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敏的確已然是在滅亡的路上無可挽回地往前走去,任誰也無法拯救,這一點,謝雙瑤和黃錦衣衛的看法是一致的,問題的關鍵便在於這無法扭轉的小冰河期,還將持續五十年左右才會逐漸回暖,她今年才十五歲,謝雙瑤可以等得起,但大敏朝卻是無論如何都等不起的。


    哪怕從明年起,氣溫就陡然回升到常水平,大敏朝的統治也一樣是風雨飄搖、危機四伏,更何況這樣的天氣還要持續五十年,甚至更冷呢?


    ≈lt;/br≈gt;≈lt;/br≈gt;隻要相信她的這句話,那便大可以如此推論——敏朝的滅亡,已然是一件確切的,現在唯獨可以商榷的便是滅亡的時間問題而已。


    ≈lt;/br≈gt;≈lt;/br≈gt;


    “所有的弊端,起來都是分配機製,但朝廷的官僚製度又決定了敏朝決計不可能自我變法自我改革,甚至連小小的調整都難以辦到,譬如一條鞭法——隻是一點小小的調整而已,你們那個張文忠公,也付出了巨大的政治代價。”≈lt;/br≈gt;≈lt;/br≈gt;謝雙瑤用這樣不以為然的口氣指點著江山,這和她現在的身份是很不符的,但黃大人一句話也無法反駁,恰恰相反,他如饑似渴地汲取著謝雙瑤在談論這些政時所泄露的觀點知識,


    “朝廷的財政製度,從始便是極畸形的。對商稅,規定得粗略簡單,大多體現在關稅上,以至於有權勢的人逃稅極為容易,而無權勢的人根本就無法做生意——而關稅會匯總到中央?根本不會,也就造成了各地方和中央的財權分離,以及中央統轄力的薄弱。好,商稅是很難收的了,隻能指望田稅和人口稅,但這又是一個巨大的坑。”≈lt;/br≈gt;≈lt;/br≈gt;田稅現在也是收不上來的了,因為鄉間的財勢人家隻交很少的稅,卻在名義上占有了幾乎九成的土地,謝雙瑤,


    “朝廷財政指望農業稅的時候,卻還規劃了免稅額,在執行中就是這樣,到最後農戶被逼著把該給朝廷的農業稅交給了本地的大戶,而大戶又養出了許多讀書人,在朝中為他們鼓吹‘輕徭薄賦’,沒有錢,談不上讀書,讀書之後,實際上已經進入了這個竊本而實自身的賊階層。口中喊著聖天子,但實際利益上,和聖天子儼然已經站到了反麵。”≈lt;/br≈gt;≈lt;/br≈gt;


    “有敏以來,曆代皇帝都信用宦官,便是因為唯有閹黨這個完根植於皇權的政治階層,能夠實在地為他們辦,其餘的所謂忠臣良相,隻能和他們達成很有限的合作,根源便在於這,有才華的讀書人能看到朝政中的弊病,對自己出身的這個階層進行一定的約束,但要徹底的革掉自己出身的這個階層,萬無可能,隻有一個張文忠算是稍微觸動核利益,他的下場你們也都看到了。”≈lt;/br≈gt;≈lt;/br≈gt;如今朝中,以閹黨和西林黨的鬥爭為主,黃大人便是廠衛麾下的幹將,雖然他並沒有淨身,卻是閹黨的腹,但由於閹黨立身不,在士林百姓中一向沒有名聲而言。


    此時聽到謝雙瑤的話,哪怕他已下定決要改弦更張,也是不由得打從底暖和熨帖出來,更為謝六姐的高瞻遠矚震懾,鄭重拱手,


    “六姐高見!”≈lt;/br≈gt;≈lt;/br≈gt;想到朝中那些所謂君子,爭權奪利、拉幫結派、打壓異己,乃至在地方上倒行逆施,卻又仗著筆墨之利,為自己塗脂抹粉的醜態,禁不住發自肺腑地,


    “能看穿那幫西林君子的真麵目,六姐好利目!”≈lt;/br≈gt;≈lt;/br≈gt;


