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大人心裏堵著口惡氣,愣是強抑著憤怒故作雲淡風輕的道:“既然要表示誠意,在下就報個今天成交的最高價吧,在下出一萬塊錢,買下這幅字畫。”


    壯漢驚異地圓瞪著杏仁眼,倏然笑道:“啊?將大人真的這麽有誠意?看來,將大人是真的喜歡這幅字畫,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你如此稀罕,在下今兒就成人之美,那就讓給將大人吧!”


    壯漢咧著大嘴笑,賈薔頗為默契地立刻報價道:“將大人一萬兩一次,將大人一萬兩二次,將大人一萬兩三次,還有沒有更高的,沒有的話,那就成交了!掃紅,把字畫給將大人送去。”


    姓將的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著了那漢子的道兒。


    這拍賣都是有成規的,既然報出價來,除非拍得的標的是假貨,否則,那是絕對不可以反悔的,更何況又是在眾多官員的見證下,就算是十萬兩,他也得乖乖的認了。


    今天他是有備而來的,就是衝著要買貴妃娘娘的墨寶,咬著牙讓管家交付了銀票,收下那幅字畫,衝動之下,真想當眾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幾腳。


    賈薔見交易成功,忙又拿出史湘雲的另一幅字畫來,笑嘻嘻的道:“薛大叔,你想要做東不難,枕霞舊友還有一幅字畫呢。** ”


    “好呀,且讀給我聽來。”壯漢笑道。


    賈薔邊搖頭晃腦的吟唱道:“彈琴斟酒喜堪儔,幾案婷婷點綴幽。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好一個‘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和剛那首又是不同的意境。”不等賈薔吟唱完畢,眾人就一聲喝彩,紛紛捧場道:“寫得好,枕霞舊友不愧為女中巾幗,文章瀟灑不羈,高潔傲世。我等自然不配染指。還是讓薛大爺做東道吧。”


    “底價多少?”壯漢邊對眾人拱手致謝,邊笑問道。


    “回薛大爺話,二十兩銀子。”賈薔笑著躬身回答,謙恭得近乎獻媚。


    壯漢拿起衛若蘭遺忘在案子上忘了拿走的四十兩白銀。順手放進掃紅舉著的托盤裏。大呼小叫的對眾人道:“哎呀。要說這幅字畫呢,就是十萬兩銀子也值,可是。大爺我今天囊中羞澀,實在不好意思了,就出四十兩銀子買下這幅字畫吧。各位,都別和我爭呀,承讓了,承讓了……”


    馮紫英恨那個姓將的駁了自己的麵子,借機破口大罵道:“薛大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也,大家都知道您是替衛大人出頭,誰若和大爺您爭,那他就是奶奶的混蛋烏龜王八羔子”


    “謝謝紫英兄抬愛,謝謝諸位成全!”壯漢抱拳團拜一周,因又笑著對將大人到:“慚愧,慚愧,薛某如今家道中落,不比往日日進鬥金,所以,將大人可別再和大爺我爭呀。”


    將大人氣急反倒說不出話來,愣怔半響,正要出言譏諷,卻見壯漢勾了勾手指,命跟隨的小廝拿出一幅字畫來,笑對賈薔道:“這是舍妹未出閣時所做的一首詩,字畫都是舍妹的親筆,在下今天捐獻出來,也算是略表愛國之心吧。”


    賈薔忙躬身雙手接過去,展開來看時,卻是一支水墨丹青的白海棠,左上角題著一首七律,賈薔陪著小心吟唱道:“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淡極始知花更豔,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宜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詩畫若人,貴妃娘娘果然端莊高貴,卻又淡雅清新,好詩,好詩……”


    認識薛蟠的官員先就奉承起來,其他人聽了這才明白過來,難怪這壯漢如此托大,原來是貴妃娘娘的親兄弟薛蟠,他們很多人都是衝著貴妃娘娘的墨寶來的,當即頌揚聲不斷,卻不敢率先開價,唯恐報的價低了,惹得呆霸王不高興。


    按照規矩,賈薔應該先開出底價來,他倒也是久在場麵上混的,知道不能按剛才的底價,索性問呆霸王道:“薛大爺,您老這幅字畫可是珍品,小侄不敢隨便開出價來”


    薛蟠厚著臉皮兒笑道:“舍妹如今是貴妃娘娘,她的墨寶,尋常我是連看都舍不得讓人看一眼的,這不是響應聖上的旨意,想為朝廷募集圈地的錢嗎,我如今囊中羞澀,心有餘卻拿不出多少銀子來,這才忍痛割愛,拿出這幅字畫來,最少,也得幫貴妃娘娘募集個一萬兩銀子吧?”


