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娥、翩翩和趙大三人,一開始來雞籠島時,都是和官府簽署了用工合同的,要在官府的分派下,以指定的報酬勞作滿兩年,才能享受官府給予的建房津貼——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否則大家全都看在給津貼的份上蜂擁而至,各尋生路去做些不繳稅的事情,官府豈不是要蝕本了?


    不過,雞籠島這裏什麽地方都缺人,在職司分派上,大致還是能做到因才而用,在去雞籠島之前,便可事先確定下自己的職司,並在合同中體現出來,譬如說趙大,他在雲縣做報子,做得好好的,收入也豐厚,倘若把他送到雞籠島後,讓他去種田,那他如何願意動身呢?


    是以他便在合同裏提出了要求,在吏目加以核實,確定他的確是個出色的報子之後,便予以確認,報酬和在雲縣做報子時相比,隻是略薄一點兒,但隻要幹滿兩年,就不必退還最開始的建房津貼。——若不是有這樣的好事,哪怕報酬一樣,在雲縣生活,那城市是何等的繁華,別人何必到雞籠島來呢?


    似翩翩、金娥這般,本來是做商行雇工,或者是做文員的女娘,由於雞籠島沒有太多相應的崗位提供,她們的身體情況又的確比較特殊,到雞籠島之後,便各自先被安排了掃盲班老師、文書抄寫員的工作,但這也不意味著她們就隻能把這活兒做滿兩年再換工作,因為雞籠島內部還有一個轉崗考試係統,和對外招聘吏目的考試,用的試卷都是同一套,這是可以對崗去考的。


    也就是說,若是考上了,皆大歡喜,直接在崗位內部就給調動了工作,除了報酬在兩年期滿以前不會變動之外,其餘和新考進來的人員待遇是一樣的,而倘若沒有考上,那也不必灰心,可以繼續在這個崗位上做下去,兩年後視情況而定,是出去再找工作,還是在這報酬比一般行情略低的崗位上繼續幹下去,若是願意幹,那還可以向上申請,從明年起,把薪水調高到正常的報酬水平。


    有了這樣靈活的用工辦法,願意來雞籠島這裏的人口已經越來越多了,甚至於在新港建起來之後,現在來新港安家,都不能享受建房津貼,必須是那些去開拓新城的流民,才有津貼拿。而三人組中,兩個女娘的工作,也在過去兩年間分別通過招考有了很大的變化:金娥先做的是抄寫員,她一心上進,不但花費許多時間讀書,還把自己房子租出去的這份租金,又向趙大、翩翩勻了一點,去報考了一個‘指月’補習班。


    這個指月補習班,收費並不便宜,但對於買活軍的吏目考試,有高屋建瓴的指導作用,能讓人明確這個考試考察的是吏目的什麽能力——要知道,這麽六七年下來,買活軍的吏目試卷逐年也變得越來越難。


    從一開始基本通過掃盲班就能考過吏目試不一樣,現在,倘若初級班數學沒有學過十幾個單元,也就是按雞籠島這裏流行的說法,沒有累積過十幾個學分,公文的格式又是精熟,那根本就不可能考到高分——畢竟,各地來投考吏目的人是越來越多了,若是試卷簡單了,起不到挑選人才的作用,那考試也就隨之失去意義。


    試卷變得難了,可學校又沒有專門的備考課程,各式各樣的輔導班也就應運而生了,這其中,馮老龍先生的‘指月’補習班,是有老招牌在的,在敏朝時,《指月》係列的文集便是聞名遐邇,到了買地,指月係列名聲更大了,畢竟在敏朝,能讀書,有望科考的人總不過十分之一,在買地那就不同了,凡是受教育的人都可以想想考吏目的事情,而一旦動了在課外再加點功夫的心思,把眼神往輔導書那一瞟,那誰還能不買幾本《指月》來看看分析呢?