    “西林黨確實不是什好東西,但閹黨也沒好到哪去,”謝六姐不受他的馬屁,比了比馬臉小吳,提醒黃大人別得罪了她,又有些不屑地,


    “你的那些頂頭上司們,不不學無術,但在教育上卻普遍不如外間的朝臣,而個人的晉升也沒有公平的考核機製,任人唯親,是以閹黨要一為民,也不見得。選拔上存在很大的問題,如今京所謂的九千歲,他就算有才幹,有政治光,但自身沒有基層施政經驗,怎能辦得好差?”≈lt;/br≈gt;≈lt;/br≈gt;


    “皇帝不是沒想過辦法,在各處設皇莊,便是他們的變通之策。但這條路很容易便被打為是‘民爭利’,而且在實施中也被宦官貪汙了不少,久而久之,新的利益階層不斷湧現,誰都在多吃多占,誰也不願吐出來哪怕一絲,現在的朝廷財政實際上已經瀕臨崩潰。就算風調雨順,也是沒得辦法,更何況如今天時這的差,那就更加沒有辦法了。”≈lt;/br≈gt;≈lt;/br≈gt;天色漸漸晚了,馬臉小吳在奮筆疾書,記著這罕見的以天下為視角的對談,她也在從中汲取著寶貴的見識——九千歲、閹黨、西林黨,這些都是於縣令等人常提到的政治常識,謝雙瑤的話沒有什她沒接觸過的陌生知識,但她將這些組合在一起進行分析的方式,是吳小蓮從未想過的。


    ≈lt;/br≈gt;≈lt;/br≈gt;


    “這樣的政治博弈,西林黨代表地主階級——往往也是大商家,閹黨代表皇權利益,沒有誰能代表農戶入局,但最諷刺的一點是,地非得農戶來種才有糧食出產,而沒有糧食吃,大家都要餓死。整個施政方針都致力於消滅自耕農,人被殺,就會死,既然所有人都來壓榨農戶,那自耕農還能怎樣呢?不就都快死光了嗎——”≈lt;/br≈gt;≈lt;/br≈gt;這是黃大人無法反駁的,甚至他的想法和謝雙瑤沒有太多的矛盾。


    作為錦衣衛中堅人,黃大人算是如今天下少有的,能夠接觸到帝貌的政治人,而他發覺謝雙瑤的邏輯是無可反駁的,這樣的體係注定難以持久,一百到二百年已是極限,體製本身就注定了土地最終會集中到極少數人手中,帶來朝廷財政的崩潰。


    一個不平衡的體製的本身就注定了將來的崩潰。≈lt;/br≈gt;≈lt;/br≈gt;謝雙瑤拉了聲音,有些諷刺地,


    “政治不講德,盡管那些西林黨滿口的悲天憫人,但其實壓榨起他們最體恤的百姓時也是一點不手軟的。他們可明白著呢,農戶活不下去的時候,起來造造反,閹黨和西林黨便暫且罷手,安撫一下當地的農戶,這本來也還算是行得通的糾錯機製,但這樣脆弱的體係是禁不起天災的,尤其是禁不起範圍內的寒潮和減產,要持續數十年的寒潮和減產——這些年連浙江也亂起來了,黃錦衣衛,農戶和織戶爭地,你應當知這背後的緣由是什吧?”≈lt;/br≈gt;≈lt;/br≈gt;


    “……天冷了,種不得多季稻。”黃大人沉重,


    “原本一年兩熟,或是兩年三熟的地,現在隻能一年一熟了,冬天什也種不了。糧食便不夠吃了,但織戶又占了許多田地去種桑樹、種棉花,這些織戶背後都是本地的大地主,而農戶背後的小地主很難和織戶抗衡,農戶們活不下去,浙江人又野蠻,雙方便時常在灌溉時彼此衝突,時常釀出血案。”≈lt;/br≈gt;≈lt;/br≈gt;


    “連富庶的浙江都是如此,兩湖、四川,況會好?”≈lt;/br≈gt;≈lt;/br≈gt;自然是不會的,減產是性的,而且數字觸目驚,別五十年,哪怕減產個兩年,都會有上萬上十萬的百姓餓死,沒餓死的那些也不可能坐以待斃,必然要起來鬧。


    建賊、西賊、闖賊,隻是個始,大敏就像是一艘千瘡百孔的船,有些人還在往外徒勞地舀水,想要把漏洞慢慢補上,有些人已經被迫或者主動地跳了船,有些人還在歡快地鑿著窟窿。


    ≈lt;/br≈gt;≈lt;/br≈gt;而像黃大人這樣的人,他看到的卻是在這艘船翻覆,新的一艘船浮起的過程中,不知有多少本已很苦命的百姓,將要無望地作路邊的骷髏,白骨露於野,千無雞鳴……那些人和他一樣也有家人,也有智慧,就如同那個小佘,他是個低賤的船夫,注定會在戰亂中流離失所甚而死去,可他卻又擁有不遜色於黃大人甚至猶有過之的算學才能,他和黃大人實在是一樣的人!


