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的舉止不算是特別奇怪,因為一壺酒,其實也就那麽三四杯,楚雲和趙悠就喝了兩杯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就喝完了。


    叫一聲太監上酒,楚雲便端起酒壺,去別的皇子那裏轉悠了。從四皇子,到三皇子,最後才是太子。


    當楚雲到了趙構麵前的時候,趙構的臉已經是很黑了,此時給趙構敬酒的人很多,楚雲都快沒地方站了,但趙構卻先給自己倒滿了,對楚雲示意。


    其他人都帶著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楚雲,唯獨楚雲看著趙構,會覺得有些不對頭。


    有些反常了。


    但是哪裏不對勁,楚雲也猜不透。


    場上氣氛挺熱鬧的,人來人往,除非特意的關注,根本不會有人留意到有人做了什麽。


    楚雲也不怕關注,又去尋楊廣喝了幾杯。


    和楚雲不同,楊廣是憑借自己的官位參加筵席的,盡管他和別人有些格格不入,但他也絲毫不怯場,拉著楚雲一邊喝,一邊吹起了牛逼,引得一幫文官側目。


    這兩個人,怕是把這裏當小酒館了?


    其他官員之間互相喝酒,那可是聯絡感情的,不像是這兩個人,一點不談正事。


    被楊廣灌了好幾杯,楚雲才落荒而逃,一路踉踉蹌蹌,還撞到了一個傳菜的小太監,好在太監的菜沒打翻。


    被晾了一晚上的武蘊兒終於看不下去了,起身將楚雲帶回了座位上,這下,再也沒有人和楚雲喝酒了。而剛才被楚雲撞了一下的小太監,手裏的菜是端的穩穩的,將其送到了二皇子的案幾上。


    沒有多少人在意這個小細節,這再尋常不過了。


    這道菜是一道魚,趙悠也比較喜歡吃魚。在趙悠吃之前,旁邊也有小太監,先拿銀著試吃,過了一會兒,安然無恙。趙悠才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嘴中。


    為了這一步,楚雲也算是籌謀了許久了,在宣德發起宴會邀請之前,楚雲並沒有想到這一步的計劃,他隻是習慣性調查而已,查到的信息,總會有用的上的時候。


    比如現在。


    楚雲也是觀察了很久,才發現每個桌子上上菜的人都是固定不變的,這就給了楚雲機會了,而楚雲知道趙悠喜歡吃魚,所以,特意在端著這一道菜的人這裏踉蹌一下,手速極快地下藥。


    毒殺已經完成!


    而且,趙悠也不會立刻死掉,這個毒是延遲的。


    趙悠也不會知道自己中毒了,之後就算有人調查,也查不出這個毒到底是怎麽下的。試吃的人沒有中毒,楚雲喝的酒也沒有中毒。


    就算隻有有人調查,強行想扯到楚雲身上,也不是那麽簡單的,楚雲的身份,不至於讓人隨便揉捏。


    楚雲展現出來的是醉酒的狀態,所以現在是武蘊兒在照顧他了,武蘊兒讓楚雲靠在她的肩上,拿手帕給楚雲擦去額頭的汗水,溫柔細致的動作,讓不小心看過來的人,都吃了一嘴的狗糧。


    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這麽恩愛其實也不好的。


    主座上的宣德,也看到了楚雲和武蘊兒琴瑟和諧的一幕,不禁笑著對旁邊的武皇後道:“你看他們,像不像我們年輕的時候?”


    武皇後白了宣德一眼,道:“現在我們也不老!”


    “哈哈,你不老,朕卻是老了。”


    宣德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武皇後笑不出來了,在這皇宮之中,最擔心宣德的身體的,就是武皇後了,但是,擔心有什麽辦法呢?


    在生老病死麵前,不管你是多尊貴的身份,都無可奈何。


    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了,原本,該是美好又溫馨的回憶過去的時間。


    這氣氛倒也沒持續多久,楊貴妃扭著誘人的腰肢,來到了宣德麵前,道:“臣妾敬皇上一杯,恭賀皇上龍體安康。”


    “喝酒就免了吧!”


