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被兩個蠻橫的丫頭好一頓搶白,哪裏還好意思去找晴雯,再說,若是和柳大哥對麵碰上,彼此也尷尬了些吧。


    冷靜下來一想,自己應該替晴雯高興才是,柳大哥看似冷麵無情,其實,對自己在意的女子還是很講情義的,三年前,他為尤三姐遁入空門,若非自小兒一起長大的小主子錦堯遇難,現在隻怕還在清虛觀修行呢。


    他相信,這就是緣分,柳大哥和晴雯這是良緣天成。


    青兒告辭林黛玉後,就去了晴雯家,不好意思說自己吃幹醋的事情,隻說自己昨天有急事離開,怕她著急,特意回來解釋清楚。


    晴雯正急著沒人幫她看信,見青兒來了,忙把醉泥鰍的信拿出來讓她看。


    醉泥鰍說,他有大事兒要辦,不得不暫時離開家,不過,他讓晴雯放心,他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是在替朝廷做事兒,等辦完正事,再回家向表妹請罪。


    “晴雯姐姐,你那相好的,哦,不對,我說錯了,昨兒早上在你家的,不是柳大爺嗎?怎麽又成了你表哥呢,你表哥不是被判充軍了嗎?”


    急切中忘了有些事情原是瞞著晴雯的,這下子不等於是不打自招嗎。


    晴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怔半響,這才想明白青兒的意思,伸手給了她一個爆栗,咬牙切齒道:“你這小蹄子,這裏都想些什麽呢?”


    “晴雯姐,說好了不許打人的,君子動口不動手!”青兒嗔道。


    “你還君子呢,信口胡說八道,你說該不該打?”作勢又要打她,青兒倏地跳上炕去,姐兒兩滿屋裏追著打,晴雯先累得跑不動了,喘著氣兒又問道:“柳大爺?你是說喜歡唱戲的那個柳大爺?我怎麽......嘿,說什麽瘋話,我怎麽會和他!青兒妹妹,我有件事兒還沒和你說呢,我已經和表哥結婚了,以後見到他,你該叫他一聲姐夫。”


    青兒這才注意到,感情這屋子和昨兒大不一樣,窗戶上貼滿了窗花和紅雙喜。


    這倒真的出乎青兒預料之外,在她的印象裏,晴雯雖然個性剛烈,畢竟是經過舊式lun理道德教育的女子,行事難免迂腐,沒想到,在婚姻問題上如此果決大膽。


    “昨兒早上在家遇到那位,就是我姐夫?”青兒傻笑。


    “是呀,你以為是誰呢?唱戲的柳大爺?”晴雯伸手又要敲她腦袋,被青兒躲開。


    “嘿嘿,姐夫長得挺英俊的,乍一看,倒有七分像我靖城哥哥。”


    小喬正在收拾桌子,準備開晚飯,聽青兒如此說,笑著插嘴道:“我第一眼看到大爺時,也以為是那天在店裏見到的公子,隻是嗓音聽著不像,還有,大爺喜歡說粗話。”


    吃過晚飯,天已昏定,晴雯留青兒在家安歇,姐妹兩人躺在炕上,頭挨頭說著悄悄話。


    “晴雯姐姐,不瞞你說,我猜想靖城公子和姐夫是一起的,他們確實是在為朝廷做事兒,我擔心的是,若靖城公子也和寶二爺一樣,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是不是注定要娶千金小姐為妻?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你說他們是一起的?在為朝廷辦事?我還以為他們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為朝廷辦事有必要把自己弄得和人不一樣嗎,戴著那麽個勞什子,倒像在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


    青兒心裏一動,刹那間隱隱的猜測到,恒郡王的處境並不樂觀,戴麵罩的目的應該不是故弄玄虛,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真真假假,掩飾某些重要人物的行蹤,醉泥鰍和柳湘蓮無論是身形還是麵相,都和錦堯十分相像,這,絕對不是偶然。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獵鷹局還有不少長相酷似錦堯的人,他們的任務除了捕獵,還有就是作為替身出現,保護恒郡王的安全。


    正在胡思亂想,被晴雯推了推肩膀道:“青兒,你年紀雖幼,可是,比好多大人還要明白事理,更比姐姐聰明百倍,姐姐知道,你心高氣傲,不願意給人做妾室,所以,姐姐勸你一句,若他真的是富家少爺,絕對不會娶一個鄉下姑娘為妻,你應該做的就是把他忘掉,你才八歲,對男女之事還不大懂,說不定到了待嫁之年,你會發現,真正喜歡的原來並不是靖城公子。”


    連晴雯都這樣說,青兒唯有苦笑了,呐呐的呢喃道:“曾經滄海,此生隻怕再難遇到讓我喜歡的男子了。”


    “妹妹別胡說,姐姐的意思你還不清楚嗎?我是說,偉祺少爺就很不錯,你們年紀相當,最難得的是,他沒有富家公子的臭脾氣,為人憨厚,對你誠心誠意。至於靖城公子,姐姐倒不是說他有什麽不好,隻是他已經到了娶妻的年紀,你想呀,他怎麽可能再等你七年八年呢。”


    昨兒折騰了一夜,這會兒早熬不住了,晴雯把被子給青兒掖好,打了個嗬欠道:“嗬......天不早了,睡吧......”


