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改造地球的能力出現之前,地表的麵貌和後世是有很大不同的。秦中,後世的洛水、涇水、渭水還沒有明顯的流涇,三水交匯之下,八百裏平原水澤處處,森林密布。此處的沃野和森林滋養了無數的物產,也養活了這裏無數的部落。


    幾年前的一場大火,燒開原野上的一大片土地,以白色石頭命名的部落,帶著族人在土地上開墾田野,種下作物。幾年之後,田野一望無際,出產的作物養活了成千上萬的人口。在阡陌縱橫之間,一座由白色石頭壘砌的粗糲大城橫空出世。


    此後,白石部落白石城成了八百裏秦川的明珠,這裏出產的陶器,食物,酒水,皮具,車輪等物產讓周圍無數部落趨之若鶩。少量流落出去的弓弩銳器,更是被無數人當寶貝搶奪。


    白石城成了篝火下最為矚目的傳說,名為嘭卜啦的年輕首領是無數勇士崇敬的偶像。一些傳說之中,關於嘭卜啦南下幾年的經曆也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不知不覺裏,南方某處成了一個玄之又玄的所在,傳說人去了那邊便會脫胎換骨……


    也因為白石城的光彩,白石部落也遭到了無數不能見光的部落的覬覦,以及來自北麵野人的惡意。


    白石部並不是怕戰的部落。他們的勇士身披韌甲,手執銳器,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征服了周邊的所有不臣,臣服的大小部落數以百計。


    但北方來的這些野人則顯得麻煩一些。


    這些來自北方的野人圖騰混亂,組織散漫。但在苦寒的氣候下得以幸存的他們,會用最野蠻的方式生存在這個世界之中。他們習慣掠奪,擅長搏殺。比餓狼還要凶狠,又比鬣狗還要殘忍。


    他們能咽下任何能夠活命的食物,哪怕是腐屍的骨頭,他們能夠搏殺到最後一個活人,也不會投降屈服。但他們又如此狡猾,隻要給他們一點點機會,他們就會逃出生天。


    蒙昧的他們看到白石城及其產出的物品後,把白石城當成了唐僧肉一般的東西流傳,他們以擁有白石城的物品為榮,甚至以在戰鬥中撕咬白石城的戰士為功勳。自從某個時候知道白石城的光彩後,便像餓狼聞到了血腥味一般,從北麵直撲而來,而且似乎無窮無盡。


    史前十年秋,南方某處的王朝成立。白石城外寒風凜冽,百草枯折,白石染血。


    戰鬥已經搏殺許久了,斷肢和鮮血鋪滿地麵,折斷的長矛,淩亂的箭羽散落四處。


    裹著殘破獸皮的野人在野獸般廝殺撲咬,形如餓狼。他們人數眾多,撲向大城的時候如奔流而下的洪水。白石城強壯的首領帶著勇士殺出城外,像一把尖刀刺入人群。


    野人留下無數屍體後,掠奪了一點點白石部落戰士的裝備,甚至扛著戰死的戰士的屍體,又呼啦啦叫著做了鳥獸散。


    強壯的首領揮舞著巨斧一往無前,在砍倒了幾名最強壯的野人後,巨斧在和一件石斧的碰撞中崩了口子。強壯的首領怒吼一聲,索性將整個斧頭砸了出去,將敵人生生砸倒在血泊之中。


    又打退了敵人,但嘭卜啦去並沒有什麽喜悅。這種侵擾一年裏往往好幾次,讓人煩不勝煩。族人每每都有死傷,耕地或者城外的村寨常被破壞,實在讓他怒火中燒。


    敵人退去,周邊的戰士開始包紮傷口,打掃戰場。實際上除了野人留下的瘦骨嶙峋的屍體,沒什麽可以打掃的。這些野人也許是通過這樣的辦法來剔除隊伍裏的老弱,這些人倒下後,往往連獸皮都會被逃走的人扯走。


    部下過來報告了此戰的損失。聽到白石部落的勇士又損失了二十幾個,鐵器弓弩被搶走不少,十幾人連屍體都被抬走了。嘭卜啦不由仰天怒吼:“征兵!訓練!明年秋日橫掃北麵!殺盡野人!”


    “殺盡野人!”四下應聲一片,呼聲盈野。


    自野人南下以來,白石城的損失還不是最大的,周邊沒有建城的部落損失更是慘重。這些野人在白石城得到少許鐵器之後,往往以其他部落為獵食目標,進行捕獵。這次征兵,嘭卜啦要將周圍所有部落都發動起來。他要將這北麵到關外草原統統納入他的統治之下!


    一雙靈巧的手熟練把嘭卜啦處理了幾處小傷。一個溫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道:“這個時候征兵,我們的鐵器糧草都跟不少,要不要等南去的那些人回來再說?”