    ≈lt;/br≈gt;≈lt;/br≈gt;——難他的出生,便是為了在絕望中慘嚎著為徘徊的孤魂?


    ≈lt;/br≈gt;≈lt;/br≈gt;他的雙手微微顫抖了起來,黃大人哪怕被快刀架著脖子,也沒有失去過自己的冷靜,但此刻他為這預見中的景象渾身難安。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他是廠衛特務——這世上絕不會有人指望他有甚多餘的良,朝廷鷹犬,顛倒黑白、為虎作倀是他的本職工作。


    就連黃大人自己都未曾覺得他有多的為為民,但這一刻,他當真從緬懷朝廷的傷感中走了出來,他起身由衷地對謝六姐行跪拜禮,


    “天下至此,必將大亂,亂世為爐,萬民熬煎!請六姐出山,救苦救難,小人願效犬馬之勞,為六姐肝腦塗地——”≈lt;/br≈gt;≈lt;/br≈gt;但他沒有拜下去,就被馬臉小吳跳起來扶住了,還吃了一記白——這句話得太了,還有好幾個難寫的字。


    “我們買活軍不喜歡跪拜,你鞠躬就可以了。”≈lt;/br≈gt;≈lt;/br≈gt;這的確是謝向上提過的規矩,黃大人呆呆站了一會,深吸一口氣,揖到地,接連鞠了三躬,起身時已是收拾所有緒,不談那注定覆滅的大敏,而是拱手問,


    “既然天氣越冷,而北麵的饑荒、旱災、大疫想來也隻會越演越烈——”≈lt;/br≈gt;≈lt;/br≈gt;見謝六姐微微點頭,他的更沉了幾分,口中語速不變,往下,


    “那小人猜測,六姐應當是暫時並不準備往北麵爭雄,而是要先圖廣府,往呂宋、安南等天氣炎熱的所在建立功業,如此可盡收南麵天時之利,待到兵強馬壯之時,從容收拾北麵的建賊、闖賊?”≈lt;/br≈gt;≈lt;/br≈gt;二人問對至此,終於對彼此的意圖和身份達成一致,黃大人也算是式入夥。


    這樣的戲碼雖然一直在重複上演,已經讓謝雙瑤有些膩味了,但也是招攬人才不可避免的步驟。


    陸大紅帶回的這個黃錦衣衛的確是個驚喜,雖然是廠衛特務,但胸襟光都已有了政治家的雛形,她問,


    “你覺得這思路怎樣,可行嗎?會遇到哪些方麵的阻力?”≈lt;/br≈gt;≈lt;/br≈gt;她的優勢無人可以取替,但謝雙瑤的劣勢是她對周圍具體的政治軍環境並沒有太多認識,而且也很難預料本地人對她崛起的反應,需要黃錦衣衛這樣的高層次人才為她推演,在廠衛特務這個位置上,黃錦衣衛能接觸到的報比一般的督撫都要更多,而且他有很強的推理能力,以及很的政治光,他是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


    ≈lt;/br≈gt;≈lt;/br≈gt;


    “目前而言,買活軍雖已占據了四縣之地,聲名更向三省傳播,但迄今仍未有奏章上報,便有在下此前和六姐分的緣由在內。從福建而起,在這片山區中盤踞了若幹年,外人看來,顯而易見,買活軍並無爭雄天下的野,隻是亂世結團,以圖自保。如此的梟雄,中仍有氣,還認可統,那以如今朝廷捉襟見肘的財力人力,當是以撫代剿,招安為主。甚至連驚動朝廷的資格都沒有,往往在省內便自行處置了。因為往上報了匪,便等如是為自己增添了一件,倘若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理就向上報,那是十分不劃算的。”≈lt;/br≈gt;≈lt;/br≈gt;


