淵才批完案幾上高高的折子。一回頭,蘇渺渺恬靜溫順的臉龐映入眼簾,眉宇間不自覺的就浮起溫柔。放下狼毫,將書案上燃著的燭火吹滅,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渺渺,往裏麵些。”


    蘇渺渺迷糊的哼唧著,挪動身子躺到裏麵去。


    陸治淵定睛看著她,嘴角滿是寵溺,放下床幔後一並上了榻。手臂小心翼翼的摟住蘇渺渺,沉沉睡去。


    翌日寅時,陸治淵輕聲出門上朝,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了侍女:“不必叫她起身。睡到幾時便幾時起身。”


    侍女一一應下。


    蘇渺渺醒來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模糊之際,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手邊空無一人。


    蘇渺渺陡然睜眼,殿中僅有一侍女欖菊候在帳邊。


    聽到帳中的細微動靜後,趕忙將窗幔卷起。


    “夫人,您醒了?”


    “夫君呢?”


    蘇渺渺驚恐的抓著欖菊問道。


    “主君白日裏有公事,不在府中。”


    蘇渺渺的眼眶瞬間紅起:“你騙我,夫君不要我了對不對。夫君嫌棄我了!現下要把我丟了對不對!”


    欖菊見狀,趕忙握住蘇渺渺的雙手,溫聲安慰:“不是的夫人。主君沒有不要您,主君真的是外出處理公務。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真的?你沒騙我!”


    “奴婢不敢騙您!”


    “那夫君何時回來?”


    蘇渺渺常常的睫毛上掛著些許晶瑩,祈求的看著她。


    “主君辰時三刻應當便回府了!”


    蘇渺渺鬆開抓著欖菊的手,應聲:“好。你能幫我去找一些針線和帕子嗎?”


    欖菊將窗幔掛好,攙扶著蘇渺渺說:“奴婢先伺候夫人梳妝可好?”


    “好!”


    一直到辰時,欖菊都守在蘇渺渺身邊,看著蘇渺渺一針一線,仔仔細細的繡著帕子。


    嘴裏還時不時的嘀咕著:“這批帕子繡完,就能貼補家用了。夫君也不用如此操勞了。”


    欖菊心裏疑惑,可主子的事兒,終究不敢打聽。


    直到陸治淵回府,推門看到蘇渺渺坐在小幾麵前艱難的穿著針線。


    “夫君回來了!”


    蘇渺渺喜不自勝,放下手中的帕子欣喜的迎上去。


    “嗯,吃早飯了嗎?”


    “咕嚕嚕~”


    蘇渺渺張著的雙唇還未來得及說話,便尷尬的合攏。


    陸治淵伸出手,寵溺的在蘇渺渺頭發上揉了揉。


    “傳膳吧。”


    身後的胡德全應聲退出。


    走時,把一旁呆楞著的欖菊也招呼出了殿外。


    陸治淵攬著蘇渺渺走到小幾旁。


    盯著桌麵上的一籃子針線帕子問:“這是做的什麽?”


    蘇渺渺高興的朝著陸治淵開口:“夫君,等這一批帕子繡完,家裏的開銷就不會那麽難了!你也不用再如此辛苦了!”


    她雙目囧囧的看著陸治淵,眼神裏滿是愛意和體貼。


    陸治淵心裏泛起漣漪,這是他從未體驗到的真情,握著她的雙手不停的摩擦著。


    “辛苦你了。往後不用再繡帕子了!”


    蘇渺渺以為陸治淵心疼自己操勞。


    反握住他的手,連連搖頭:“不幸苦,隻要能讓夫君在外少吃些苦,我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陸治淵看著蘇渺渺絕豔的臉龐,一瞬的出神。想起蘇渺渺醒來的第一顆,張口便喊自己夫君。或許是貪婪,陸治淵認下了這個身份。


    可如今看著蘇渺渺的一舉一動,陸治淵隻覺得愛憐,不知她曾經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說出的話如此讓人心疼。


    陸治淵上前,將蘇渺渺攬入懷中。


    一瞬間,鼻尖滿是她身上的花香。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往後就不必再繡帕子了!我功成名就了,以後不會讓你再過苦日子了!”


    蘇渺渺一臉疑惑的仰頭看著他,“夫君不是才剛中探花嗎?當官員的俸祿很高嗎?”


    陸治淵手指撫過蘇渺渺的眼角,看著她因為長時間繡帕子,變得通紅的雙眼,低沉的嗓音帶著疼惜:“我得到了朝廷的賞識,升我做五品官員。往後養咱們這個家不成問題。你也就不必如此操勞了。”


    “真的嗎?”


    蘇渺渺的雙眼瞬間纏上驚喜和崇拜。


    直直的看著陸治淵,仿佛陸治淵是自己全部的驕傲一樣。


    “夫君真厲害!我就知道夫君一定能行的!”


