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心知劉薑氏多半是喜歡上柳五兒了,隻是不知道偉祺的意思,這小少爺孝順得很,無論什麽事情都把“俺娘的意思”掛在嘴邊,不過,從他看柳五兒的眼神兒分析,這次不用聽他娘的意思,多半自己也是喜歡五兒姑娘的。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沒見過柳五兒時,青兒自然是十裏八鄉最俊的女孩子,可是,和人家柳姑娘一比,自然就被比下去了,青兒畢竟還小,在偉祺眼中,和男孩子也沒多大區別,可是,柳五兒就不一樣了,隻需一個嫵媚的眼神兒,就迷得偉祺少爺把青兒忘在了爪哇國。


    青兒和柳五兒並肩兒坐在一起,偉祺正好坐在對麵,男孩子又不知道遮掩,柳五兒存心要惹青兒吃醋,不停地拿眼神兒勾搭偉祺。


    看他們眉來眼去的樣子,青兒腹誹,偉祺這小王八羔子,屁大點兒就知道獵豔了,將來長大了定然不是特麽的好東西。


    這頓飯青兒沒吃多少,肚子早已經氣飽了,偏偏春紅上老鱉湯時,不小心撒了一點在偉祺手背上,五兒忙拿出帕子來欠身幫他擦拭。


    這個動作太**,青兒直接冷哼出聲。


    偉祺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青兒妹妹的戒律。


    “青兒妹妹,把你帕子拿給我用。”偉祺縮回自己的手,訕訕的問青兒討手帕用。


    “夏荷,擰把手巾來給你家少爺擦手。”青兒先吩咐丫頭服侍少爺洗手,然後,篤定的嘲諷柳五兒道:“五兒姐姐,偉祺哥哥書讀的不怎麽好,不過,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還是懂得的。對了,偉祺哥哥那日說什麽來著,若非我願意,你是不會娶小老婆的對吧?其實,你是誤解我的意思了,我雖年幼,卻也無意強人所難,若你喜歡上別的女孩子,盡管娶回家來就是了。”


    因為不曉得她說的是真是假,偉祺半響不敢搭腔。


    當時答應定親時,青兒妹妹可是有言在先的,不許娶小納妾。


    “青兒姑娘果然長大了,不再耍小孩子氣兒。”劉薑氏笑著給她夾了一塊蜜汁肘子,接著又給柳五兒夾了一塊,笑著對偉祺道:“偉祺,娘說什麽來著?青兒長大了自然就會明白,大家公子誰不是三妻四妾的,何況嫉妒是觸犯七出的呢。”


    劉薑氏對青兒的刁蠻任性早已不滿,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青兒聽的。


    也不知是飲酒的緣故還是怎的,柳五兒隻覺得臉頰熱辣辣的,偉祺娘和青兒姑娘當著她的麵議論這種事兒,未免有些輕薄自己的意思。


    “太太、偉祺少爺、青兒姑娘,你們請慢用。”柳五兒放下碗筷,起身回避。


    “五兒姑娘略坐一會兒,還有好吃的沒端上來呢,我們家的甜點可好吃了。”劉薑氏看出她是不好意思,伸手拉她坐下,吩咐春紅道:“讓廚房上甜點來。”


    “你怎麽說?”請而被那句“觸犯七出”惹惱了,死盯著偉祺問道。


    偉祺不明白她問的什麽,愣怔道:“青兒妹妹,我說什麽?”


    “若是不讓你娶妾納小就休了我對吧?”什麽狗屁事情,用不著遮遮掩掩。


    偉祺紅了臉道:“我可沒說......”


    “我替你說了吧,我知道你喜歡五兒姑娘,我也希望你一心一意對她,你隻要記住自己的承諾,給我一句話,要我還是要她?”


    劉薑氏活了半輩子,還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孩子,說她不懂事理,偏又什麽都懂得,說她明白吧,她卻處處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樣。


    這之前,劉薑氏讓偉祺百般容忍青兒,自然是指望著她有賈府那樣的靠山,將來兒子出仕就指著她來輔佐呢,現在賈府敗了,她還如此囂張,隻差騎在偉祺脖子上拉屎撒尿了。


    不等偉祺回話,劉薑氏就板下臉兒道:“青兒姑娘這話可就讓人見笑了,不是嬸兒說你,嬸兒還從沒見過你這樣的,還沒過門兒呢,就開始限製女婿娶小納妾,你爹沒有納妾,那是因為他連你母親都養不活,還要指望著女人養活他,我家偉祺就算養七個八個小老婆也不會虧待了一個,你這吃的哪門子醋呢?”


