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確定沒有人追上來,趙時寧才鬆開了萬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真沒想到,踹人的感覺這麽爽,不過他鼻青臉腫的樣子確實讓我爽到了。”


    萬殊手指蜷曲,攥緊微微發燙的掌心,覺得她的笑容過分晃眼。


    “喂,我說話你聽沒聽見啊,你怎麽都不理我。”


    趙時寧用手指頭戳了戳他,見萬殊不理她,自覺沒趣,托著腮坐到河邊的石頭上看風景。


    風吹動她碧色的裙擺,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清澈的河水倒映著她的身影。


    趙時寧透過水麵才發現自己臉頰上有道輕微的血痕,大概是跑得太急被樹枝劃出了道傷口,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萬殊,我好疼啊。”


    她眼巴巴地望向他,黑漆漆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水汽,意圖十分明確,想讓萬殊用靈力幫她把傷痕治好。


    “你搞清楚,我是來監視你的,不是來給你當奴仆的,再說你這傷一直都在,怎麽方才不見你喊疼。”萬殊背過身,不想理她。


    “萬殊,你別總是你你你的,我有名字的,我叫趙時寧,不過你要是叫我寧寧我也不介意。”


    趙時寧輕聲咬著“寧寧”兩個字,語調格外的曖昧。


    本來隻留個背影的少年陡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瞪她,臉色漲得通紅,“趙時寧你別太過分了,誰要叫你寧寧,別自作多情。”


    她眼看著純情的小老虎就要倉皇而逃,趙時寧忙不迭追上他,像個樹抱熊一樣抱住他的手臂,嗓音也好像浸了這春江的潮水,軟綿綿的勾人。


    “不行,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和誰玩去,你別走嘛。”


    她慣常是會撒嬌的,幼時待在母親身邊總是能哄得母親心花怒放,在街頭當乞兒時也懂得給自己編個苦情的身世,可憐巴巴地求著來往過客,往往也比別的乞兒討得錢更多。


    萬殊被她纏得煩不勝煩,掐了個治愈術法決,望著她愈合的傷痕,不忘嘲諷:“嘖,你這傷口確實該治療,畢竟再不治就要愈合了。”


    趙時寧還想求他教教她法決,但萬殊的眼瞳驟然眯成了一道豎線,迅速帶著她藏到了灌木叢後麵,伸手捂住她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小聲警告:“別出聲,有人來了,修為都不低,不想被人發現就閉嘴。”


    趙時寧眨了眨眼,難得聽話地點了點頭,透過灌木叢的縫隙,她看到了抹熟悉的茜紅色。


    方才宗門大比的現場,隻有合歡宗的長老水浮生穿了這種顏色的衣服。


    “阿洲,我快要突破煉虛了……”


    水浮生聲音嬌柔恍若鶯啼,聽得趙時寧骨頭都快酥了。


    “水浮生,每次你來找我除了這事還有別的事嗎?上次宗門大會你身邊的那個小白臉是誰?”


    這男人的聲音……趙時寧聽得有點耳熟。


    “阿洲,你別這麽斤斤計較好嗎?我與他不過玩玩而已,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再說了現在我不是在你身邊嘛,你想如何懲罰我都隨你……”


    ……


    “趙時寧,他們在做什麽?為什麽要咬對方。”


    萬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趙時寧後知後覺身邊還有個未成年虎,連忙抬手將他的眼睛捂住,怒斥道:“小孩子不許瞎打聽,抬手把耳朵捂住。”


    “為什麽要捂耳朵,你都能看,我憑什麽不能看。”


    趙時寧惡狠狠薅了一下他的高馬尾,望著手中的幾根長長的銀發絲又有些心虛,色厲內荏地罵了他一句:“我是大人,我看看怎麽了。”


    聽著那邊的動靜,趙時寧別開了眼睛,她也不自覺的心跳加快,口幹舌燥,捂著萬殊的手掌心不停地出汗。


    水浮生將她帶領到了一個新世界,她從未領會過接觸過的新世界。


    ……


    又過了好一會。


    “她怎麽就突破了……”


    趙時寧盯著她周身散發出的柔光,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她不由自主捂住狂跳的心髒,好像隱隱約約發現了個不得了秘密,沒想到和男人做這種事情還能提升修為。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


    等水浮生那裏的動靜徹底結束,趙時寧蹲在灌木叢裏蹲得腿都木了。


    “出來吧,別躲了,早知道你在那了。”


    水浮生輕聲笑了笑,媚眼如絲,直勾勾地盯著灌木叢。


    這話肯定是對趙時寧說的,以萬殊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被發現。


    趙時寧有些尷尬地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水浮生,素日裏伶俐的口齒頭一遭變得結結巴巴:“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對不起。”