    坊間頗有說法,說這指月補習班,讓馮老龍賺了比寫戲更多了數百倍的錢,這話令人半信半疑,不過,凡是和教輔有關的,隻要出名那實在是太容易掙錢了,如之前翩翩和趙大排隊時,百姓們議論的天一君子,他就是出了名的有錢,不但是大富豪,還是大慈善家——


    他的錢,既不是繼承來的,也不是靠他在報紙上罵人賺來的,關注他的擁躉人盡皆知,是他辦的算學、政治的補習班賺回來的。據說指月補習班,和天一君子的天一生水班相比,別的科目都不落下風,獨獨就是這個政治,那是無法和天一君子相比的,凡是買地的政治理念,就沒有人比天一君子講述得更加仔細明白的,能讓人一下就明白政策背後包含的道統思想,還有吏目考察的重點——據說吏目考試的政治題,有沒有上他的班,分數能差上二三十分之多呢!


    這兩個補習班,學費都不便宜,但的確有校驗,金娥報班之後,考了兩次,第二次便通過考試,從文書抄寫員調動到衙門裏去做吏目了,也因為本來就是吏目,她參加運動員集訓才會那麽方便。若是私人聘用的商行職員,那就得看東家的臉色了。


    翩翩這裏,工作也是有了變動——她本來一直是在商行吆喝買賣的,不過是謀生而已,對這行並不喜愛,要說教書麽,也沒有太多的耐心,更何況掃盲班要接觸的盲流很多,許多學生見她是小腳女娘,就算不敢說什麽,但私下或是輕視,或是輕浮,總叫人有些不快,但畢竟沒有真正可以抓到把柄的騷擾,又不好處置,因此翩翩一向是籌劃著想換一份工作的。


    恰好,她們的住處附近,是個社區的戲台子——新港這裏,也有些按坊市來劃分城市區域的意思,在規整的道路阡陌之中,每一塊區域總是有一個菜市場,一個雜物店香燭鋪,一個藥鋪等等,這些東西買活軍叫做‘生活配套’,為的就是讓百姓能方便地在住處附近獲取這些服務。這其中,便也包括了宣講台,也就是社區戲台。


    這個宣講台,一側是大照壁,衙門的公告總是在這裏招貼,另一側是婚介所,婚介所招親的木板一排排陳列著,還有他們的小院子也就在一邊,因此這裏無形間也成為了街區百姓茶餘飯後聚會的所在。


    宣講台自己則是個三麵留空,上有頂棚,背靠一麵照壁的戲台子模樣,官府發布公告、宣講政策時,這就是宣講台,有時到了冬日農閑,也會增開掃盲加強班,大班就在這裏上課,而平時每日,這裏便會有戲班子來演戲——這戲班子也是半吃皇糧的,一般就是在各街坊的宣講台遊走著演新的白話劇,也偶有能唱《鴛鴦錯》的,但大多戲班就是個演員,各自道白,演《何賽花巧種田》這類型的白話劇。


    俗話說,台上一出戲,台下十年功,幾年的功夫,完全不足以讓這些演員學會唱念做打這些硬功夫,但白話戲班子發展到現在,也逐漸有了樂器伴奏,有了一些民謠小調穿插其中,哪怕演員是大白嗓跟著唱,也能引來台下的唏噓——這年頭,天黑了以後自家點燈都嫌費蠟的,夜裏有戲看還挑剔什麽呀?橫豎不用自家花錢,因此宣講台這裏的戲班子倒是個個都熱鬧,除非演出質量實在太差,否則都不喝倒彩,若是有牽動了百姓心腸的表演,那一元鈔票如雨而落的盛況,也不是沒有過的。


    翩翩她們家在宣講台附近,沒事兒都看著戲班搭台的,也能聽到鼓樂絲竹之聲,這一來二去的,翩翩的心思便活動了:她原來在姑蘇時,也曾習練一二樂器,當然了,和姑蘇的戲班子那些樂師無法相比,可倘若就這水準,那她也不是不能試試。她會小鼓,會彈一點琵琶,在老家是不夠看的,不可能轉做樂師,但就在這戲班子裏那可以說是恰好——有個樂師隻會搖撥浪鼓,配著大白嗓在後台幫著前台的演員和聲喊唱,這都給他混進戲班子裏了,那她憑什麽不行?