    眼看著又到了秋播時候,劉家屯的佃戶們見識到套種的好處,這次,不用青兒勸,全部按照她教的辦法,種上了豆子和玉米,若是老天爺不做難,明年大家就能多收幾鬥糧食。


    能夠利用科學技術知識服務於劉家屯的村民,青兒有一種成就感,她聊以自wei到,生無可戀,並不代表生無可為,錦堯之事帶來的煩悶,也在田間地頭的瑣碎事物裏得到些緩解。


    農事已畢,鄉間又進入農閑時候,青兒依舊回到榮國府,王夫人按照元春吩咐,暫時沒提寶玉的婚事,倒是邢夫人,突然對老太太說,老爺已經為迎春選定了夫婿,說是男方姓孫,名紹祖,在兵部掛著從五品遊擊將軍虛職。


    “老太太,這是老爺親自選定的婚事,男方我也見過一麵,高高壯壯,甚是英武,雖非世家子弟,家境倒也殷實,我看和二姑娘是及般配的。”


    賈母聽她如此說,又是老爺親自選定的,自然不好幹涉,也就應了,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婚期定的急促了點,出閣的日子定在十月十八日,不到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也不知道大老爺那邊嫁妝準備的怎麽樣了,還有吉服也要多準備幾套,榮國府千金出嫁,排場是少不得的。


    老太太免不了拿出些體己銀子來,交給邢夫人,算是祖母為迎春添置嫁妝之資。


    兩個兒媳婦兒向來不和,也就不好讓王夫人去那邊府上幫忙,按理兒,迎春是鳳姐兒正經的小姑子,她該幫著張羅才是,哪裏敢托病偷懶,讓平兒扶著去大將軍府,強撐著詢問各項準備情況,邢夫人隻叫她看著辦事,卻連一錢銀子也沒見著。


    第二天,鳳姐兒依舊帶著平兒過來,請來裁縫給迎春做吉服,在屋裏轉悠了幾個來回,她就裝著體力不支,昏倒在地,平兒不知是計,嚇得大哭起來,倒消除了邢夫人的疑心,當即讓人把鳳姐兒抬回家去,請王太醫診過脈,說是身體虛弱所致,要臥床休息,不宜再勞累,她便以此為借口,再也沒見露麵。


    到了十月十八日,孫家花轎上門,也沒幾台嫁妝,也沒多少親友來賀,因為,除了本家親友外,大將軍府並沒有發出幾張婚貼。


    婚事辦的如此冷清,賈母責備了幾句,賈赦反倒振振有詞的道:“如今聖上正在嚴查貪官汙吏,兒子是靠朝廷俸祿養家糊口,倒有許多銀子大辦婚事?那樣豈不是授人以柄。”


    賈母被他搶白一頓,其他人更不好再說閑話,王夫人私下裏和鳳姐兒說起來,倒有些同情二姑娘,若是她親娘還活著,哪裏會如此草率的就把她給嫁了。


    到了回門那天,賈母親自在這邊大廳裏宴請孫女婿,辦的比迎春出閣時還要豐盛,新婚三天無大小,小叔子、小姨子們輪番敬酒,不大一會兒,就把孫紹祖灌得爛醉。


    這孫家女婿酒醒時還像個人樣兒,長得端正,隻是有點兒匪氣,哪知道酒品實在太差,多喝了幾杯就當著眾人的麵吐槽,說是大老爺借了他五萬兩銀子,用閨女抵債,騙他說賈迎春羞花閉月,沒想到卻是一個木頭美人兒,娶這樣的女人在家裏,還不如去逛窯子裏玩得痛快。


    賈母一聽這話,差點沒背過氣去,眾人看迎春時,早哭得成了淚人兒。


    李紈大嫂子忙把迎春拉進內室詢問,說是孫紹祖不是東西,結婚第二天就把窯子裏相好的帶回家裏,當著她的麵做那種事,還逼著她看,說是讓她學著怎麽服侍老爺們兒。


    這種話,李紈自然是不敢對賈母說,隻是安慰了幾句,反倒笑著開解道:“閨房裏有些事情原就是見不得人的,你倒要學著放開些。”


    再說酒桌上,對著一個醉漢,賈赦哪敢分辯半句,況且,孫紹祖所謂的“借”了孫家五萬兩銀子,實則是買官的銀子,大老爺原是答應給他一個正五品武官做,最後,卻隻給了一個從五品遊擊,還是虛職,孫紹祖家世不明,有說是靠打家劫舍發家致富,在金陵城定居,行事自然不同於要臉麵的世家子弟,和那些市井混混一樣難纏,聽說朝廷整治貪官汙吏,他便上門討賬。


    五萬兩銀子早揮霍得差不多了,賈赦哪有銀子還他,孫紹祖聽說賈府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便提出,若是把賈府千金嫁給他做老婆,那就是一家人了,五萬兩銀子就當是孝敬嶽父的。


    躊躇滿誌的把賈迎春娶回家,沒想到卻是一個不諳情趣兒的木頭美人,把正經的夫妻恩愛看做齷蹉之事,橫豎就是不讓孫紹祖近身......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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