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王川離開時候的設想,就算他走了,河部落所有的事情一直都是商量著來的,集體智慧之下,應該出不了什麽大錯。而然,他忽略了人的自信膨脹這回事。


    事實上他離開後,很多事情都是商量著來的。但很多人在四麵無敵的情況下,早不能忍受王川所謂的一步步發展,因而他一離開,他們便用自己熟悉的方式開始擴張:用武力征服一切。


    短時間裏培養起來的樹皮不能掌控這個局麵,當這個口子一開,後麵的局勢再難控製。北麵大澤一番進攻之後,五百裏大澤再沒有什麽部落。連賀部落這等逃匿到大澤最東麵的部落也被滅了。


    打完一輪發現敵人沒有了,很多人便把目光收了回來,開始清算之前算是不給河部落麵子的昊興和煩由部落。現在太江邊上河部落建了三個寨子,分別就叫風帆一二三部。這事讓遭到了羊家集法庭的一致反對,羊家集幾乎已經停集了。


    有些百夫長覺得這是那些部落刁難,現在正在商議征討羊家集法庭的所有成員,包括西牛部落。還好這時候發生了食鹽不足的情況,又逢獵獸訊。阿母也站出來說西牛部落等是盟友,不能征伐,這才壓下了。要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呢。


    王川聽了這些,巴不得騎著馬王兩下衝回部落去,將這些混賬們統統吊起來抽鞭子。


    每個不同的發展時期,要有不同的規章製度和行為準則,這道理部落的人怕也是不懂。就以累功升遷為例。壯牛成為百夫長,最大的功勞是砍殺了魚腥部的巫沒錯。但要是都殺了一個部落的巫就能成百夫長,那就不成規矩了。要知道那時候部落才多少人,多少戰士?鐵器的普及有現在高嗎?以現在河部落的裝備和訓練水平,再砍殺一個部落的巫就成為百夫長,那不是兒戲是什麽?


    而且就算如此,北麵大澤真有二百多的部落可滅?這些混賬好的沒有學到多少,謊報軍功倒是學會了。王川倒是想看看,多少人謊報了軍功,要砍掉多少腦袋來明這軍法!


    “學校怎麽樣?”王川抱著萬一的心理問。


    亮蘇道:“靈同百夫長還管著,但四五年紀,隻有女子了。男子被人充入了軍隊,現在不怎麽上學……”


    “大黑和他的人呢?”


    “他們看不慣部落的行事,在北麵大澤……采藕……很少回來。”


    這就打算自立了。


    王川壓著性子沒有策馬狂奔,算是照顧沒有騎馬的人,但這二十來公裏路也在三個小時裏走完了。路上幾個卡哨的位置,多了幾個耕種的村寨。這讓王川看得心情好了些。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胡來,還是知道建設的。


    河部落北麵的樹林也被砍掉了不少,成了大片的農田,其中有不少散落的屋子。據說部落的三個寨子現在住不下,不少人就搬出來自立門戶了。這算是私有化的結果。一些人手裏有了可以自己支配的物資,便不想和其他人擠在一個屋子裏了。家庭觀念估計就是這樣形成的。


    穿過種滿梧桐的後山,眼前一空,久違的河部落的景致便映入眼簾。眼前的地麵上阡陌縱橫,農田延伸到視野的盡頭。農田中間有一條大河,河岸兩邊綠竹如帶,將河點綴得如同絲帶一般。河上舟帆點點,穿梭不停。三個巨大的寨子以及河邊的廠房區如同巨大的神龜一般俯臥地上,讓人看了便為之炫目。


    這畫麵,讓初來這裏的人看得震撼不已,隻覺得河部落的壯闊,比篝火下傳說還要動人幾分。


    目光拉回來,隻見路口擁著數百人,目光爍爍看著這邊。當中一人身披金黃披風,正是阿母。


    王川從馬王背上跳下,急急跑過來跪下道:“阿母,我回來了。”


    低頭叩首之間,王川飛快地想了想北上所為,準備抬頭就要跟阿母和眾人匯報。頭還沒有抬起來,他便被推了一個趔趄。


    小象昂昂叫著,把王川從路中推開,淚光閃閃地擠到阿母身邊。仰著鼻子叫喚,聲音都有幾分沙啞了。這一路太不容易了,跟著王川自己要覓食不說,美味的莖塊好久沒吃了,更沒酒喝,鹽水都是偶爾才有的。小象以前在部落裏,哪裏過過這樣的日子?寶寶委屈,寶寶心裏苦。