    武皇後在旁邊冷冷的對楊貴妃道,都知道宣德大病初愈,所以並沒有多少人來找宣德喝酒,楊貴妃,是第一個。武皇後自然是看不下去。


    宣德知道武皇後的心意,不然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有些不合時宜的事,舍不得責怪武皇後,又不想讓後宮不和諧,宣德隻好做和事佬,道:“皇後不要生氣,一杯酒,朕還是可以喝的。”


    說著,宣德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口。


    喝的真不多。


    “好了,愛妃下去吧!”


    宣德沒有再讓楊貴妃有表現的機會,直接讓她走了,這讓楊貴妃的小算盤落空了。


    對宣德的病情,楊貴妃了解的不多,眼看宣德已經好了,又想到自己的兒子的處境,她當然想來吹吹枕頭風,不料先是被皇後不由分說懟了一句,宣德也不給她多少說話的機會。


    但她也沒敢胡攪蠻纏,宣德說讓她退下,就隻能退下。


    但是,他剛轉身,宣德忽然捂住了胸口。


    “你怎麽了?”


    武皇後驚恐地起身去扶住宣德,宣德依然是痛苦的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便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忽如起來的動靜,立刻讓參加宴會的人,都騷亂起來了。


    而最中心的位置,一幹皇子,也都朝著主位奔跑過去。


    宣德一手緊緊捂著胸口,另一隻手,卻抓住了武皇後。


    “朕,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不要!”


    武皇後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的,此時已經沒有了半分母儀天下的風範,宣德卻是露出了笑容,道:“好好活下去,朕可以在下麵,等你幾十年。”


    “我不要!”


    武皇後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了,但再大的聲音,都是無用了,剛才的兩句話,已經耗盡了宣德的氣力,最終,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會想到,剛才還好好的宣德,忽然就出現了這麽大的變故。武皇後感覺到自己懷中的宣德已經沒有了生息,又發出了一聲如啼血杜鵑般的哀號。


    “皇上駕崩了!”


    隨著一個太監的呼喊聲,騷亂的波動,從中心向四周擴散。


    楚雲都被武蘊兒拉著,來到了最中心的地帶。


    雖然人有點多,氣味有些雜,楚雲還是聞到了一點特別的味道。


    楊貴妃都嚇懵了,跌坐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武皇後在接受了宣德已經死了的事實之後,也是抬起頭,眼裏帶著凶光,等著楊貴妃,忽然厲聲道:“來人,給本宮打死這個賤人!”


    此時,宮中禁軍,已經蜂擁而至,將這裏團團圍住了,這裏,皇後就是最大的boss,皇後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人出來,架住了楊貴妃。


    還沒有動手,二皇子便站了出來,道:“誰敢動手!”


    一聲喝令打斷那些要打人的禁衛之後,二皇子才對武皇後道:“皇後娘娘,懲罰人,總得有理由才行,不然何以服眾?”


    “理由?”武皇後冷哼了一聲,道:“若不是她來找皇上敬酒,又怎會如此!給本宮打殺了這賤人,誰再敢阻攔,以同罪論處!”


    武皇後這話說出來,趙悠也臉色大變,心中一陣臥槽。


    不是這麽倒黴的吧!


    楊貴妃在想什麽,趙悠多少也能猜到一點,但他也無可奈何,他隻是個皇子,在這個後宮之中,皇後最大,而皇帝死後,在場地位最高的,則是太子。


    太子,剛好又是皇後的親子,所以,皇後的命令,何人膽敢違抗!


    禁衛一巴掌扇在楊貴妃的臉上,頓時將楊貴妃的臉都打腫了,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楚雲看到了這一幕,內心忽然有些隱隱作痛。也不知道是看不得這樣的場麵,還是血脈之間的聯係,於是,楚雲閉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住手!”


    趙悠終究還是衝了出來推開了禁衛,但同時,他的脖子上被架了幾把刀。


    趙悠慘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一切,不過是你們母子的圈套吧,父皇,真的是因為喝了一杯酒就這樣的麽?若是皇後娘娘你在酒中下毒,隻是為了嫁禍母妃呢?”


