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蕪蘅無疑是個極好看的女子,雲鬢花顏,玉骨冰肌,是趙時寧匱乏的詞匯裏率先能想出來的形容詞。


    好在謝臨濯自小給她灌輸的觀念都是實力為尊,從未提過外貌的重要性,這讓趙時寧倒沒有生出自慚形穢的自卑感,隻是簡單的以欣賞的態度遠遠地觀望。


    沈蕪蘅柳眉微蹙,抬眸望她,眼神柔軟得如一池春水,聲音溫柔:“姑娘,我這是在哪?”


    “長留山無羈閣。”


    趙時寧表情平靜,她對沈蕪蘅沒有惡意,但天然對她也沒什麽好感,畢竟沈蕪蘅也算是她的苦難源頭之一。


    她又不是供台上的菩薩,能夠做到對沈蕪蘅完全不心生芥蒂。


    沈蕪蘅似是完全不在乎趙時寧疏離的態度,緩緩走至趙時寧身前,“無羈閣是謝臨濯的府邸,那你是……我師兄的徒弟?”


    她身材瘦削,但卻比趙時寧高許多,穿著素樸的道袍,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素樸的銀簪束起,眉心是一點殷紅的朱砂痣,若是捧著淨瓶,說是觀音也不為過。


    “是的,謝臨濯是我師尊,我叫趙時寧。”趙時寧點了點頭,聞著她衣袍上淡淡的梅香,心中的排斥感輕了些許。


    沈蕪蘅緩緩抬手,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趙時寧的發絲,讓趙時寧情不自禁後退一步。


    她指尖捏著冬青的葉子,笑了笑,神情柔和,“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是齊不眠。”趙時寧連忙轉身去看,可狹窄的房間裏哪裏還有齊不眠的身影。


    【趙時寧,你還記得你的孩子嗎?孕夫躺在雪地裏要是流產怎麽辦?!】


    生子係統在她腦海直接化身尖叫雞。


    趙時寧被吵得沒辦法,隻能暫時不管沈蕪蘅,連忙拔腿狂奔,跑到謝臨濯身邊。


    “這無羈閣的雪怎麽下得這麽大?”沈蕪蘅跟著走出來,她話音剛落,漫天的風雪驟然停止,連地上的積雪都消失不見。


    趙時寧驚了一下,沒料到沈蕪蘅同樣境界高深,更何況她現在還少了一魂一魄。


    沈蕪蘅的視線投向暈過去的謝臨濯,縱使他衣著完好,可她還是眼尖地瞥到他脖頸間的斑駁紅痕。


    趙時寧背對著她,也就沒有看到沈蕪蘅臉上一閃而過的陰戾。


    很快,她的表情又恢複尋常的溫和,擔憂地看著謝臨濯,“師兄他怎麽了?”


    趙時寧哪敢說實話,要是沈蕪蘅知道她讓她師兄懷了孕,萬一替謝臨濯報仇該怎麽辦。


    “沒事,隻不過方才齊不眠殺過來,師尊受了點傷。”她語氣含糊道。


    沈蕪蘅歎了口氣,語氣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哀愁,“你不願信我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無論何時我都是向著你的。”


    “不是我救的你,是齊不眠,我隻是個小小煉氣,怎麽可能有本事能救得了你。”趙時寧連忙解釋。


    “我說你是,你就是。”沈蕪蘅從見她的第一麵起,就不受控製地想與她親近,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緣由,但卻沒有絲毫要拿回魂魄的想法。


    “阿寧,我會一些醫術,不如讓我為師兄診治。”沈蕪蘅十分自然地換了更親近的稱呼,這讓趙時寧反倒有些不習慣,但又不能拒絕,隻好僵硬地點了點頭。


    沈蕪蘅指尖凝聚一點白光,指向謝臨濯,白光如一條絲線源源不斷地湧進謝臨濯的身軀,她眉頭驟然緊鎖,收回了術法。


    “阿寧,你與我說實話,師兄怎麽……有了身孕?”


    趙時寧被沈蕪蘅這樣盯著,連說話都說得磕磕巴巴,“我與師尊……兩情相悅……他是自願的……我體質特殊,會讓男人有孕。”


    沈蕪蘅點了點頭,側過臉,晦澀不明的視線瞥向謝臨濯,“師兄受了重傷,胎相不穩,需要服用安胎藥,阿寧,可能需要你去青雲宗取一下藥。”


    趙時寧莫名覺得沈蕪蘅的態度變得有些奇怪,但她又說不上來這種奇怪的感覺究竟是何。


    不過讓她下山這事她求之不得,隻要能遠離謝臨濯,做什麽都好。


    否則等謝臨濯醒來,說不準又要殺她。


    “你去找青雲宗的無涯,將這個令牌給他,他會幫你的。”沈蕪蘅朝著她笑了笑。


    趙時寧歡歡喜喜接過令牌,領下這差事,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等視線裏的身影徹底消失,沈蕪蘅臉色驟沉,冷然地盯著謝臨濯,“師兄真是好本事,怎麽我剛看上的人就被師兄搶了去,還懷了她的孩子。”


    “她有了你和這孽種,從今往後又如何能看見我?”