    “若從前占雲縣,省內還是裝聾作啞,如今先後占了臨城、許縣、吳興三縣之後,別處不,至少福建是要收到消息,並且商議著該如何處置了。但閩北這一帶,山高路遠,不論是從福州出兵,還是從延平出兵,要走到地頭,耗費的軍糧都是一筆極大的數字。況且福建的兵力如今許多是被調去北麵應付建賊了,餘下的兵力敷衍海防都還嫌不夠。”≈lt;/br≈gt;≈lt;/br≈gt;


    “那便是不能剿,不能剿,那就要談招安了,這便是撫。現下朝廷對於諸多義軍,隻要不是和建賊那般,已然以天命自許,否則多數都是以撫為主,無力征討,這也是實……”≈lt;/br≈gt;≈lt;/br≈gt;


    “前來招安的人選,是要慢慢談的。倘若買活軍今日占許縣,明日占吳興,後日又去攻打延平,態儼然緊急起來,要不斷裹挾滾動,將整個福建儼然敗壞了去——那倒快了,不消多,布政使也會定下招安的人選。因為買活軍是這般穩紮穩打,軟刀子割肉似的,省衙門才是爭議不定——招安這般沒有名氣的匪賊,擔驚受怕,曆經艱險不,榮耀卻也有限,是最沒油水的差,誰都不願來,自然是彼此推諉,這人選短時間內是定不下來的。”≈lt;/br≈gt;≈lt;/br≈gt;


    “加上買活軍奉女子為首,又打著白蓮教的旗號,而白蓮教這百多年來,多次在江南舉,旋起旋滅,沒有能持久的。眾人更有了一絲惰性,所謂‘觀其自敗’,便都是在等著這一支白蓮教自行覆滅。期間最多派遣特務前來打探消息,或是施展離間之策等等,玩弄些小招數,若發兵來剿,這是萬無可能,沒有錢糧也沒有兵了。”≈lt;/br≈gt;≈lt;/br≈gt;不愧是高級特務,黃大人分析局勢,便比於縣令等人得更清楚明白、鞭辟入,也更敢預測。


    “以我所見,六姐在閩北這,隻要不去碰延平府,數年內應當都是這般相安無的狀態——延平府有延平郡王在,若是郡王府被攻破,死了宗室,那這也就鬧大了。而若是繞延平府,在福建緩緩經營,隻要在閩東給官府留下少許周旋的餘地,便也不是不能慢慢地談。閩中、閩西、閩南這三處,盡可以徐徐圖之。”≈lt;/br≈gt;≈lt;/br≈gt;


    “不過隻是一點,福建山多田少,閩北還有個吳興,素來是小糧倉,閩西真是窮山惡水、瘴氣處處,這些地方對朝廷來,每年收不上多少賦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便連買活軍拿下了也未必是好,因這些地方的路實在是很難修的——”≈lt;/br≈gt;≈lt;/br≈gt;到這,黃大人已不其然將自己完帶入了買活軍謀主的身份,眉頭微蹙,動地歎,


    “想要好田地,還是要往兩江兩湖去走,浙江,浙北一帶,也是富庶繁華的,廣府也有不少好田地——更有好港口,隻是兩江兩湖,不是此時的人口所能完占據的地盤,浙北距離此地,又有崇山峻嶺,要從福建往外發展,實在是有些難的。但若是先不談占領,而隻貿易——”≈lt;/br≈gt;≈lt;/br≈gt;他見謝六姐微微點頭,底也是一片雪亮:買活軍現在地盤小,總人口少,雖然有仙宮利器,但隻看謝六姐對居民素質要求之高,便可知其消新占地的速度快不起來。


    而她也擺明車馬,如今芳齡十五,實在並不著急,哪怕花十年經營,也不是沒這個耐。


    ≈lt;/br≈gt;≈lt;/br≈gt;做大,不怕慢,隻怕急。


    黃大人也不知謝六姐出身的天界,是否人人都有如此的氣魄,他隻覺謝六姐是真有人中龍鳳之姿,可其商議大,其中最令人歎服的一點,便是此女能屈能伸,對麾下田土的治理唯精唯細,但對外界的種種弊卻也欣然接受,絕不妨礙彼此貿易。


    絕非西林黨那般動輒以大義壓人,實則實丁點無用的誤之輩。買活軍對外的貿易態度是極為積極的,連糧食都賣——許多義軍是不肯賣糧食的,因著怕賣給了來剿他們的官兵,而買活軍除了兵器不賣之外,連鐵器都大膽地往外賣!


