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此時拉著十六阿哥的手,充滿絕望地說:“我已然這樣了,年少時候跟著汗阿瑪出行,那時候雄心壯誌,奈何學會一身本事,窺視機會想出頭,最終抵不過天命。我挺過廢立,我挺過奪嫡,等我眼看到一片坦途的時候卻挺不過天命,這是天要亡我!”


    “別這麽說,十五哥,別這麽說。”十六阿哥哭得滿臉是淚水。


    但是十五阿哥自顧自說下去:“我這一輩子過得憂鬱悲憤,額娘是個漢女,你我兄弟遭人輕視,十八又夭折,我無時無刻不擔心咱們母子出不了頭。”


    十六阿哥號啕大哭,幼年的記憶如潮水一樣地衝擊著他的記憶;宮裏的宮人都私下閑聊王氏慣會在床笫之間纏著皇上,這種汙言穢語對於他們兄弟來說著實傷人。十六阿哥會忘記這些不愉快,但是十五阿哥不會,他作為長子承擔的總比弟弟們多。


    “哥,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床上的十五阿哥瞳孔漸漸渙散,他喃喃地說:“我放不下額娘,我放不下妻兒,我不想死。”


    嘴裏說著不想死但是瞳孔已經散了,旁邊他的大兒子弘慶大喊:“阿瑪,阿瑪!阿瑪!!”


    十六阿哥趕緊去搖晃哥哥,旁邊圍著的子侄們圍過去呼喊,奈何人已經不在了。


    十五阿哥的嫡福晉瓜爾佳氏是廢太子妃的妹妹,在屏風後麵頓時號啕大哭起來,一瞬間屋子裏哭聲震天。


    落日餘暉墜入雲後,逢魔之刻,十五阿哥去世。


    愉郡王府的人趕緊對著近宗報喪。天擦黑了弘陽和月娥帶著永琦在榻上擺弄歐羅巴送來的小玩意,就看到侍女急匆匆進來,來到弘陽麵前低聲說了兩句。


    永琦湊過去:“說什麽?讓爺也聽聽。”


    弘陽對著侍女點頭,侍女就大聲說:“愉郡王府來報喪。”說完退到了門外,一個披麻戴孝的太監低頭進門,進門後跪下就哭。


    弘陽心情複雜地問:“十五舅舅沒了?”


    太監哭著說:“我們王爺剛走。”


    弘陽說:“你先去,爺和福晉換了衣服就去。”


    永琦也沒吵著一起去,看著父母急匆匆地去換衣服,還能聽見額娘說:“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麽了,這素服感覺一直穿在身上。”喪事太多了。


    宮裏麵那拉氏她們正準備吃飯,年貴太妃也留下了。弘暉帶著三個兒子在屏風另一邊剛坐好,女眷們在屏風內等著上菜,這時候外麵太監進來說愉郡王府世子來了。


    弘暉心說不好,讓立即傳進來,弘慶一身重孝進門,裏麵女眷們驚訝極了。


    弘慶把十五阿哥的遺折送上,弘暉拿在手裏歎息一聲,就說:“節哀順變,朕回頭打發你侄兒上門,你先回去,朕明兒跟宗人府說令你不必降爵,你安心操辦喪事。”


    弘慶哭著說:“多謝皇兄,隻是弟弟還要去隔壁跟太妃報一聲。”


    “這是應該的,去吧。”


    弘慶出去後那拉氏就說:“密太妃


    還不哭死,她前些日子還掰著指頭算呢,說過幾年就能出去讓十五孝順她了,唉!”


    年太貴妃擦著眼角的淚,想起自己沒了的孩子,說道:“這都是命啊!”


    那拉氏再歎,就說:“趕緊吃,我吃完了去勸勸她,還不知道多難受呢。”


    弘陽他們夫妻很快到了十五阿哥家裏,月娥去後麵見十五福晉,弘陽去哭靈。


    十五阿哥已經換過了衣服,旁邊坐著呆呆的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帶著其他幾個小弟弟也坐著,隻是他們爭論什麽時候把十五阿哥送回京城。畢竟大部分權貴都在熱河,回京城舉葬禮幾乎沒人參與,是在這裏先舉辦葬禮送回去葬了?還是明後天直接起運在京城舉辦葬禮?


    弘陽哭了一陣,就問起十七阿哥喪葬安排。


    十七阿哥說:“除了葬禮都好說,你十五舅舅的陵墓在景陵周圍,早就劃撥好了,也建造好了。現在就發愁葬禮,等會兒弘慶回來看他是怎麽打算的。”


    能葬在景陵附近足見康熙寵愛十五這個兒子,盡管這個附近很遠,隔著上百裏,和海棠那種隨便找個角度都能看到景陵的距離比起來顯得太遠,可是比起葬在黃花山的廢太子他們這就是近的了。同樣陵墓也是早早就預備好了,康熙對於疼愛的孩子真是從生到死都操心到了。


    折騰了半宿,弘陽先送月娥回家再回去守靈。月娥回家後擔心自己剛回來,怕帶了不幹淨的東西,也沒去看兒子,收拾了一下就睡了,明日一早還要去哭喪。


    最終在弘慶和宗人府商議下決定在熱河這裏舉辦葬禮,辦完直接送去下葬,畢竟是夏天,經不住來回折騰。


    本來弘旺回來想各處拜見,沒想到先遇到了叔叔的葬禮,倒也積極,帶著兒子去穿孝磕頭哭靈,從血緣上講這是十五阿哥正經的侄兒,從宗法講,皇帝這個族長同意他回到宗族裏麵來,所以很快融入宗室。他兒子也認識了好多孩子,和永琦玩了起來,因為比永琦大了一些很照顧這個弟弟。三五天相處下來,永琦已經領著這個新哥哥來自家園子裏玩兒了。


