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二府事情不斷,不過,青兒因為年紀小,不用陪王夫人消遣,反倒比平時還要悠閑,幹脆向王夫人告了假,向酒店老板娘請教,進了一些醬油豆瓣之類的日用雜貨,拚攤兒賣。


    這個店原來就是買這些日雜貨的,有些老主顧,生意倒還挺不錯的。


    然而,好景不長,“青青果蔬”剛紅火了一個多月,門前就突然被人澆了大糞,緊接著又發生了更離奇的事情,馬車送完菜停在門口,不知怎麽的,等下午回家時,一匹轅馬口吐白沫,也一命嗚呼。


    王狗兒打著賈府的招牌去金陵府報案,被門子冷笑著嘲諷道:“你是王夫人的侄兒子?老爺我還是榮國公的嫡孫兒賈寶玉呢!”


    值日的府衙本來還想去看看的,因憎恨王狗兒狐假虎威,竟然一頓亂棍子趕了出來。


    這些都是老公人,對四大家族的情況了如指掌,王夫人哪裏有這麽個侄兒?都笑到,哪個石頭縫裏蹦出這麽個村貨來,竟然敢來金陵府愣充大爺。


    沒奈何,王狗兒隻好忍氣吞聲把鋪麵收拾幹淨,因為氣味難聞,幾天都做不成生意,反倒招來街坊鄰居們的閑言碎語。


    死了一匹馬,等於把她這一陣子掙的錢全賠進去了,現在生意又沒法做,村裏的佃戶還指望著她賣了蔬菜,結算銀子呢。


    劉姥姥要把馬肉賣給酒樓,因為不知道那馬中的是什麽毒,青兒擔心人吃了之後會引起不良反應,執意讓把牛掩埋了,誰知道半夜裏被人刨出來,也不知弄到什麽地方去了。


    生意還得繼續做下去,雙乘馬車少了一匹轅馬,王狗兒沒法子,狠狠心花了五十兩銀子又買了一匹轅馬,每天依舊給包月的大戶送菜,皇宮裏有他們固定的供貨商,蔬菜大上市之後,就沒再來他們店裏。


    店裏味道難聞,就把馬車停在對麵酒樓門外賣剩下的菜蔬,等過了三天,尋思氣味該散盡了,依舊繞城轉一圈兒,送完固定用戶,就把剩下的菜拉回店裏賣。


    王夫人進宮守製,所以,青兒告了假,也來幫忙,來到店裏一看,竟然又被潑了大糞。


    王狗兒好歹算是半個秀才,斯文人也氣得站在街上大罵起來,青兒站在店鋪對麵的酒樓門前,傷心的哭起來。


    她哭的時候眼睛也是微眯著的,嘴角的梨渦也給“哭”了出來,梨花帶雨的樣子,正是笑也好看,哭也我見猶憐。


    “青兒,你別怕,今天晚上我不睡覺,在我家樓上幫你看著,發現那壞蛋就報告官府,抓住打一頓大板子......”五一聽到青兒在酒樓門外哭,飛跑出來拍著胸脯子保證。


    青兒一想,這個辦法還真行,她估計害她的人就住在附近,否則,誰會提著裝滿屎尿的馬桶跑幾裏地呢?既然是附近的,五一肯定認識那人。


    “五一哥哥,說話可要算話的,今天晚上不能睡著了,要幫我看清楚,記住欺負我的壞蛋究竟是誰,住在哪裏。”


    “嗯,你放心吧!”五一順手拿起一根兒黃瓜啃著,滿口答應青兒。


    王狗兒把馬車停在街對麵,青兒幫著賣菜,他自己強忍著惡心,清理衝洗門板上的髒東西。


    到了下午,剩下的蔬菜沒賣完,青兒幹脆全部送給了五一家,反正他家開酒店用得著。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青兒提心吊膽的等候著,唯恐一早來店裏又看到膈應的東西。


    第五天青兒陪爹送完菜,把剩下的菜蔬依舊拉到店鋪裏賣,遠遠地就聞到大糞臭,自家店門外圍了不少人,都是用衣袖捂著鼻子,不用說,又中彩了。


    青兒欲哭無淚,王狗兒黑著臉把馬車停在酒樓門外,讓青兒留在車上照看著,自己跑過去一看,原來大糞沒有澆在鋪板上,而是裝在馬桶裏,頂在一個男人的頭頂上。


    這男人身邊還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滿臉羞愧的向眾人講述,自己是這男人的娘子,因為嫉妒王家店鋪搶了自己的生意,所以,就往人家店鋪潑大糞,現在後悔不及,自願受罰向店鋪小主人請罪,希望能得到青兒姑娘的寬恕。


    此時天色還早,酒樓也剛開門呢,五一在樓上看到青兒來了,急忙跑下來向她匯報情況。


    “青兒妹妹,我真的幫你看過,昨兒晚上我一直一直盯著呢,那壞蛋老不來,我實在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的酒睡著了......”