    青兒聽了不由就笑了起來,咬著筷子頭兒道:“將心比心,我不是害怕將來偉祺學劉老爺的樣兒,在城裏養著外室,我就和嬸兒一樣獨守空房了。”


    “青兒妹妹,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偉祺見他娘氣得臉兒鐵青,忍不住訓斥青兒道。


    “對不起,嬸兒,我沒有惡意,隻是說心裏話而已。對了,偉祺哥哥,我估計嬸兒看五兒姑娘比我順眼兒,你若做好了打算要三妻四妾,那就把婚書退還給我。”


    鬼使神差的說出這番話,青兒才意識到,自己的作為似乎違背了來這裏的初衷,不是想要保護婚姻而來的嗎,怎麽就變成一拍兩散了呢?還是,所謂的爭風吃醋隻是幌子,自己根本就不想維持這段荒唐的婚姻。


    真特麽讓人哭笑不得,青兒出門的時候,竟然比剛來時心情舒暢了許多。


    不敢回家去,王狗兒若是得知她退婚的事情,隻怕一怒之下情緒失控,賞她一頓鞋底子。


    趁天還早著,讓偉祺駕車送她回城裏,進了榮國府就聽人說,皇恩浩蕩,免了東府裏那父子兩的死罪,賈珍和賈蓉被判充軍,流放漠北,算是撿了一條性命,明兒就跟隨恒郡王一起出征。


    多虧了北靜王爺在皇上麵前說情,臨行前放他二人回來和家裏人辭別。


    賈珍乃戴罪之身,行事格外謹慎,也沒敢留下吃餞行酒,匆忙和尤氏見了一麵,說是問過北靜王爺,尤三姐現在柳大人府裏,或許擇日就要成親,讓尤氏不要記掛。


    緊接著就去和賈母等長輩辭別,不過略寒暄幾句就去軍營報道。


    寶玉最近一直在家裏苦讀,很少出現在眾人視線裏,這會兒也來送行,依依不舍的把賈珍和賈蓉送出街門外,灑了一把傷心淚。


    誰知道東府裏的事情猶未了結,就傳出薛家出事兒的消息,隻見薛姨媽家的老婆子慌慌張張的過來稟報道:“我們太太叫我來告訴這裏的姨太太說,我們家不得了,又鬧出事兒來了!”


    王夫人聽了,便問道:“鬧出什麽事情來了?”


    婆子道:“我們大奶奶死了!”


    “呸!那種女人死了就死了,也值得大驚小怪的。”王夫人啐道。


    婆子越發急了道:“不是好好兒死的,是混鬧死的,大爺和二爺都沒在家,我們太太求太太打發人去辦辦!”


    “人命關天,我們怎麽辦呢?讓她們報官是正經。”賈政淡淡的道。


    王夫人知道薛姨媽是個沒主意的人,薛蝌送她妹妹出嫁,薛蟠去南方辦貨沒在家,家裏的事情全靠薛寶釵幫著打理,隻是,這涉及官司的事情,她一個女孩子家自然是不方便出麵的。


    “老爺,這事兒確實得有男人出麵調停,不如讓璉兒帶幾個奴才去走一趟吧。”


    賈政尋思,王夫人娘家人裏邊,就屬和薛姨媽最親,寶釵又是她相中的準兒媳婦兒,薛家出了如此大的事兒,她自然放心不下。


    “並非我不關照,如今我們府裏已是自顧不暇,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況鳳哥兒沒了,璉兒隻怕無心管別人的事兒。也罷,你若放心不下,就讓寶玉帶幾個得力的奴才去走一趟吧。”


    王夫人尋思寶玉也已十七歲,也該讓他學著處理一些事物,長些見識,就讓青兒去傳寶玉來,又吩咐周瑞兩口子帶著幾個男人一起去。


    周瑞家的本是太太的陪房,薛姨媽未出嫁時她也服侍過,破此都是有默契的,所以才讓她夫婦兩跟著寶玉相機行事兒。


    青兒念及薛寶釵對自己的情誼,也跟了過去,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夏家在京中也是有房產的,夏金桂嫁給薛蟠之後,夏劉氏就在京都定居下來,平日裏沒事兒就把弟弟劉家祥和他的寵妾叫來,陪著打麻將牌。


    薛家派人來報喪時,他們正在打牌呢,夏劉氏胡了清一色,正樂著呢,就聽奴才稟報說薛府來人有急事求見夫人。


    “讓他進來。”夏劉氏心情極好,敲著桌子對兄弟和弟媳道:“今天手氣真好,這都贏得手軟了,哈哈哈......”


    薛府奴才匆忙進屋,也忘了請安,不敢直說,拐著彎兒稟報道:“親家太太,不好了,我家大奶奶今天吃錯了東西,現在、現在隻怕不好了......”


    不等奴才把話說完,劉家祥就倏地站起身來驚問道:“吃錯東西?她怎麽會吃錯東西?姐,隻怕大事不好,我們這就去薛府,有話上車再說。”


    來到薛府,夏金桂早沒氣兒了,直挺挺的倒在自己屋裏地上,七竅流血,那樣子顯然是喝了砒霜中毒而亡。


    夏劉氏膝下僅此一女,就指著靠她養老送終呢,哪裏經受得住喪女之痛,當即撲倒在她閨女身上,呼天搶地的嚎哭起來道:“我可憐的兒呀,你究竟怎麽得罪了姑婆,就被她們活活毒死,蒼天呀,薛家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沒有人做主,貪圖我桂花夏家錢財,害死我家閨女,你可要替我們主持公道,讓薛家為我女兒償命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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