    趙悠在刀被架在脖子上了,依然有此言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突然到來的變故,讓他失去了退路,皇帝駕崩,很快,就是太子繼位,這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所以,他都來不及部署什麽,隻能在這種時候,往趙構和皇後身上潑髒水,才有一線生機。


    他會有隊友的。


    果然,三皇子也開口了,道:“皇兄說的有道理,本王也以為,這時候應該先調查清楚,再論罪比較合適。”


    四皇子也站出來附議。


    三個皇子,已經練成了一線,隱隱和趙構以及武皇後站在對立麵,分庭抗禮。


    但他們就算是聯合在了一起,其實也有點虛。因為太子還沒出場呢,一個皇後,就足以壓製他們仨了。


    在別人爭吵著的時候,趙構卻是跪在了宣德的麵前,眼含著熱淚,,等到眾人都將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才從悲傷中清醒過來。


    此時的文武百官,都各自分開成了兩派了,現在二三四皇子,都聯合起來了,而另一邊的,都是趙構手裏的人,他們都看著趙構,想看趙構怎麽說。


    “父皇駕崩了,你們就隻看到了陰謀和圈套麽?在這個時候,你們的腦子裏麵,都隻想著爭權奪利的事情麽!”


    趙構的怒吼聲,如雷霆一般,敲擊在眾人心上,這話說出來,有些人看那幾個皇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他們的做法本來沒有多少問題,但是對比趙構的表現,他們確實吃相有點明顯,這麽著急聯合到一起,不就是為了對抗太子麽!不就是為了帝位麽!


    隻有趙構一個人,是在為宣德的死傷心的。


    在這一瞬間,那些中立的,對趙構的好感度都達到了max,百善孝為先,趙構牢牢站住了腳,而對比之下,他的幾個弟弟就慘了……


    公然和皇後對峙,這已經是不敬尊長了,皇後可是他們的母親啊!


    局麵幾乎是一邊倒,對趙悠三人極為不利,趙悠現在還在被刀架在脖子上呢!


    在兩邊僵持的時候,首輔沈樂出場了,他從袖口裏麵,掏出了一個卷軸,正是聖旨。


    應該說,是宣德的遺詔。


    這個才是真的大殺器,遺詔一出,所有人都給跪了,沈樂宣讀了遺詔。


    果然,是將帝位,傳給了太子,趙構。


    沈樂念完了遺詔之後,全場都沉寂了,趙構這邊的人,喜笑顏開,而對立麵的人,都心如死灰,隻是在這莊嚴的時候,沒有人開口說話而已。


    這寂靜的氣氛,被一聲命令終結了。


    “動手!”


    說話的是三皇子,趙禮。


    此時,他的眼裏是決然,是一種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厲。


    隨著他一聲令下,原本聽命於皇後的禁衛們,紛紛開始倒戈,將刀鋒對準了太子陣營的人。


    兵變了!


    誰也沒想到,趙禮竟然掌控了宮中禁衛!


    而這些禁衛,幾乎是在場所有的武力了!


    因為賓客都是沒有帶武器的,但是禁衛有!


    看得出來,趙禮是不得不選擇了兵變的這條路,因為一旦趙構登基,一切就回天乏術了,所以,他隻能在趙構登基之前,發動兵變,到時候,就算是名聲不好,那也至少是勝利者!


    曆史是勝利者書寫的。


    忽如起來的變故,讓一幹大臣都是大吃一驚。


    楚雲這下是真的沒心情裝醉了,和武蘊兒一起來到了皇後的身邊。


    禁衛們如潮水般衝著趙構殺來,武蘊兒打破兩個碗碟當兵器,擋在了前麵,看得楚雲揪心不已,早知道就先不把那個槍送給武蘊兒了,那至少現在空間裏麵還有個武器。


    現在武蘊兒拿著碎瓷片跟人打,一個不小心就要出事。


    然而,楚雲擔心的事情,並非有發生,在動亂發生的時候,皇宮中的各處,突然殺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太監。


    趙公公的人,出場了!


    這是一場屠殺,血流成了河,楚雲等一些人,團聚在皇後和趙構這邊的,並沒有受到多少威脅,但是其他的地方的官員,損失慘重!


    而在眾人都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場火拚的時候,楚雲不動聲色地退後,一秒換裝……


    獵殺,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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