    酒店老板娘也出來了,買了兩串冰糖葫蘆,給五一和青兒一人一串兒。


    五一邊吃糖葫蘆,便學著說書的口吻,繪聲繪色的講述道:“我一覺醒來,天就亮了,那個壞蛋就跪在那裏,又來了個女人,讓他把馬桶頂在頭上......”


    王狗兒擠進去,看那人跪在地上,頭上頂著馬桶,別提有多解恨,因為不用再隨班守製,賈府的主子們都已經回府,他還以為是璉二爺的人出麵給他報仇來了,神氣地開了店門,坐在櫃台後邊,拿出煙袋來點了一鍋子煙,邊抽邊等著看熱鬧,心裏想著,還是賈府的人辦事痛快,隻是不知道他們會怎麽處置這王八羔子。


    青兒聽五一這一番描述,急忙站在馬車上觀望,果然,那人頂著馬桶跪在地上,邊上的女人眼角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想起鶯兒說過的話,青兒突然明白過來,感情,這夫婦二人就是店鋪的舊主人。


    絲毫沒有覺得痛快,心情反而莫名其妙地變得沉重起來,這家男人因賭破產,把鋪子當了出去,完全是自作自受,按理兒說應該恨不到自己頭上來,莫非,這人做出針對自己的事情來是另有隱情?


    可惡之人,往往也有他可憐的地方,而青兒恰恰是看不得人可憐的女孩子。


    “你先起來把這髒東西倒掉,有什麽事我們再商量吧。”


    “青兒,不可饒恕這王八羔子!”王狗兒對青兒的寬容表示不滿。


    “得饒人處且饒人,咄咄逼人隻會多結冤家。”青兒又何嚐不想出口悶氣呢,隻是,開這間鋪子太過招搖,錢沒掙到,反倒惹了一身騷,可見,做人還是盡可能低調一點才好。


    那夫婦二人巴不得青兒一句話,忙去倒了馬桶,返回“青青果蔬”,兩個人一起“噗通”跪在青兒麵前,不停地磕頭。


    “青兒姑娘,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您老人家菩薩心腸,您老人家別跟我們小人一般見識,求您老人家饒恕我們兩口子一次吧,我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您老人家要殺要打我都沒怨言,隻求您老放了我的女兒......”


    青兒被他們一口一個“您老人家”說得暈頭暈腦,我老人家?我大人大量?我才是一個七歲的小包子好不好,什麽眼力界,還有他說什麽,放了他女兒?有沒有搞錯,我啥時候見過他們的女兒呢?


    倏地跳到一邊,她可不敢當這等大禮,會折壽的。


    “站起來,好好說話!”眾目睽睽之下,這對三十多歲的夫婦給自己磕頭請罪,別人看了成什麽樣子,她可不是霸王,她隻是普通的農家姑娘好不好。


    “您老人家若是不答應饒恕我女兒,我們就不敢起來。”


    “不起來?那好,你們盡管跪在這裏,恕不奉陪!”青兒抬腿就朝門外走去,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不想起來就跪著玩你們的吧。


    女人猛地抱住青兒的腿,青兒畢竟年幼,差點就立足不穩,摔倒在地上。


    王狗兒急忙上前把青兒摟進懷裏,朝那女人狠狠地踢了一腳,厲聲嗬斥道:“放開手,若嚇著我閨女,大爺我把你們送到金陵府去,讓府尹大人一人給你們一百大板!”


    女人哪裏肯鬆手,苦苦哀求青兒道:“青兒姑娘,是我們夫婦兩不對,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壞了您老人家的生意,可是,小喬她還是孩子,什麽都不懂,求您老人家放了她吧!”


    女人死死抱住青兒的雙腿,任憑王狗兒使勁兒拉扯,就是不鬆手,那意思就是,你不答應放我女兒,我就和你同歸於盡的勢頭。


    青兒急了,氣急敗壞的嚷嚷道:“幹什麽幹什麽,我連你們是誰都不知道,我也沒見過你的閨女,什麽寬恕,又怎麽放了你閨女兒?”


    “青兒姑娘,你家鋪子被澆糞,都是我幹的,這鋪子本是我家的祖業,被這敗家子兒賭博借印子錢,最後不得不典當給人家,這次我看蔬菜生意好,就把家裏最後一點銀子拿出來下定,簽下東城門外一塊菜園子,沒想到......我家生意做不成,您老人家卻紅紅火火,這敗家子兒被豬油懵了心了,一氣之下,就做了蠢事,還您老人家做不成生意,想把您老人家趕走......”


    女人抬起頭來望著青兒,突然嚎哭起來道:“昨兒晚上,那個肥頭大耳的漢子去我家強行帶走了小喬,說是讓這敗家子兒頂著馬桶給你賠罪,若是能求得您老人家寬恕,就放了我女兒,我就這一個女兒呀,她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就、我就撞死在這裏......”


    這女人鵝蛋臉兒,長得眉清目秀,模樣甚是端正,可惜左眼角一大塊紅色的胎記,讓她的容貌看起來極其怪異。


    青兒心裏暗忖道,是賈府還是薛府的人在暗中幫我嗎?隻是他們行事的方式是不是太狠了點兒?無論如何,劫走人家閨女做人質,都有些不夠厚道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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