    這是嘭卜啦的妻子,溫婉賢淑,有一手好醫術,同時也是一個不錯的賢內助。


    嘭卜啦想起南麵某些事情便覺得頭疼,憤憤道:“已經去了這麽多人了,還沒有回複,不等了。再者,我們明年秋日才出兵,他們能回來也自然會回來的。糧食我們明年多種一些。鐵器我再想辦法。”


    女子從血泊裏撿起那把巨斧,有些惋惜道:“又崩口了。”


    對於妻子手裏的巨斧,嘭卜啦想想也是有氣。


    秦中不乏鐵礦,他回來後四下尋找,很快找到了,並開始開礦煉鐵。他在河部落的幾年之中,潛心學習過王川的各種技術,煉鐵打鐵什麽的自然是重中之重。


    但他開始做這些之後,他才發現他上了王川的惡當了。


    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情況下,在河部落看起來簡簡單單的煉鐵,他自己重開高爐自己做,卻發現裏麵問題重重。此後他不斷的摸索,才發現河部落有些不起眼的操作,也是煉鐵過程裏不可忽視的東西。


    就以淬火為例,王川在教別人打鐵的時候都會在旁準備一盆水,打一陣子就會丟水裏讓鐵冷卻一會,那時候大家都隻是照做而已,沒有人關心這是為何。到了嘭卜啦自己打鐵的時候,他覺得讓鐵冷卻後再加熱太過費事,則無意識的將這步去掉了,但打出來的鐵器卻總不如原來的堅韌。當後來嘭卜啦無意中再想到這一步的時候,他才發現了淬火的重要性。


    像這種技術上的細節還有很多。就像現在他鑄造出來的斧頭,他依舊不知道為何總是崩壞得快些。


    還有便是馬匹了。秦中有馬,他回來後便依照王川的要求開始馴馬。轡頭這種裝置王川是跟他說過的,因而在馴馬這個問題上並沒有麻煩。


    問題出在,馬馴養好後,作用卻並不像王川吹噓的那般大。


    其一便是騎乘的問題,嘭卜啦知道馬鞍這種東西,但對馬鐙則毫無了解。如此一來,騎馬成了高難度的運動,身手等閑的人在馬背上慢行還可以,一旦讓馬衝鋒跑步,往往會將人摔個半死。別說什麽建立騎兵了,便是用出來傳信騎乘,也要挑選身手不凡的騎士。


    其二,便是這些馬也不像象、犀牛,甚至他騎回來的老虎那般能負重。其表現便是,這些馬長途奔跑後,隻要騎士體型稍重些,這些馬往往的破了蹄子,不再能騎。以嘭卜啦的體重來說,他騎馬跑上兩天,很多馬蹄基本就會壞掉。


    嘭卜啦知道,王川把騎兵誇得出神入化,肯定是知道這些問題的。王川肯定瞞了一手。


    這些也就罷了。站在王川的角度去想,嘭卜啦可以明白王川這是為了防止技術泄露。另一些東西他再想起來,心中也實在是有氣。


    比如北上的時候,王川沒有多帶其他人。


    在沒有意識到王川有意進行技術隱瞞的時候,嘭卜啦也不會去想為何王川北上不願多帶一點人的。他記得那時候大黑便說要跟從北上的,王川拒絕了。


    現在嘭卜啦明白了,這也是王川的陰謀啊。


    若是王川願意多帶人北上,在分開的時候嘭卜啦必定可以分到幾個人和他一起回白石部落。這樣的話,他自然能獲得更多河部落的知識。


    嘭卜啦敢說自己不比人笨,但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他回來成了首領之後,想推行河部落的文字,算數,技術,生活方式等等。但成為首領後還要處理部落的各種事物,要推行這些便覺得分身乏術了。這個時候要是他多幾個熟悉河部落東西的幫手,此刻說不定他已衝出秦中,如何會被一群野人堵在門口?


    不說別人,就是那個大黑也是機靈孩子,到了這裏就可以做不少事情。可是王川那人實在是太奸猾了。


    在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嘭卜啦已派人南下。他要質問王川為何對朋友耍心眼,同時跟他要人。


    不過這年代來道路不通,環境險惡。跟他一起出去曆練的人能夠回來的也十不存一。僅靠簡易的地圖,要找到河部落何等艱難?南下的人他已經派了三批,第一批人出去已經三年了,但至今沒有回報,估計是凶多吉少了。此後,第二三批人向隔不久出去,明年應該能有回信了吧?


    嘭卜啦望向南麵,默默想道:等我料理了北麵的野人,你還沒有給我派人過來,我就帶著大軍過去把你擄來在北麵安家,看你還會不會事事留一手?


    嘭卜啦的目光不能穿越太多的距離,但他派出的人卻在穿越萬重關山,在史前十一年入夏時分到了華夏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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