    畢竟是姑蘇女娘,正所謂蘇樣天下先,姑蘇的曲藝也是外頭比不上的,在姑蘇顯得平庸的翩翩,並不知道,月琴、琵琶、二胡,這都是很高端的樂器,其實如今天下間許多賣藝人,就是憑著撥浪鼓,大白嗓哼唱的曲調在鄉間流竄行走,撥浪鼓便是他們接觸到最能上手的樂器。


    說起來,這還是鬆朝遺風呢——這撥浪鼓又叫鞀鼓,在鬆代是賣藝人的標準配置,鬆代有一位太後,在民間賣藝時就以此作為自己的樂器。如她這樣會彈一點兒琵琶的樂師,在雞籠島這裏進戲班子,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最關鍵的,還是她們這些折骨纏的女娘,願不願意從事這種在敏朝被認為是下九流,地位比唱家更低,被花娘鄙視的行當罷了。


    要說剛從姑蘇出來的時候,或許翩翩的確是有顧慮的,好容易從泥地裏脫身,再去拋頭露麵的,豈不是惹人笑話?若說戲子地位比花娘低,那半吊子樂師的地位更是低過戲子,寧可去當壚叫賣,也不願意做這行。


    不過,在買地這裏呆得久了,她的思想逐漸轉變——戲子地位低微,主要是收入太低,任人玩弄,尤其是下鄉的戲班子,前半夜唱戲,後半夜做什麽不消說的。恩客的身份地位,和花娘的客人無法相比,地位自然低過花娘。可在買地這裏,唱戲的就是來唱戲的,收的是官府的錢,因為要演何賽花這樣的新式角色,演員全都是壯健女娘,還動什麽歪腦筋?你敢過來撩撥,一拳把你腦花打出來了,官府都不判罪!即便不似,當即扭送衙門,後半輩子等著去礦山挖煤吧!


    一旦少了這方麵的顧慮,那樂師不就是一個又輕省,報酬又不低的好行當了嗎?再加上翩翩有自知之明,她這性子做不得吏目,說實話也考不進去,因此,她和趙大、金娥商議之後,便轉崗考去做樂師了。


    因樂師技巧難得,這轉崗考試對文化分要求很低,翩翩很簡單便通過了,她聲音嬌嫩,唱歌至少在調上,又會多種樂器(如果搖撥浪鼓也算會一門樂器的話,翩翩可以說是百樂精通了),很快便得到了重用,於是,隻又拿了一年的低工資,完成了和官府的約定,薪水便很快有了拔高,算上底薪和演出提成,她的酬勞從三十文一天,變作了差不多四十文一天。


    這還不算完的,他們這戲班子,是在新港城裏各坊市輪流演出,有些戲碼,受到大眾歡迎,在富裕的,工人居多的坊市附近,可以得到不少賞錢。這些賞錢按例是戲班子大家分,演員自然是得最多的,但翩翩雖然上不得前台(小腳不能反串男角,也不符合何賽花等演員的要求),但她可以在台側幫唱,換多種樂器伴奏,所以戲班長特意規定,她可和演員拿一樣的份額。


    這麽一來,可就不得了了,有時候翩翩一日可以分到二三十文額外的賞錢,都快趕上本來的定額收入了,這個收入,雖然還比不上趙大,但卻超過了金娥不少——金娥作為初級吏目,現在一日也就是三十五文,有時候翩翩的收入是她的兩倍呢。


    這也就是小夫妻猶豫的點了,若是按自幼根深蒂固的思想,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主要是因為讀書才能做官,做官吏那是百業中一等一的去處,若能有做官的機會,傻子才會拒絕。所以,趙大應該去考吏目才對——但,和所有事情一樣,買活軍這裏的風氣似乎又是新的,已經有很多人發現,在買地,做吏目似乎還不如經商,或者甚至不如趙大這樣,做個有特殊技能的技術人員一類,官吏似乎已經不是最好的出路了!


    就說趙大吧,倘若他不去經商,其實繼續做報子,他的收入是不低的,因為新港這裏,不但城市占地廣大,而且新的城區在不斷擴建,道路很新,可能半年前記憶中的路,半年後再去已經滿不是那模樣了,周圍阡陌交通小樓林立,原本記得真真的農家,已經不知去向何處。


    因此,新港對報子的需求比雲縣更大,尤其是外地商人,倘若不雇傭一個精熟地理人情,人品誠實可靠的報子,離開新港後再回來,怎能不覺得此地已經全然陌生,連生意都不知道從何開始做了呢?