    薛蟠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以,提前釋放回家,因了妹妹的關係,生意做的也是風生水起,但是,畢竟薛家自他吃官司時,為了保得他的性命,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家財,有時投資規模大些,也不免捉襟見肘,此時,便趁機拿出妹妹的字畫來,要搭車拍賣,賺幾萬銀子花,他尋思,賈府肯定會把拍得的銀子悉數給他,斷然不會打折扣的。


    若說呢,這幅字畫不但詩詞端莊凝練,書法也頗有心得,裱糊得更是相當精美,因為是薛寶釵的得意之作,所以,原是掛在她閨房裏的,嫁入北靜王府時並沒有帶過去,而是留在家裏,說是嫁入王府,母女難得相見,把這幅字畫留給母親做個念想,若非薛蟠打著為皇上募捐的名義,薛姨媽是斷然不肯讓他拿出來賣的。


    賈薔一聽這話,當即就報出底價到:“貴妃娘娘捐贈親書墨寶一幅,底價一萬兩白銀,諸位大人開始出價競拍。”


    “一萬五千兩白銀!”率先開價的是位皇商,據說。宮裏每年的胭脂水粉,彩繡織錦都是從他的店裏采買。


    戶部侍郎大人跟著報價:“一萬六千兩!”


    “在下出一萬八!”某為大人一心想攀上貴妃這個高枝兒,因薛寶釵頗為自律,並沒給人留下賄賂的門路,這會兒倒是巴結國舅爺的好機會。


    將大人自打知道壯漢的身份,臉都嚇得青紫,現在朝野上下無人不知,皇上如今最寵愛的就是薛貴妃,也不知道薛貴妃是如何左右逢源的,就連皇後娘娘也對她青睞有加。非但沒半點嫉妒的意思。反倒訓斥爭風吃醋的妃嬪們,不得搬弄貴妃娘娘的是非。


    自己今天這是吃錯藥了呢,這人自己拚命巴結都唯恐不及,怎麽反而緊趕著得罪。


    當即心裏盤算著。無論如何。就算舍了這張老臉不要。也要求得國舅爺的諒解。


    當即拿出那幅一萬兩銀子拍下的字畫來,誠惶誠恐的雙手呈上,還冠冕堂皇的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他拍下這幅字畫,原就是打算送給薛大爺處置的。


    “哎呀,將大人太客氣了,早知道這幅畫是送給我的,在下就不該和大人競價了,害將大人一萬兩銀子打了水漂兒。”薛蟠也不推辭,接過字畫遞給身後的小廝,命他給衛若蘭送去。


    衛若蘭兩口兒久別重逢,抱著哭了一場,這才意識到在眾人麵前出糗了,早紅著臉兒,退回內室悄悄兒親熱去了。


    薛蟠做出寬宏大度的樣子來,親熱的摟著將大人肩膀,暫且不管那首《詠白海棠》能賣出什麽價錢來,先和將大人稱兄道弟一番,看他那樣子,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他剛已經暗暗打聽清楚,這將大人外祖父原是有名的晉商,家道殷實,也正因為銀錢多得沒處花,這才投資政/治,把女兒嫁給一位京官,嫁妝自是不菲,那位京官得了妻子的資助,靠銀子開路謀得官運亨通,將大人中舉後把寶押在南安王身上,沒想差點投機不成反蝕一把米,好在沒有丟棄見利忘義的看家本事,關鍵時刻向皇上倒戈,雖然,多年的投資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總算還保得性命和一頂官帽。


    “將大哥,我把字畫轉送給衛兄弟你沒意見吧?我這也是同情他的緣故,你看,原本蠻英俊的少年公子,這才幾年沒見,滿臉滄桑,額頭上還落下一道疤痕,他也是看中了這句‘秋光扔再(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感念自己和夫人聚少離多,所以舍不得這幅字畫,兄弟我最是心軟,所以,就成全他了,倒害得哥哥你忍痛割愛。”


    薛蟠嘴裏叫著蔣大哥,心裏怒罵道,你這王八羔子,有一萬兩銀子何不悄悄兒送給我,你買史大妹子的破字畫給我,其實連半兩銀子也不值呢!


