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緋月又補充道,“畢竟對方在暗這麽久,準備肯定比我們更周全。一旦被他們發現九弟真的完全好了,那麽勢必要對他立刻下殺手。”


    淩晟全身都罩上了一層寒氣。


    他就算是舍了這條命,也不能再讓自己的孩子出事!


    而他們要等的人,比想象的來得還快。


    不過晌午,淩晟正在吃飯,管家來報,“老爺,二老爺來了。”


    淩晟麵色劇變,筷子夾的菜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他爹那一輩也並沒有什麽兄弟留下來,這位二老爺是他的結義兄弟,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他們淩府名下昌運錢莊的大掌櫃趙士才。


    趙士才出身貧寒,是他一手提拔的。當年在戰場上,都救過對方的命,是過命的交情。


    後來,趙士才更是在一場對戰中為了救他,被人斷了一隻胳膊。


    因為沒了一隻胳膊,趙士才不能繼續留在軍中,家中也沒什麽倚靠,他就讓人送他回京城,把淩府名下最大的連鎖錢莊,昌運錢莊交給他管理。還把自己家裏的事也托付給他,托他多照看……


    會是他嗎?


    淩晟想到早上百裏緋月在書房對他說的話,很快就會見到仇人。


    斷念剛曝出好了,又是男兒身,照道理,趙士才這個結義兄弟此刻上門來關心,也合情合理。


    他也不願意相信是他!


    那畢竟是他兄弟啊!


    可淩晟還是心亂如麻,在戰場上哪怕血染滿身都沒有的,此刻卻身子一陣熱一陣冷。


    管家全然不明白淩晟在想什麽,見他沒反應,提醒道,“老爺,今天是趙掌櫃約好的,和您對賬的日子。”


    這句話,淩晟突然回神,才想起這件事。


    前幾日確實說了要來對賬……


    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


    也是,誰都可能,他當成親人的趙士才,是絕不可能的!


    而這邊安園,卻在這時候突然曝出白姨娘的哭喊聲。


    哭喊聲很快驚動了新調派到安園伺候的下人。


    這些下人嚇了一大跳,現在這九小姐不是九小姐,是九少爺,那不比金疙瘩還貴重麽!


    當下都趕緊跑了過來。


    白姨娘眼眶通紅,“快去,快去請三小姐!”


    下人們一聽這話就是一激靈,這明顯是少爺不好了啊!


    哪裏敢停留,撒丫子往清風閣跑。


    清風閣,對於九小姐變成了九少爺這事,素衣今天都還有點沒回神。


    正還有些神遊太虛,就見院門外遠遠火急火燎跑來一群下人,那樣子,完全沒半點規矩。


    怎麽了?


    “素衣姑娘,白姨娘請三小姐過去一趟!”


    “小姐這會兒沒在清風閣,在園子裏散步去了。”


    那些下人一聽,掉頭又撒丫子往園子跑。


    百裏緋月還真在散步,但是那些下人跑到園子時,她又去別的地方了,於是,整個一圈找下來,全府的人都驚動了!


    本來在和趙士才趙掌櫃對賬本的淩晟一聽到這消息,當下賬本都差點沒拿穩,“什麽?”


    那小廝瑟瑟發抖,“老爺,白姨娘急找三小姐,說是少爺,說是少爺……”


    淩晟片刻腦子一片翁鳴,眼前直暈黑,“婧兒呢?!”


    “現在找到了,三小姐已經過去看過了。但是,但是,”那小廝咬牙道,“少爺今早上又拉著昨晚那個丫鬟……鬧了一通,現在整個人都……都……三小姐說,少爺剛好一點就虛耗過度,怕是,怕是不好了!她說她不擅長治這方麵的,還請老爺快些找個大夫來!”


    什麽?


    婧兒都……都……


    淩晟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眼見往外走的身形就是一踉蹌,卻被身邊的趙士才扶住,“大哥,冷靜些。”


    淩晟閉了閉眼,立刻下令,“拿我的牌子,去太醫院請太醫!”


    那小廝不敢停留,接過淩晟的手牌,飛速跑出去了。


    趙士才看向淩晟,卻滿臉嚴肅,“大哥,先前你沒說,做兄弟的也不好問。今天外麵傳聞的九姑娘是公子,看樣子確實屬實了。”


    這事本來也瞞不住,淩晟也沒打算瞞他,“這個孽障……居然……居然……”雖然他明白自家兒子第一次能動女人,開了葷忍不住,大多數男子皆如此實屬常情。


    可是,可是,他這是找死麽!


    就不想想自己的身體!


    趙士才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到那小廝的話的,微微皺眉開口,“現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公子的身體要緊!”轉而想到什麽,“大哥,太醫院一般的太醫並不太靠得住,都是些慣會開些治不好人也吃不死人的藥。要請,就請太醫院院首。我和太醫院張院首正好私下有些交情,可以請他來替公子看看。”


    一般來說,太醫院院首就算是淩晟這個大將軍,沒有聖旨的話,也請不動的。他現在再去皇宮求取聖旨,來來回回怎麽來得及。


    見趙士才這樣說,此刻他還有什麽不同意的。


    於是趙士才就讓人拿了他的牌子速度去請張院首。


    此刻,安園院門外,站了不少丫鬟小廝,個個神情驚恐卻不敢交頭接耳。安園裏麵,隱隱傳來白姨娘的哭聲。


    淩晟帶著趙士才一並進來的時候,一眼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氣息微弱,昏迷不醒的淩斷念。


    床邊白姨娘眼圈通紅。


    地上還是跪著一個丫頭,昨晚上那個丫頭。


    淩晟此刻哪裏顧得了這事的來龍去脈,隻是看向站在一旁的百裏緋月,“婧兒……”


    百裏緋月望向他,聲音有些艱澀,“爹,九弟昨晚就虧了身子,本來用了我的藥,好好休息,也沒什麽事。但是現在……九弟隻怕是不好了。”


    若是旁人說,淩晟還不信。


    可是眼前這個三女兒說……


    隻覺得一道晴天霹靂炸在頭上,腦子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堂堂八尺男兒,也虎目帶淚。


    顫抖的一把握住床上淩斷念的手,“斷念?斷念?!”


    似乎聽到他的喊聲,床上的人眼皮輕微動了動,但似乎已完全無力睜開。


    那動作實在太小了,小到幾乎讓人看不見,如果不是胸脯還在很細微的起伏,就真要以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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