    在新港碼頭附近,舉牌帶路的認路人,且還不是官方雇員呢,收入便不低了,趙大在雲縣時,便是出名的報子,到了新港更加如魚得水了,他人活泛,又愛四處流竄,記憶力也好,每日去接翩翩下班,城裏各坊市的變化,最遲一周也都盡收眼底。


    不過半年功夫,在報子這行就有了一點名氣,如今更是時常被富商找去認路,這些富商出手豪闊,幾日服務下來,好酒好肉不說,便是打賞那也都是以一兩銀子來算的,一個月能接待兩個富商,賞錢就有個幾千塊了,報子一天賺的那五六十文,比起來簡直都不在話下!?這且不說,趙大還是個心思活絡的,因金娥做抄寫員,認識了印刷房的人,請金娥居中撮合,他又經營什麽生意呢?那便是每個月都出一張新版的新港地圖,上頭標注最新的道路,還有一些重要地點的所在,行路時的方位以及地標等等。


    這地圖是模仿買地的新製圖法畫成的,不但風格簡潔,而且會標注日升日落的方向、港口的方位,甚至還標注了港口下來時‘客人所在點’,在港口非常受到歡迎,而且,每月一更新,別人就是想要抄都難抄的,每每一更新,賣個二三百文一份,商人們都是哄搶——這裏幾方分成下來,一個月趙大穩穩的能拿一萬多元,收入近乎是金娥的十倍!


    金娥這裏,原做抄寫員時,地圖由她來製,這分成收入她拿得倒也心安理得,一個月兩千多元,也很可觀了,但去做吏目之後,不可在私下再經營生意了,這分紅也就不能再拿,守著那一千塊的死工資,和趙大、翩翩比,收入上的差距已經是極大了。


    就更不說是和那些經商的富戶相比——這都也罷了,更有甚者,如今買地的吏目,要說作威作福,那是再沒有的事,就連穩定都是空談,真可謂是動輒得咎,就比如說那華男,懸梁刺股,巴巴地考上了雲縣的吏目崗位,就因為一點小過,可能落得個開革的結果,倘若他去商行做事,收入輕輕鬆鬆就可和吏目打平不說,離婚後和女子交往,便是留宿了,又是什麽大事呢?又何必畏懼自己名聲受損而不敢承認,最後反而落得這般下場?


    做吏目的,收入低,而且一切言行舉止都受到嚴格的規範限製,什麽一夫多妻,那是沒有的事,原本的愛妾也要放良了,因為買活軍提倡一夫一妻。可做商人的,日進鬥金不說,隻要離開買地,花天酒地不在話下,在買地用雇工做掩飾大養外室,也很難去查問什麽。


    甚至於,喝點葷酒,私下推推牌九,打打馬吊,官府也很難抓捕,不但有錢,而且享福,這使得吏目這個行當,在許多見多識廣的百姓心中,地位急劇降低——千裏做官隻為財啊,沒看敏朝那邊,連京官都公然向地方官索要冰炭敬、年節敬、喜敬、門敬嗎?倘若做官又不能做人上人,又沒有比旁人多掙錢,這吏目還難考、難當,動輒受到牽連問責,那還做這吏目幹嘛呢?


    自然了,對一般農家來說,倘能做吏目,仍是很好的出路,隻是趙大的路子野,本來的收入也高,才會有這樣的迷茫,翩翩道,“依我說,你現在做報子,自由自在的,工作不算煩難,收入也不曾少了去,倒也快活。我原便是不解你為何要考吏目的,你若不考,我隻有開心的。”


    其實趙大想做吏目,主要是因為吏目正是在姑蘇時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職業,他是龜公之子,身份極其低微,做吏目都過不了三代清白這一關,從小看著衙門幫閑那威風凜凜的嘴臉,怎能不烙下這份向往?來了買地之後,發現自己也能考吏目,不能不想要嚐試一番。


    但實際上,說到利益得失,他也承認,一旦做了吏目,從此為公事奔波操勞,買活軍的吏目遇到忙起來的時候,那真是通宵達旦,家裏很難顧上,而且若是被提拔調職,和家人又有分離的可能。再加上報酬還比現在微薄了許多,實在是很不劃算的一件事,因此便暫擱置了不提,又和翩翩商量道,“這蠔油生意,又是如何呢?