    阿母看著小象象牙上出現的斑駁劃痕,不禁心疼落淚,這一路得搏殺了多少次才出現了這麽多劃痕?我伢子辛苦了,這小象也辛苦了。阿母摸著小象的頭,抹著淚道:“看到小鷹回來,有準備,有準備。”


    一大缸新釀的薯莨酒被抬了上來,小象把鼻子往王川哪裏甩一下就算是招呼了,然後便把鼻子伸進去,如長虹吸收一般狂飲起來。


    邊上馬王聞到酒氣,討好地在小象邊上蹭了蹭,便也把頭伸進去狂飲。


    “啾。”小鷹站在不遠的一根大樹叉上,翻著白眼看著這邊。看不慣小象這狼狽樣。它懶懶扇扇翅膀卻沒有飛起來。吃太飽了,不想動。


    阿母過來拉起王川,從上到下打量,看看有沒有缺少部件,然後努力伸長手去摸王川的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先回去。有話回去再說。”


    王川悄悄彎著腰讓阿母摸到自己的臉,露出一個傻笑:“噯。”


    一眼看過去,發現阿母的白發又多了不少。人群之中,寬看著他一臉憨笑,臉龐卻比往日黑了不少。旁邊的寬婦看著王川一臉討好。再看過去,那是一個個熟悉樸素的笑臉。看到這些,王川一路的火氣消散了不少。到家了,家人都等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為那些糟心事壞了自己家人的喜悅團聚。就容那些人蹦躂幾天再說。


    珂悄悄站到王川身邊,拉了拉王川的衣角。王川忙給阿母介紹。珂乖巧跪下道:“阿母,我是珂。”


    河部落最重大的禮節是跪禮,珂可是記得的。這一下跪的正好,讓阿母老懷大慰。王川北上辛辛苦苦娶回一個女子,大家最怕的就是蠻橫什麽都不懂的。到時候這人得罪了其他人,阿母該偏袒誰好呢。


    這下好了,這個女子一看就是知情懂禮的,話語也通,這就沒什麽問題了。阿母當即便拉著珂,將手上一個金戒指取下來,套到珂手指上。這是比虎來時帶的赤金,當時王川打了些金戒指用來獎勵功勞,後來沒有增加一枚。現在部落人員過萬,這戒指不到十枚,這就算是重禮了。


    珂看著這物比青銅還要光亮幾分,知道金貴,忙戴在最合適的手指上。


    自己正要端詳,便聽到人群裏傳來了吃味的哼哼聲。珂扭頭看時,隻見一身披的紅袍的可人兒傲人而立。身邊站著一個膝下圍繞著幾隻幹淨狼狗的高挑女子。珂聽壯牛說起過,河部落中有一人名為靈,是部落少有的聰慧女子,也是部落少有的女百夫長。另有一人在狼穴長大,認比虎為幹親,身邊常有狼狗相伴,喚名狼婷,想必便是這二位了。


    珂將她們的相貌記下,對她們點頭微笑。靈大哼一聲,仰著頭去了。狼婷看著珂,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接著,珂便被王川拉著,眼花繚亂得見了好一堆人。珂給寬和寬婦各拜了一下,手裏又多了好些禮物。後麵在見了誰是誰,那幾乎就不記得了。


    後麵念兒過來,見了比虎這邊的大老婆和尚香,比虎的大老婆現在胖乎乎的,看到念兒瘦弱,抱著哭了好一陣子。


    後麵大家又見到撚青和樹皮的兒子,王川介紹了淮矢部和夷人的來人。人群紛紛擾擾,好不煩亂。


    小象喝足了酒水,讓人解了鞍具,在一眾孩子的簇擁下,高興得玩耍去了。好久沒吃竹筍了,它今天要吃個痛快。馬王頭一回喝這麽多酒水,喝了個東倒西歪,惹得旁人不住發笑。後來它見四周沒人理它,也跟著小象去了河邊竹林,這草真高,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啊。


    王川一路見過眾人,被人擁著進入了舊寨子當中,還回了竹叢小院。其餘人員馬匹,阿母讓其他人安排。


    尚香還住在小院裏。撚青抱著孩子住進了隔壁。王川把珂牽進房裏,看到屋裏陳設依舊,隻是地衣等換了新的,不由懶懶癱倒,問道:“媳婦,餓了沒有?要不要我下麵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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