    她修的是殺戮之道,看誰不順眼便除去,從不過問是非善惡,以至於殺業過重,被神帝降下神罰,魂飛魄散。


    如今能重獲新生,也從未想過悔改,性格反倒愈發偏執。


    她掌心緩緩凝聚刺目的靈力,朝著謝臨濯的腹部揮去,可卻被躺在地麵的寒霜劍飛來擋住,靈力與劍身碰撞,“吭哧”一聲,沈蕪蘅被彈退數步,神情隱約可見一絲癲狂之意。


    ……


    趙時寧沒有急著去拿藥,總歸有沈蕪蘅在照料,肯定出不了什麽差錯。


    畢竟照著係統的話來說,沈蕪蘅是謝臨濯的白月光,謝臨濯是沈蕪蘅的朱砂痣,兩個人是鎖死的官配。


    她走至山腳,驀然停住腳步。


    萬殊居然還沒有走。


    黑白條紋相間的小老虎在花叢裏蹦來蹦去,一會去撲蝴蝶,一會又去撲地上的蟲子。


    與萬殊平日裏凶巴巴的嘴臉完全對不上號。


    趙時寧連忙捂眼,生怕被萬殊看到,殺人滅口。


    【萬殊大人人設又崩了,但毛茸茸的小貓咪,真的好卡哇伊。】


    趙時寧聽不懂係統在說什麽,但她掩耳盜鈴的姿勢,成功讓撲蝴蝶的小老虎回了頭。


    “趙時寧,你怎麽能偷看人呢?!”


    萬殊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


    趙時寧將手放下,卻發現銀發黑袍的少年就站在她麵前,凶巴巴地瞪著她,好像她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壞事。


    “萬殊大人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我什麽時候偷看人了,我明明看的是老虎好不好。”


    她也不怕他,心中想著以後下山投奔合歡宗,闖蕩修真界的事情,越發大膽地逗弄著這隻涉世未深的小老虎,想把他從魔尊那騙走。


    給她當坐騎。


    隻要想到氣勢洶洶的大老虎神獸未來給她當坐騎,做她的小奴隸,趙時寧笑得愈發真誠燦爛。


    “萬殊,方才魔尊來了,肯定是你通風報信的是不是?”


    萬殊完全不否認,大方磊落地承認:“自然是我,無羈閣的結界昨日就破了,肯定是謝狗出了差池,這是主人殺謝狗最好的時機,隻要謝狗一死,人間便是魔界的囊中之物。”


    “謝狗?”


    趙時寧重複了一句,噗嗤地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她還從未聽過有人這麽叫謝臨濯,即便她在心裏恨死了他,也沒敢這麽叫過。


    “你笑什麽,你不是最恨你師尊嗎?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我家主人就是這麽叫的。”


    萬殊剛說幾句話,頓時想到上回趙時寧將他氣跑的事情,冷哼一聲,生生止住了話茬,不願意搭理她。


    “萬殊大人,您怎麽生氣了,你別不理我呀。”


    “萬殊大人萬殊大人萬殊大人!”


    趙時寧不厭其煩地喚著他的名字,直到喚得小老虎惱羞成怒瞪了她一眼,“趙時寧,你煩不煩啊。”


    “不煩,喚你的名字怎麽會厭煩呢,喚一輩子都不嫌煩。”她哄人的話脫口而出,也沒覺得有什麽曖昧的地方。


    反倒是萬殊耳根子悄悄又紅了,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頓時煙消雲散。


    “你胡說什麽呢。”


    “萬殊大人,方才你怎麽沒有跟魔尊一塊離開呢?魔尊不準備殺謝臨濯了。”


    岸邊的野桃花隨風而動,花瓣飄在這不停奔流溪水中。


    趙時寧走到了清澈見底的溪水邊,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臉。


    “……我正準備離開。”


    萬殊想到方才捉蝴蝶的場麵被趙時寧看見了,他感到有些難言的別扭感,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趙時寧臉上的水漬未幹,眼睛有些睜不開,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暈,還有萬殊黑漆漆的身影。


    “萬殊大人,你是不是很喜歡長留的景色?畢竟我去了酆都城那裏到處都是陰森森的,黑漆漆的,連個活物都沒有,更別提花草樹木,我雖然還沒去過魔界,但想必魔界與酆都城也沒什麽區別。”


    萬殊沒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趙時寧覺得這事有希望,立刻不遺餘力地哄騙著他。


    “不如……你不要回酆都城了,也不要去魔界當什麽勞什子魔將了,你與我一起去闖蕩修真界如何?我帶你去渡大海,爬雪山,走荒漠,我們一起走遍這世間每個角落!”


    趙時寧轉過身望向萬殊。


    她臉上的水漬幹了,太陽曬在身上暖烘烘的,山下比終日飄雪的無羈閣要好,也比不見天日的魔界和酆都城要好。


    “萬殊,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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