    水浮生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視線仔仔細細掃過趙時寧,露出一絲笑意。她抬起塗了豔麗蔻丹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個決,隨後揮向了趙時寧,法決在她周身像蝴蝶般散開,攜帶著馥鬱好聞的香氣。


    “小姑娘,我瞧你天資聰穎,與其在這青雲宗蹉跎歲月,不如你來做我的徒弟。這是合歡宗的地址,你若考慮好便來找我。”


    她望了望隱隱閃爍雷光的天色,對著趙時寧道:“我已經突破至煉虛,很快就要曆經雷劫,不能與你多聊。”


    “小姑娘,你會喜歡合歡宗的。”


    水浮生留下這一句話,便飛身走了,也帶走了轟轟隆隆的雷劫。


    徒留趙時寧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她長到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誇她天資聰穎。


    “合歡宗……”


    她輕聲呢喃著這三個字,默默回想了遍合歡宗的地址。


    “趙時寧,你不能去合歡宗。”


    萬殊打斷了趙時寧的思緒。


    “方才那個女人在吸取那男人的修為和陽壽,你不過是個普通修士,這種奪取陽壽的事情違背天道,死後酆都城不會放過你,就算僥幸成仙,天道也不會輕饒你。”


    趙時寧仰頭看他,有些煩躁:“齊不眠和天上的那位神帝就這麽閑的嗎?懂不懂就罰別人。再說了修士壽命那麽長,修為那麽高,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死了,那個男人明明心甘情願的好不好。”


    “我去不去合歡宗又關你何事,你不是說要來殺我的嗎?”趙時寧怒嗆道。


    萬殊臉色由青轉黑,強忍著怒氣沒有拂袖離開。


    他不懂男女間的事情,可卻懂得這種吸取他人修為的陰損術法必會吞噬自身。


    “趙時寧,天道因果不可違逆,你別做蠢事。”


    “那我便睡了天道,還有你的主人……齊不眠。”


    趙時寧冷哼一聲。


    萬殊成功被她氣跑了。


    趙時寧連續打了個噴嚏,暗罵萬殊肯定躲在背後偷偷說她壞話。


    不過萬殊走了也好,


    她正好可以繼續跑路。


    這個念頭隻是在趙時寧心中閃過一瞬,隨即她又想起方才水浮生突破煉虛的場景。


    她的師尊成仙前可是青雲宗最厲害的劍修,更何況他已經飛升成仙……如果能和仙人睡上一覺。


    到時候別說是煉虛,說不定她能直接突破到大乘,甚至未嚐不可能飛升成仙。


    隻要想到她這種人人可欺的修仙廢柴,有朝一日也能輕輕鬆鬆飛升成仙,趙時寧變得前所未有的興奮激動。


    “我不能跑,我要回去,回到無羈閣,把謝臨濯給睡了,不能隻睡一遍,還要多睡幾遍。”趙時寧咬著手指頭,又開始往回跑。


    她往前沒跑多遠,突然看到一群人正迎麵走來。


    她在宗門大比時踹的那個男修士指著他,大聲喊道:“就是她,你們快點抓住她,就是她冒充無羈閣神君的徒弟,也是她在宗門大比鬧的事。”


    趙時寧心中“咯噔”一下,都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人團團圍住。


    “你們將她綁了,押去見掌門,此人定然是魔界細作,方才與你在一起那小子呢?”


    男人臉上還殘留著未擦幹的血跡,陰惻惻地問她。


    趙時寧抿著唇,冷冷地盯著圍著她的人,表情淡漠:“我沒有騙你們,我就是謝臨濯的徒弟,你們不許碰我。”


    “真是笑話,煉氣期的廢物也配碰瓷劍尊的徒弟。”


    廢物,


    又是廢物。


    真正修為高的人說她是廢物,她能忍。


    畢竟修仙界強者為尊。


    但這群狗雜碎怎麽配的。


    趙時寧嘴角緩緩扯出一點僵硬的弧度:“我不是廢物。”


    周圍的男修哄堂大笑。


    “你這個小廢物有趣真是有趣,我看你長得也有幾分姿色,不如你陪我們哥幾個睡上一覺,我們就不把你送到掌門那,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趙時寧聞言也跟著笑。


    “好啊。”


    她說話的瞬間,徒手奪過了身旁修士手中的長劍,不動感情毫不猶豫,將長劍狠狠貫穿進了男修的胸膛,“噗呲”一聲,血濺了趙時寧一身。


    她麵無表情將拔出的劍,對準男修的喉嚨,再度刺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劍意裹挾著寒霜,將趙時寧周圍的修士震開了百尺之遠。


    趙時寧就站在這劍意的中心,茫然地望向站在雲端的謝臨濯,渾身都是血。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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