    陸治淵再次將蘇渺渺摟入懷中。


    “一會兒我們一塊兒吃飯,吃點好的,慶祝我升官!往後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蘇渺渺窩在陸治淵的懷裏,糯糯的應著好,雖然她知道家裏已經揭不開鍋了,可陸治淵說吃點好的,還說一塊吃飯,蘇渺渺喜不自勝。


    不一會兒,胡德全招呼著侍女一一將菜肴送入殿內。


    蘇渺渺看著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好多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夫君,這些,都能吃嗎?”


    陸治淵攔著蘇渺渺坐到位置上。


    “都能吃!以後天天都能吃!”


    抬起手準備夾菜之際,身旁人傳來一陣小聲的哽咽。


    “夫君,謝謝你!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菜!”


    陸治淵歎了一口氣,夾了一塊金燦燦的紅燒肉放在她碗裏。


    “都還沒吃呢,怎麽就知道是最好吃的。往後你要吃的好吃的,比這還多!”


    蘇渺渺將碗裏的紅燒肉塞進嘴裏,哽咽聲和咀嚼聲夾雜在一起,眼角掛起滴滴晶瑩。


    夜裏,陸治淵隔著屏風,看著蘇渺渺瘦弱纖細的身影泡在浴桶裏,默默走出湘華殿帶上了門。


    一聲輕咳,黑夜深處走來一人。


    仿若和夜色完全融為一體一般,抱拳跪在陸治淵麵前。


    “查的怎麽樣了?”


    “回稟君上,已經查的差不多了。隻是有一些屬下不確定的還在證實當中。”


    陸治淵向來隻聽百分百正確的信息,但凡參雜了似乎,好像,可能一詞,都是下屬的無能。


    “盡快查明一切真相。另外,重點調查新科探花郎。關於他的全部,事無巨細,我統統都要知道。”


    “屬下遵旨。”


    翌日早晨,陸治淵照常起身上早朝,第一眼便看到了桌麵上的一封密信。


    打開來看,裏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整整兩張有餘。


    “回稟君上。蘇小姐自走丟後,一直在安林縣長大。家中清貧,幸得養母疼愛。三年前於齊維明匆匆完婚,兩人甚至連縣衙文書都未曾登記,齊維明當日晚便上了京。蘇小姐在家苦苦照顧齊維明老母,可齊維明母親卻仍然處處挑刺。”


    看到這兒,陸治淵握著信件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蘇小姐靠著一手精湛的繡藝賣了不少銀兩,可齊維明每月以不少理由,書信回家,向蘇小姐索要巨額銀兩,已然超出一學子三年所需費用。蘇小姐不得已,隻得日日夜夜熬著雙眼繡一批又一批的帕子,以此換取錢財。即便如此,蘇小姐寄給齊維明後,餘下的錢,也盡數被齊維明老母搜尋了去,生活苦不堪言。”


    手上的信紙已經被捏的皺起,甚至隱隱有了破損的跡象。


    陸治淵的雙手青筋暴起,利落的眉眼此刻以一種陰暗的神態呈現。


    “三年後,齊維明中榜探花。消息傳回安林縣時,蘇小姐喜極而泣。苦苦等待著齊維明將自己和婆母接回京中。可齊維明卻隻是托人悄悄接走了他老母。獨留蘇小姐一人在安林縣望眼欲穿。又逢不幸,蘇小姐養母逝世。舉目無親的蘇小姐,踏上進京尋夫的道路。渾身上下僅僅隻帶了幾個饅頭作為充饑。”


    “好不容易尋到齊維明,卻見其與禮部尚書之嫡女紀夢晴曖昧不菲。齊維明當街否認誹謗蘇小姐,蘇小姐傷心欲絕,體力不支加長期沒有進食,暈倒在君上的馬車前。”


    “如今齊維明領了一七品內閣典籍一職,暫無資格參與上朝。以上為屬下調查到的全部。”


    看完信,陸治淵重重的將已經捏成團的紙張拍在桌麵上,門外的胡德全聞聲推門。


    “殿下?”


    床榻上的小人被噪聲影響,不滿的皺起眉頭翻了一個身子繼續睡去。


    陸治淵開口:“無事,準備上朝。”


    “是。”


    齊維明。


    陸治淵在心裏默默的再一次念了一遍。


    該他還的,陸治淵會想方設法,讓他十倍百倍的奉還。


    與欺辱渺渺有關的一幹人,不管是那個可憎的老嫗,還是齊維明。


    陸治淵想起之前詢問蘇渺渺記得的那些事情,當時她說她與夫君的母親均去世,看來是記憶錯亂,實則是齊維明拋下她,偷偷帶走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不能接受,所以在欺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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