    “薛大爺如此說倒是見外了,別說是一副不值什麽的字畫,隻要能為薛大爺效力,在下水裏火裏都在所不辭。”


    “真的?將大人太讓薛某感激不敬了,越覺得奪你所愛心裏不安,可惜,剛那幅字畫已經讓兄弟送人了,不如這樣吧,兄弟就把這幅轉讓給哥哥,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兄弟我也不敢再讓哥哥破費,不拘多少銀子,哥哥看著給就是了。”


    蔣某人這才悟出道兒,感情,自己又被薛大爺給涮了,並且是從頭到腳,涮了個完全徹底外焦裏嫩,然後,還沒有脾氣。


    轉而一想,不就是一萬兩白銀嗎?這世上提著豬頭找不著廟門的大有人在,自己這禮送的可謂天衣無縫,既不用擔心有人說自己賄賂國舅爺,又好讓大家知道,我將某人堂而皇之的攀上國舅爺這個“兄弟”,正是何樂而不為呢。


    “管家,拿一萬兩銀票來,既然薛大爺有心成全,這幅字畫,在下定要好好珍藏。”


    呆霸王原想騙他千把兩銀子花,沒想到他竟然出手就是一萬兩白銀,當即笑得合不攏嘴吧,還沒忘了在心裏暗罵一句:“這冤大頭就和大爺我當年一樣,真他奶奶的sha逼一個!”


    這邊剛成交,就聽那邊勢在必得的報價道:“再加五千,我兩萬五!”


    “兩萬五千兩一次,兩萬五千兩二次,兩萬五千兩三次,成交,這幅《詠白海棠》就是這位大官人的了!”


    雖然賣了個好價錢,賈薔卻一點也不興奮,他知道,這兩萬五千兩銀子,待會兒就會全部進入呆霸王的腰包。


    拍買仍在繼續,有了前邊的價位比著,賈薔又得了王子妃的叮囑,讓他把書畫底價提高到一千兩銀子,說是眾位大人都是為君分憂誠心誠意來為朝廷籌集屯田款,與其慢慢兒叫價耽誤大人們的時間,不如直接開出合適的價碼。


    眾人自是不好意思把價錢壓得太低,後邊的十幾幅字畫,最低都是兩千兩銀子成交。


    就在拍賣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宮裏突然快馬送來兩幅字畫,竟然是貴妃娘娘送來“蘅蕪君”的兩首詠菊詩,一首是《憶菊》,一首是《畫菊》。


    黃門侍郎坐在馬背上笑道:“聽說大觀園在為朝廷籌集屯田基金,貴妃娘娘親筆謄寫了她自己的兩首七言律詩,聖上還親自加蓋了自己的私章,希望諸位慷慨解囊,支援漠北屯田,實現定邊安疆大業。”


    這裏話音還未落呢,就聽又有幾匹駿馬飛奔而至,到榮國府而不用下馬步行,顯然官職應在一品以上,是以,屋裏人紛紛起身迎了出去,卻是太傅秦大人和太保陳大人。


    兩位大人不疾不徐的下馬,對黃門侍郎道:“我二人願起個表率,每人五萬兩白銀,請回聖上的印鑒和貴妃娘娘的墨寶。”


    “哈哈哈,聖上果然沒有猜錯,說是二位大人肯定會改變初衷,讚同並支持屯田之事,隻是不知道聖上是否猜到,,你們二位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兩位大人笑道:“正要謝謝侍郎大人傳送消息!”


    “這麽好的詩句,自然要讓在座的諸位大人先好好拜讀,至於書畫該落入誰家,既然是送來競拍的,兩位大人還不一定請得回去呢。”


    黃門侍郎說著,邊笑邊展開其中一幅字畫,卻是《畫菊》,隻見他做作的清了清嗓子,高聲吟唱道:“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淡濃神會鳳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莫認東籬閑采綴,粘屏聊以慰重陽。”(未完待續……)i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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