    雖然也要四處奔波,但還可繼續做地圖生意,東家說,也不禁我空閑時私下接活做向導,如此,收入不至於下降太多,這蠔油若做起來了,隻看《郝嬢嬢辣椒醬》,便知道賺頭如何了——郝嬢嬢辣椒醬本錢還高呢,蠔油隻是費柴火,蚵仔成本太低了,幾近於無,若能做起來,咱們幾輩子的錢可就都有了。”


    翩翩對所謂‘空閑時做向導’的話嗤之以鼻,道,“有錢男人的鬼話,你隻打一成的折扣來聽那都是多的,你去商行做事了,還有什麽時候是空閑的?你不四處奔走了,如何能及時畫新地圖呢?


    若是要去做蠔油生意,那隻能是放棄手裏這攤子,老老實實去做的,到底值不值得你這般舍本錢,可不能光憑他那幾句話,得去仔細看看蠔油到底是怎麽造的,能不能如郝嬢嬢辣椒醬一樣,大量製造,把價格降下來——倘還賣得和現在這樣貴,那誰吃得起呀?”


    這話全是道理,趙大聽了,也隻能點頭笑道,“說得好,我們男人,吃不得幾句好話,頭腦便是發熱,是個阿貓阿狗,天然也想做一番大事,你我久在勾欄,這樣的羊牯大老倌看得多了,倘有一日我也有了羊牯相,好娘子可千萬提醒我一聲。”


    翩翩聽了,不由直笑,因道,“便是你這最會說話的蔫壞小嘴兒,把我給騙去的,你這心眼,較那比幹還多一竅的,從小會算計人,把我到處地背著,也不肯實心實意的對我,我要南下,還和我算計這啊、那的,能叫那東家幾句話給你哄騙了去?呸!拿些話來哄我開心罷了!”


    趙大道,“哪有,我可離不得娘子的智珠呢。”


    因又和翩翩商議著要去查看蠔油的工坊,說話間,兩人已到了學校門口,拿起陶罐,和門衛說了聲來送飯的,因能說出趙金娥的姓名,那門衛也還認得翩翩,上回她來給金娥送過換洗衣物,因便放了他們進去。


    不想兩人走到操場邊上,卻不見金娥身影,隻有運動員們剛吃過飯,在樹蔭底下午休——雞籠島午休都是在樹蔭底下,進屋反而更熱。


    那和金娥一道練習的姑蘇女娘祝延年過來說道,“你們來尋金娥的嗎?她剛被叫走去辦公室了,飯都沒來得及吃。是外來的領導讓她過去的,說是有事兒呢。”


    翩翩一聽,頓時不安起來,和趙大一起推著自行車去辦公樓附近,正好和金娥撞了個正著,金娥麵上頗有些心事,見到二人來了自然也有些吃驚,翩翩忙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金娥笑道,“沒有,都是好事兒——你們來給我送飯,自己吃過飯沒有?”


    於是,三人便找了一處樹下,鋪開油布坐好,一人捧著一個陶罐,一邊吃麵線糊,一邊聽金娥說道,“剛才是局裏的領導來了,也是慰問一下我們運動員,另一個是和我說,現在有個出差的機會,是去敘州府的,去那裏考察敘州府是否符合買地的接收標準——”


    這自然是好事兒,一般來說,這種比較重要的出差機會,都是提升的前奏。二人聽了,麵上都先是一喜,但隨後又立刻低沉了下來。“呀,那這樣,運動會——”


    “是啊,若是要去,明日就要出發,”金娥也歎了口氣,“不能在家過年倒沒什麽,就是這一去,能否在時限內趕回來參加大運動會可不好說,若是要去出差,那運動員的身份,恐怕便隻能放棄了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買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禦井烹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禦井烹香並收藏買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