    要知道他平時不邀請人來自家玩兒,他去人家玩兒不稀罕,帶人回來確實是稀罕-->>


    事。可惜弘陽和月娥忙著哭喪,十五阿哥去世,弘暉特意綴朝一天去參加了這位叔叔的葬禮,因此場麵就特別大。主子不在家,下麵的奴才盡心侍奉,爭取給小主子把麵子兜住別壞了他的興致。


    等葬禮結束後,永琦已經和永栩好到互相串門了。


    弘陽忙完終於能休息一天,回家後午後吃飽飯躺在榻上打瞌睡,旁邊月娥拿著扇子給他扇風。夫妻兩個就聽見外間小兒子講“永栩哥哥家的園子也很大”“永栩哥哥家的園子修的很好看。”


    弘陽聽完翻身起來,就聽到另外兩個傻兒子跟永琦說:“那是,他們家的園子比咱們家的還靠近行宮,據說當年分園子的時候是排序著分的。他瑪法比咱們祖母年紀大。”


    當初八阿哥倒黴弘旺流放,這一處好園子按道理說是保不住的,可是因為這園子的前主人是雍正的肉中刺,加


    上雍正也不去熱河(),鯵?偛劃齞虎瞍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並沒有人打這裏的主意,弘旺倒是還能回到這裏生活。不像是西郊,原先八阿哥的園子早做了學堂,弘旺就是回去也要不回這園子了。


    弘陽聽著外間幾個孩子話說得沒錯,但是這孩子怎麽和永栩關係這麽好了?


    旁邊的月娥也聽見了,她摁著要起來的弘陽,小聲說:“爺先別急,弘旺大爺家的永栩年紀不小了,也該讀書了。咱們家的這個再讓他再跑一兩個月,天涼了就送去讀書。”


    依著弘陽的身份,能把嫡出的永琦送到尚書房去,弘旺的兒子雖然也是嫡長子,弘旺就是一個閑散宗室,他兒子是沒資格入尚書房的。


    弘陽聽了就翻身躺下,跟月娥說:“你說得對,以後分開了就玩不到一起了。弘旺家的孩子爺看過,小東西頗有他瑪法的神韻。”


    “哦?”


    “哄著一群小孩子跟他玩兒,很有當年八舅舅的模樣。爺聽舅舅以前說過,說八舅舅慣會哄人,他都被八舅舅哄過,兩人還好過一陣子,連府邸都連在一起。”


    “這可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是啊!”


    半個月後十五阿哥去世的消息傳到了關外。


    此時海參崴,這是不凍深水港,非常適合修軍港。


    “主子,熱河送來的信。”


    旁邊遞過來一個盒子,海棠接著放在了腿上,她的不遠處就是工地,如工蟻一樣的人群正在忙碌,她就在室外辦公,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一坐就是一天。


    海棠靠在椅子上把信一封封看完,對冰清玉潔說:“讓他們準備素服,十五弟去了。”


    姐妹兩個應了一聲。


    海棠歎口氣。


    這舞台不是想留就能留下的,生命有長短,不抓著機會就沒機會了。


    海棠感覺到自己在衰老,哪怕豪情萬丈,也難抵擋歲月的威力,所以有些事兒該辦盡辦。那些細枝末節就不用管了,弘暉想去求佛盡管去吧,哪怕如唐玄宗那樣後期成個昏君也沒什麽,不破不立,就這麽著吧。


    她把信箱放在一邊接著辦差。


    晚上民夫們下工,一隻稱重的籃子裏沒了東西,就掛在那裏。這跟一個天平一樣,兩頭兩個籃子,一個放砝碼一個放重物。就是這個簡易天平太大,看著跟一棟小樓一樣。


    海棠也下差了,讓人收拾了東西抱走,紮拉豐阿接她回去。路過這簡易天平的時候,他突然說:“格格,要不然您站進去稱一稱有多重。”


    海棠聽了覺得有意思,說道:“也行。”


    她就扶著紮拉豐阿的手站進去,旁邊幾個侍衛自告奮勇去添砝碼。選來選去選了個最小的砝碼放進去,結果海棠站著的籃子一下子翹起來。


    紮拉豐阿趕緊伸手去扶她,海棠倒不覺得怕,催著紮拉豐阿:“你快去看看,換個輕點的碼子。”


    紮拉豐阿小跑過去,侍衛們委屈地說:“公爺,這是最小的了,一塊鐵砝碼就是一石。”


    一石一百一十斤,看這模樣海棠還不到一百一十斤。


    這時候就有侍衛去找別的瑪法,沒一會抱來了一堆小單位的砝碼,幾個人一番搗鼓,得到的結果就是海棠還不到八十一斤。


    海棠下來後其他侍衛們紛紛站籃子裏讓同僚們稱一稱。紮拉豐阿跟海棠說:“格格就是太瘦了,不到八十一斤呢。”


    海棠算了一下,這時候的一斤將近六百克,用五百一克來算自己將近百斤,她很滿意:“還行,不是很瘦,這很健康了。”


    “哪裏健康,瘦得都是皮包骨頭了,唉,這些年連著吃素,要不然也吃點肉補一補。”


    “吃素也挺好的。”


    “哪裏有吃肉好。”紮拉豐阿長歎一聲。


    海棠覺得現在的日子好,她並不在乎口腹之欲。她跟紮拉豐阿說:“我覺得這會挺好的,身體好,精神好,環境也好,比在京城暢快多了,人生哪裏能有十全十美的美事,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所以別是想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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