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八條鐵鏈,帶著鐵鉤,拷在這個老頭的四肢和胸腹處,在他的麵前有道道線條般的紋路勾勒。


    計明看著這一幕,心底無比地驚怖。


    這八條帶有符文的鐵鏈看上去材質極為特別,每一條都有手腕粗細,它們此刻全部用於圍困這個枯骨一般的老者。更重要的是,這處地底山峰本就是埋葬星波門死去先祖的地方,為何還要將其束縛,難道說這名老者並未死去?


    今天來到地底之後所見的每一幕都極為奇詭,是計明以往從未聽聞的。


    不過他向來大膽,經過最開始的猶疑和一絲恐懼,計明緩和心神,開始四下瞧著石室裏的陳設。


    石室內十分荒涼,目光所及處,並沒有任何看得見的物品或能夠打開暗室的機關。


    “今天這一趟,或許要空手而歸?”計明心裏難免失望,正要轉身離開,目光投落在老頭身後,於是一步步繞了過去,隻見在其身後,有一方小小的木匣。


    木匣修長,寬約四指,長約三尺,看上去十分精致。


    計明時刻注意著老頭的動靜,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伸手將木匣子捧在手中。


    吧嗒。


    木匣被他打開,隻見裏麵有一道彎曲的長尺。


    計明將長尺取在手中,隻見上麵寫著星波劍訣,心頭不由一震。星波劍訣這四個字他並不陌生,在太玄宗藏經閣時,他曾見典籍中提起過這道劍訣,這是當年星波門建門之初的極強手段,在修行界威名赫赫,出世寥寥幾次,但每一次都有極大聲勢。不知這老者是什麽人物,居然會有星波劍訣陪葬。


    “不虛此行!”計明躡手躡腳向後退出幾步。


    “走!”


    他的心跳比進入時要更快幾倍,望著老者的麵容,心頭忐忑。


    嘩啦啦——


    在他將要退出石室時,老者身上的鎖鏈忽然震動,金戈之聲處處作響,閉著的眼睛急急顫動,雖未睜開,卻有鮮紅色的光芒投落。


    計明心頭一驚,轉身向外狂奔。


    “糟了,逃!”


    他當機立斷,並不猶疑,退出之後向山下奔去。


    上山時他並未用盡全力,此刻心知情況緊急,慢一步都將有極大危險,因此接連施展數種身法騰挪。


    千丈高山,他一步步躍下,耳邊是呼呼風聲。


    十數分鍾後,他在山下站定,回頭再看山巔,隻見平靜如初,似乎並未發生他想象中大的震動,“難道那個老頭,是虛張聲勢?”


    山上,在計明離開之後,洞中的老者全身都在萎縮顫抖,幾次想要起身,卻被鎖鏈上亮起的符文壓了下去。


    老者麵容扭曲痛苦,可怖而猙獰。


    ······


    ······


    計明此刻已經向地底世界之外極速而去,他的身形閃爍,極速飛奔,不多時來到上山的地點,運轉靈力一躍而起,猶如一隻長臂的猿猴,輕巧而迅捷。


    半個時辰後,計明依據小鼎的指引走出石陣,挑了個時機混進廣場的人群,回到了人字前院。


    意外的是,前院外,那個向他買詩的女子正守在門口,低頭看著手裏的紙張,上麵是計明留給她的兩首詞,目光幽幽,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


    似乎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女子回頭,看到計明後神色變幻,最後微微皺眉,“這兩天,你去了什麽地方?”


    計明有些詫異,“沒想到我這一去,已經過了整整兩天,不知道章起這兩天有沒有找過我,是不是發現了我並沒有回來?”


    他看向女子道:“我前來星波門觀禮是以客人的身份,決賽開始之前自然能夠四下遊玩,你又在這做什麽?”


    女子道:“我要再買幾首詞,就像你這首蝶戀花一樣的詞。”


    計明其實方才就猜到了她的來意,這時得到了證實,心裏不由嘿然一笑,在前世,柳永柳三變的詞便多受女子愛戴,在各地青樓名*中傳唱。沒想到到了這個世界也是如此,一首蝶戀花就讓這個女人魂不守舍,如果再來幾首豈不就要上癮?


    計明心裏起了點異樣的心思,道:“再賣給你一首詞倒也可以,隻不過我的詞也來之不易,前幾首詞出手之後我便覺得後悔,因此從這一首開始便要加價。”


    “加多少?”女子皺眉。


    計明笑眯眯地伸出兩個手指頭,“一句詩,二百塊靈石。”


    “你瘋了吧!”女子氣極反笑,她雖然身份特別,對靈石這種東西早已覺得可有可無,但一句詩二百塊靈石,這是**裸地敲詐。


    計明早就猜到她的反應,恬不知恥地笑道:“別急著反駁,我倒是可以提前送你一句,讓你瞧瞧我的詞值不值再說。”


    這次沒等女子開口,計明先將詩句低吟出聲,“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一句詞說完,雖沒有抑揚頓挫,平淡如水,但聲音低沉綿長,配合詩句,似乎有款款深情。


    女子怔在原地,心裏回想這一句詞,麵容微動,一時間已經癡了。


    數息後,女子抬頭,“全詩是什麽?”


    計明笑著伸出兩根手指,臉上帶著壞笑,意思再明顯不過。


    女子咬牙切齒,“快說!”


    一炷香後,計明轉身走進院中,原地隻剩下女子一個人,捧著一張宣紙,紙上正中有幾個字:《雨霖鈴·寒蟬淒切》。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翻來覆去,女子的神情似喜似憂。


    半晌後,她抬頭看向院中,低低歎了口氣,“都說詩如其人,但是做這首詩的人,未免太荒誕不經。”


    院中。


    計明特意瞧了瞧章起的屋子,卻不見人影。


    章起不在,計明也樂得清靜,轉身回到自己的屋,翻開儲物袋,取出一道玉簡。


    正是在拍賣會中所得到的,醒道訣。


    他在屋中修行時,在遠方的一座山丘下,深達千丈的地底世界裏,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閃身出現,他的身形若隱若現。


    他的手掌中緊握一道玉簡,站在荒野中神色裏滿是迷茫,微微昂首。


    老者向前邁出一步,再閃身已經是數裏之外。


    在他離去半個時辰之後,四名手持長鞭的鬼差出現,鼻子抽了抽,似乎在聞著什麽。


    數息之後,四名鬼差的手四處指了指,對視一眼,各化作一道風,向東西南北四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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