    ≈lt;/br≈gt;≈lt;/br≈gt;按謝向上的法,他們還有許多東西,隻是沒有足夠的人口來造,如今買活軍治下需求的人口多,又有生產糧食的能力,和外界實則形成了一種互補,雖為反賊,但卻也不表示雙方便沒了合作的可能。


    哪怕是建賊,已給朝廷北部防線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私底下不止晉商,就連鎮守邊關的李氏父子私底下也還在和他們做生意。


    ≈lt;/br≈gt;≈lt;/br≈gt;


    “若隻貿易的話,那此刻這些地盤便已能做不少生意了,有了衢江,可做浙江的生意,有了雲縣的私碼頭,便可做各地的生意,而且按六姐剛才所,連歐羅巴那些蕞爾小,都能造出若許船隻來,滿大洋地航行貿易,那末現下既然拿下了許縣,而許縣有足夠的林場,雲縣又有碼頭,隻要能招攬一批船匠來,五六年之後,一批足夠航行往廣州港甚至是呂宋的船隊,應當是可以期望的。”≈lt;/br≈gt;≈lt;/br≈gt;談話至此,已經涉及地理,謝六姐又從淺淺的抽屜取出了另一卷地圖——果然是所謂的‘中地圖’!


    也就是到了這,自己才有幸一覽,若是未得信任,未展示出相當的能耐,謝六姐應當是不會取出來的。


    ≈lt;/br≈gt;≈lt;/br≈gt;這地圖便不似之前,是由一種滑膩的畫布製成,而是用了另一種厚實光潔的紙張,摸著潤滑,絕不掉色,而地圖上色彩斑斕,果然連山巒河流都標注得極為清晰,令人一屏息,黃大人用了十足的定力,才止住了讚歎,在地圖上為謝六姐指示,


    “此時可往福、廈二地,要拿下這兩處,不過一場硬仗而已。本省能調集的敢戰之兵無有過萬,這還是數年內不會抽人去北麵宣大薊遼一線,若買活軍手中有兩萬可用的兵士,福、廈不足為慮!”≈lt;/br≈gt;≈lt;/br≈gt;他的手又往南去,


    “從廈門而往泉州、漳州,對麵的雞籠島,都在指掌之中,不過這隻是陸上而已,若要徹底割據福建,手一定還要有一支能打、敢戰的海軍,一批出色的海船,方才能守住必定從廣州港前來攻打的水軍,騰出手去,將雞籠島的鄭氏驅走,又或是收服了伊,一南下,繞廣州碼頭,取壕鏡,將弗朗機人驅走之後,取呂宋——這又是下一個五年之後的了,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譬如在泉、漳、潮、汕等地,找尋那些家中有人下南洋討活路的海民,培養通譯,建築起對呂宋當地天文地理的了解,乃至演練和弗朗機人交火甚至交惡的戰術,等等不一而足。”≈lt;/br≈gt;≈lt;/br≈gt;


    “若六姐所言不需,天氣還會更冷,那對安南、呂宋等地來,卻也是個辟荒野的好機會,這些地方原本富饒,隻是因為過於富饒,連雜草都是得極快,又有瘴癘,當地人往往茹毛飲血,甚至還有熱死人的,此時天氣轉冷,安南呂宋等地反而較此前宜居,六姐又有好稻,在此處豐足之後,養十萬兵、百萬兵料來不在話下,而此時厲兵秣馬,收服北麵,平定建、闖等賊。”≈lt;/br≈gt;≈lt;/br≈gt;就連馬臉小吳,一邊記錄也一邊不自覺地微微點頭,她不埋怨黃大人話文縐縐的拗口了,仿佛能隨著他那鏗鏘有力的敘述,望見那實在的將來。


    “其時,各賊互相撕咬,死傷慘重,而北麵戰亂災荒,人口越少,我等在南方蓄養多年,兵強馬壯、以多打少,勝勢必將在我!”≈lt;/br≈gt;≈lt;/br≈gt;既然天氣還將冷下去,那便去暖和的地方,在黃大人的敘述,廣府、安南、呂宋、海船,將是買活軍致勝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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